杜瑞姿和凌韻玲聽了,都默默陪着流淚,後來聽到我們的腳步聲才揩了淚扶杜承典坐到靠牆邊的那排長椅上。
帶着沉鬱哀傷的目光凝視我,杜承典擰了花白的眉,緩聲說,“寧寧,你可回來了,我們都惦記着你啊。”
還是那麼渾厚的嗓音,可這充滿着依戀的話語直戳我心窩子,讓我頓生愧疚。
我輕輕咬脣,訥訥道,“對不起,離開的時候沒能向您告辭。”
眉頭緊蹙又舒開一點,杜承典又說,“不用說對不起,說到底都是我們有錯在先,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說着,他溜一眼凌晨朗,欲言又止。
杜瑞姿趕緊接腔,“不如我們到樓上的病房去商量?”
當然沒有異議,於是五個人移師到9樓的重症VIP區域去,是凌晨朗特地讓院方爲杜煌琛預先開了的一間豪華病房裡。
坐下後,杜承典刻不停緩地說,“我意思是,甭管能不能要回些什麼,瑞姿你都得儘快跟那人渣離婚!我再也看不下去了,無論如何我們要給煌琛一個交代!”
杜瑞姿抿抿脣,“我也是這麼想的,可就怕凌家趁這機會反咬一大口,我們又不是不知道,那一家子人腦袋裡只裝着一個字,錢!”
“媽說得有道理,”凌晨朗嗓音沉穩地說道,冷冽的眸子掠過一絲光,“但也不是沒辦法解決問題,爺爺至今不把權柄下放給爸爸,就是怕媽媽跟爸爸一鬧離婚,這財產就得分一半出去,我們這邊也跟着他們套路走得了。”
杜瑞姿一拍扶手大爲贊同兒子的說法,“對!反正我們也留有了一手,杜氏的資產還握在爸您的手裡,至於我名下的集團公司股份和財產就分給晨朗和韻玲得了!還有,明天開始韻玲你回來接手我的工作,我以後得花多些時間去陪琛哥!”
“哎,這可不行!”凌韻玲連忙搖頭,“我自知自己的能力有限,拼盡全部勁兒最多能當個秘書室長,實在沒那個能耐去當大集團公司的總裁,你們還是讓晨朗兼顧杜氏吧,他行的!”
杜承典沉吟了幾秒,說,“這樣吧,反正都要跟凌家決裂了,晨朗索性連淩氏的副總裁那撈什子閒職都不要了,把精力放回到晨朗時代和杜氏這邊來會更好些!”
杜瑞姿張嘴想說話,卻又咽了回去,凌晨朗顯然已看出她仍有一絲的不甘,便緩聲說,“好,我來接手管理杜氏!一個成熟的大集團上手時就是忙那麼一會兒功夫,我就培養蘇豪當副職,你們覺得怎麼樣?”
“蘇豪跟在你身邊好多年了,他辦事挺穩妥的,一如洪山那樣得力,我贊成提拔他!”杜瑞姿舉舉手,以示同意。
杜氏這十年來一直是杜瑞姿在管理的,她同意的話其他人自然沒話說。
凌晨朗接着往下說,“喏,晨朗時代已交由洪山打理,連鎖大醫院也自有專業人士在運營我們只管坐收其成,至於淩氏那可有可無早已被人架空的副總裁職位,我辭與不辭都一樣,不辭反而是釘在他們心上的一根刺!這次且看看媽媽跟爸談離婚談成什麼樣吧,他們不讓我們好過,我爲什麼要讓他們省心?!
”
聽到這我不免感慨,一顆罪孽的種子由凌江世薇親手種下,於是禍延子孫,生出無窮煩惱來!
所以,豪門外表風光無限,吸引了無數人爲之嚮往,其實裡面的多少齷齪真的不足爲外人道!
“嗯!就照晨朗的方案行事!”杜承典眼裡閃出激讚的光,一錘給定了音。
“那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今晚我來守夜。”凌晨朗站起來,身姿挺拔地說道。
“不,我不走了,留在這裡睡一下就好,等會兒琛哥醒了可以第一時間看到我。”杜瑞姿連連擺手不肯離開。
凌晨朗皺起眉,我見狀就伸手去握住杜瑞姿說,“我留下來陪媽媽吧,玲姐就陪外公回家去休息。”
凌晨朗垂眸望向我的那眼神裡滿是柔軟疼惜,杜瑞姿驚喜感激地反握住我手兒搖了搖,“寧寧你真好!”
“寧寧,真是辛苦你了。”凌韻玲也伸手過來蓋住我和杜瑞姿的手。
“咳唔!”杜承典清清嗓子,老臉上漾開一層喜悅的光暈,“晨朗啊,你趕緊和寧寧去領證復婚吧,我們家實行雙喜臨門,你倆再緊趕慢趕給我添個曾孫孫,那我死都瞑目羅!”
聞言,我不禁一陣緊繃,杜瑞姿眼角餘光掃了掃我,快快出聲打圓場,“爸,他們年輕人的感情事就由得他們作主吧,我們就別摻和了。”說着,頻給杜承典打眼色。
凌韻玲也適時站起身去攙扶杜承典跟我們告辭離開。
將他們祖孫二人送到電梯廂裡,我們三個再折返回病房圍坐成一圈兒,我開了保暖瓶給杜瑞姿和凌晨朗盛出湯水,他們也拿出食盒攤開和我互相招呼着開吃。
邊吃邊聊,話題很快轉到是誰策劃這次突襲槍擊案上頭,凌晨朗就把我將槍擊案跟凌伊龍回國這兩件事聯想到一起,他已經和我部署好了天羅地網去搜刮證據的事都說了出來。
杜瑞姿眼神晶亮地望着我,讚道,“寧寧一向思路都很敏銳!”頓了頓,她微眯了眼眸,“經她這麼一提醒,我真覺得有人要作死了!”
“如果真是凌伊龍乾的,媽媽您打算怎麼做?”凌晨朗問了我是想問的問題。
“那就別怪我狠心!他往琛哥身上打了幾槍,我就必定以牙還牙,還他幾個血窟窿!!”杜瑞姿咬牙切齒髮誓似地恨聲說!
凌晨朗挑挑眉,“您跟琛舅認爲這樣好就這樣辦吧!”
說他這一說,我的心登時鬆了些,起碼,他沒意思去護凌伊龍的短!
吃完飯,已是快十二點了,我收拾了食盒和保溫瓶進小衛浴間裡清洗,聽見凌晨朗說現在要下去ICU病房外給杜煌琛守夜,杜瑞姿就要他帶上毛毯去。
兩母子說完話,腳步聲響來衛浴間這邊,我轉眸望去,凌晨朗正一手抱着毛毯,另一隻大手撐在門框上,那頎長挺拔的身姿很是魅惑,他定定凝着我,不言不語。
我被他看得心裡猛起毛邊,趕忙扭回頭,問,“有話要跟我說?”
“對!”凌晨朗深深凝着我,那一個字答得極其快和爽,引得我又轉過頭去看他, 他忽然眼底
一熱,薄脣開啓,“睡覺的時候記得蓋好被子,以前你總是喜歡一腳蹬開。”
被他揭了以前的短,我臉上不由得好一陣發燙,剛要頂他嘴可想想他也是好心提醒我,便隱忍了下來。
“答應我,不然我不放心。”凌晨朗沉聲催促。
我去!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我睜大眼睛瞪他!
“噗!”房裡頭的杜瑞姿噴笑出聲,然後說,“兒子,你再給我說說寧寧睡相是怎樣的?我以前都沒聽過這些!”
我急了,拼命向他擺手趕他,“你快走啦!”
“……媽,以後我再跟你詳詳細細地說。”凌晨朗雙眼灼熱地盯定我,低沉了嗓音說的話卻是迴應杜瑞姿的。
“好吧你去吧!”杜瑞姿見好就收,順應道。
凌晨朗嘴角勾了勾,繼續看着我揮揮手,“走了……記得別蹬被子。”這才走出房間關上門。
呼!以前那個傳統紳士已不復見了,我萬料不到他竟然會將夫妻之間的事兒當着杜瑞姿的面堂而皇之說出來啊!
磨磨蹭蹭的在那裡洗着捱時間,想尷尬過去了纔出去面對杜瑞姿的,冷不丁外頭傳來杜瑞姿接聽電話之後,喜不自禁的聲音,“……什麼?!琛哥醒了?那我馬上下去,馬上!”
我一丟丟下手裡的東西,奔出去,杜瑞姿跑來抓住我的手一陣亂搖,“寧寧,快陪我下去,琛哥醒了!”
“好!我這就陪你去!”我捏捏她,迅速去沙發那裡拎起了自己和她的包包,半奔半跑的去搭乘電梯下樓。
遠遠的看到凌晨朗單手撐在大探視窗的窗臺上,舉高另一隻手直往ICU病房裡的揮手示意,杜瑞姿不管自己穿的是高跟鞋,掙甩了我的攙扶就跑過去,“怎樣了?能安排我進去看他嗎?”
“已經安排好了,您現在就進去吧!”凌晨朗說着轉過身,大步流星趕去扶了杜瑞姿送進ICU病房的第一重門裡。
我也來到探視窗前往裡頭張望,果然見到杜煌琛睜開了一絲眼縫,眼瞼一眨一眨的,病牀邊的醫生正叮囑着記錄數據的護士。
凌晨朗迴轉過來站在我身邊,手臂像長索那樣習慣性便往我肩上一兜搭,“人醒了就好,醫生說他度過危險期了。”
“嗯嗯!”我重重點了點頭,心裡直替杜瑞姿和杜煌琛未來即將開展的幸福生活感到開心!
幾分鐘後,身穿防護衣的杜瑞姿進入病房裡,醫生囑咐了她幾句,她點點頭便坐到護士搬來的一張凳子上,她伸手去握住了杜煌琛抖抖索索想擡起的蒼白大手,之後將臉兒貼在他的掌心裡。
杜瑞姿應該是一邊哭一邊在說着愛杜煌琛的話,從他們微小的肢體語言裡我都能感受到那種震撼感!
熱熱的液體衝進了眼眶裡,我嚥了咽喉間哽着的硬塊,心裡默默地念: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啊!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吧!
“晨朗……”
我們身後忽地傳來一聲怯怯軟軟的喚聲!
我整個人僵住,兩秒後才曉得轉過頭去看站在距離我們十來米遠的薛碧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