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像被重錘擊中，鈍痛襲身。
凌晨朗感覺到我在發顫，便輕輕釦託我的後腦，大手揉着我髮絲，讓我不得不微微仰望他。
只見他峻冷的臉上透出一種惘然，薄脣抿成一條線，嗓音飄渺不定，“怎麼？你不想跟我結婚？”
長長的睫毛半掩下，暫時遮去了我快要藏不住的情緒，我淡聲迴應，“想，想結，我們結婚。”
我們都各有所圖，能夠藉由跟他結婚得到更多的資源和援助替姐復仇，我有什麼理由不結這個婚？
早前自個兒就懷疑他是懷惴着目的讓我留在身邊的，連陳潔兒知道他有個昏迷不醒的青梅竹馬初戀情人之後都不予置評，那表示在其他人心中都覺得順理成章，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凌晨朗目光從頭頂罩我，低沉問道，“例如聘金之類的？”
一聽他這樣說就知道是講交易條件，突然間鼻頭微酸，我趕緊掀了掀脣，用淺笑來逼退涌上舌尖的苦澀味，幾秒後才說道，“您先幫我還了五百萬，這幾天我又刷了五百萬，前後您給了我一千萬，這就夠了，只不過我還想提個合理要求，請您以後每個月另外支付我管理慧星娛樂的工資。”
“哦——”凌晨朗拖長了音調，眸光變得柔和起來，但是嗓音轉啞，“這個應該的，只是我也有些——”
嗡嗡！
他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打斷說到一半的話。
扶我坐直身子，他遞了個稍等的眼神，掏出手機看看來電，皺眉接起，“媽……嗯，回來了，現在過去外公那，等會兒見。”
這是要帶我去攤牌的意思了，我極力遏制着洶涌的情緒，伸手過來抓住他的手腕，淺聲說，“阿朗，我說過，您要我怎麼做都行，我會無條件配合您。”
凌晨朗恍惚了一下，我順勢放開他，用輕鬆愉快的聲音問，“現在就帶我去見您外公和媽媽是嗎？您幫我看看這身衣服合適嗎？”
“合適，還不錯。”他張口，嗓音啞得有點可怕。
我點點頭，“哦，那我就放心了，等會兒找個水果店買個水果籃，第一次登門拜訪不能空着雙手。”說這種空泛的長篇廢話，真不是我風格，唉。
如我所說，買了水果籃後車子緩緩停靠在位於海珠湖畔的杜宅門口，幾乎與此同時，另一輛商務車也駛過來停下。
不用說，是杜瑞姿趕來了。
我由女保鏢扶着下車後隨凌晨朗走過來，由凌晨朗親自扶了杜瑞姿下地。
“伯母，”我在她擡眸間輕喚一聲，她嘴角掀了掀算是迴應，率先走進廳門裡。
凌晨朗伸手過來摟住我，我倆隨後進去，卻看到廳上只有傭人，而主人家並不在。
“我爸呢？他在樓上睡覺？”杜瑞姿問管家。
話音剛落，樓梯那邊傳來腳步聲，我們一起望過去，見到柱着柺杖的杜承典正由男特護扶住，一步一步慢慢下樓來，他兩鬢花白、濃眉緊蹙，但在看見我們時盡力舒開了。
下一瞬，凌晨朗已放開我奔上去扶住杜承典另一邊，杜瑞姿也有些緊張地走到樓梯口，問道，“爸您今天好點了嗎？”
原來凌晨朗提前回來不是爲了薛碧婷，而是爲着杜承典身體不舒服？
“沒事沒事，我昨天只是有點想感冒，現在好多了，”杜承典忙不迭地擺着手，然後望望我再轉頭問凌晨朗，“這是傳說中的新女友？”
一句話，讓杜瑞姿眉頭一下子皺緊，凌晨朗英挺的身影微僵。
“外公，您好。”我立即微微笑着打招呼。
“坐，都來得正好，”杜承典斂起表情，淡淡地向沙發那邊揚揚下巴。
一家子人都簇擁着老人家到沙發那邊坐下，凌晨朗順手摟着我坐到左手邊的位置上。
“你急着把晨朗叫回來做什麼，當然是要以公事爲重，我都說了我這是小毛病。”杜承典望着愛女杜瑞姿輕聲責備。
“外公，這趟公幹挺順利的，公事都處理好了，提前回來是必然的，而且我也想挪出時間帶她來見見您和媽媽，徵求你們的同意，因爲我倆要結婚了！”凌晨朗擡眸，淡然望着杜承典，開口釋放重磅炸彈。
明顯地，感覺杜家父女倆屏住了呼吸，沉默在偌大奢華的客廳裡延續。
杜瑞姿臉色微微煞白，氣急敗壞先發聲責難，“晨朗！你之前跟我說得好好的，怎麼——”
“我改變主意了！”凌晨朗直截了當地打斷她。
簡簡單單的一句，無情又篤定！
杜瑞姿一怔，渾身迅速積聚了戾氣，微微傾身向前瞪着他，“你！說改變主意就主意？誰允許你了？！”
“媽，”凌晨朗俊雅不凡的臉透着一種淡靜的光，“別激動，聽我慢慢跟您和外公說好嗎？”
“瑞姿，”杜承典面無表情地喊了一聲，緩緩道，“稍安勿躁，聽他說。”
被老爸和兒子雙重壓制，杜瑞姿神色一陣發青，擡眸，鋒利的目光看向我，挑起一絲難看的冷笑。
真想對她說，向我挑釁沒卵用啊，有本事就去說服你自己的兒子啊。
我無辜又無奈地向她眨眨眼，果然就把她氣得忿忿然撇開視線，而就在這時，凌晨朗淡定開腔說，“外公，媽，你們倆不是一直希望我快點成家立業嗎？我現在就如你們願，跟個我喜歡的女子結婚。”
杜瑞姿眉心一擰，即刻呵斥，“你喜歡她？她只不過是長得跟那誰比較像而已！”
凌晨朗靜靜看着她，眸光沉冷深邃，“我怎麼解釋大概都消除不了您的偏見，那好我也就不繼續在這方面跟您多爭執了，我重申我特別喜歡顧寧身上的堅韌特質，這不是誰都能有的！”
“咳唔，”杜承典清清嗓子，眸色淡淡地問，“晨朗這麼急着結婚，是這位顧小姐有孩子了嗎？”
杜瑞姿倏地盯着我肚子，輕聲問，“有了？”
“還沒有，”凌晨朗搖搖頭。
杜承典和杜瑞姿迅速對望，互相交換複雜的眼神。
“但是我們
婚後會努力的。”凌晨朗補充道。
“以她的身世，再加上還沒懷上我們家的骨肉，你覺得我們憑什麼會同意你娶她？”杜瑞姿單刀直入詰問。
“憑着我喜歡她，她愛我可以不顧一切，”凌晨朗淺聲反駁，“當然了，你們可以反對，但我們會一直堅持到底。”
“那你倆就堅持給我看！”杜瑞姿氣沖沖地擲下話來。
他們聊的話題都跟我有着莫大的關係，但我坐在一邊並不作聲，彷彿一切跟我無關一樣。
因爲輪不到我置喙。
僵冷，氣氛對峙中凝重又僵冷。
“我想娶的都不讓我娶是吧？這是第二次了，媽媽還要繼續下去嗎？”凌晨朗打破沉默，可是話說出來卻極具威懾和威脅。
杜瑞姿瞬時像被什麼蟄了一蟄，她凝眸盯着凌晨朗，凌晨朗也微眯了眼睛回視她。
“好了，你們不要再這樣，兩母子有什麼仇什麼怨竟然這麼針鋒相對？！”杜承典緩聲呵斥，嗓音低沉裡帶着權威，“現在我作主，允許你和她結婚。”
“爸！”杜瑞姿驚呼出聲。
“我還沒說完！”杜承典有點懊惱地制止她，繼續望着凌晨朗，“我同意歸同意，卻有幾個要求是你們必須要做到的。”
“外公請說。”凌晨朗連忙說道。
杜承典沉吟一下，沉聲說，“一，要她籤婚前協議，這點你和你媽商量，二，如果她不能生育，或者在特定的時間內無法生育，那你們倆就得離婚——”
“對！兩年內還生不下孩子，你們倆就得離婚，這個要在婚前協議裡註明！”杜瑞姿迫不及待打斷道。
我被迫淪爲生子工具了？真是的，哈！
一直放在膝蓋上的手突然被凌晨朗抓住捏緊，我擡眸，他凝着我，滿眼的徵詢。
對他淺淡一笑，也感覺到了杜家父女倆投射過來的目光，我便捏了捏他的大手說道，“我說過了，我愛你可以不顧一切，無條件接受所有要求。”
“哈！無條件？真是睜眼說瞎話！別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要我說出來嗎？！”杜瑞姿不可思議又鄙視地瞪着我。
“媽，您指的是顧寧欠了胡清山五百萬我來替她還了的那個事嗎？嗯，是顧寧她姐生前欠下的卻撒手人寰把鉅債留給了她，也因爲這樣，顧寧纔跟我重遇的，果真應了那句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凌晨朗乾脆一下戳穿窗戶紙。
杜瑞姿當場怔住，我知道她完全沒想到兒子不打自招了，接下來她一時三刻也不會再拿我們怎麼樣了。
杜承典輕輕點着頭，“如果你倆對我前面提出的要求沒有異議，那簽好婚前協議就去領證吧，不過我的第三條要求是，你們必須是隱婚，在孩子沒生下來之前不辦婚禮，不對外公佈婚訊。”
“我同意。”凌晨朗想都不想一口應承。
這條完全符合他的心思呢，我心中了了。
“怎樣？”杜承典轉而望向杜瑞姿，“你有要求也可以向他倆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