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的心思我懂,他想讓女兒騰出時間和空間來好好處理感情和婚姻,可這樣一來,就完全打亂了我們近段時間的所有部署與節奏。
我腦子裡的思維小馬達快速運轉,如果在這時候杜瑞姿跟凌泉海離婚,凌晨朗接手杜氏集團,那勢必與凌家一刀兩斷不再有什麼瓜葛,凌伊龍肯定順理成章上位,胡家父子倆的羽翼又再豐滿,這是我最不願見到的結果!
杜瑞姿頓時蹙眉更緊,傾身過去申辯,“爸!我和晨朗已經在努力爭取入主淩氏,在這時候我們決不能放手啊!”
“這麼多年了,凌家人心裡想什麼你們都不清楚嗎?他們要是想讓晨朗當接班人早就讓他回去了!既然這樣,我們又何必再跟他們浪費時間?不如把握我們自己手上已有的資源,不跟他們開展合作就足以打擊到他們!”杜承典有理有據的說道。
杜瑞姿下意識地朝着凌晨朗看過去,意思是讓他表個態。
接收到媽媽的眼神暗示,凌晨朗深邃的眸子閃過複雜的冷光,他對她微不可察地點點頭,就移開視線對杜承典淺淺笑開,“外公,爺爺和爸心裡想什麼我們當然清楚,但是不代表我們要屈服,老是讓他們以爲我們好說話這怎麼行?開展合作是方便我們一口吃掉淩氏,這樣才解氣。”
杜承典靜靜把玩着手上的茶杯,一會兒之後又說,“凌家那些混帳東西是那麼容易放手的嗎?你媽已經賠上了二十幾年青春年華,我不想連你也深陷進去!”
“好了好了,這事情慢慢商量還不遲,爸您也不能太着急,杜氏遲早是交由晨朗接棒的,先讓他把手頭上的工作都安排妥當了回頭再接手呀。”杜煌琛說着,對杜瑞姿和凌晨朗母子分別遞上眼色。
杜瑞姿連忙擠出笑容起身,“就是,爸我和琛哥扶您出去院子裡走走,摘個火龍果來做飯後果吧。”
“外公,我和寧寧上去洗把臉就去院子裡找你們。”凌晨朗順勢說道。
杜承典點頭,“也好吧,這裡環境和空氣都合我意。”
杜瑞姿和杜煌琛一左一右攙扶着他走出門,至此,局面算是暫時應付過去了。
凌晨朗摟着我上樓,他一路默不作聲,沉鬱的臉色越發寒冽。
直接上了三樓進入左手邊第一個房間,放開我,他沉沉坐到牀邊沿,分明還沉浸在沉思裡。
我稍爲環視一圈兒房裡的擺設,以原木爲裝潢主題,格調古典雅緻,看了一下之後我緩慢轉身,走進浴室裡洗臉。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擡頭透過鏡子看見凌晨朗走進來,英挺的身軀往光潔的瓷磚牆體上靠去,深邃的眸微微眯起凝視着我,“喜歡這裡嗎?”
“喜歡。”我誠懇回視他,用毛巾擦去臉上的水珠後讓出位置給他。
可凌晨朗紋絲不動,只對我挑挑脣角,嗓音慵懶地說道,“你幫我擦臉吧,我不想動。”
一陣悸動,我對於他似是撒嬌又似依賴的話氣莫名地心軟。
去拿了一條幹淨的毛巾弄溼擰乾,回身幫他輕輕擦臉,他靜靜凝視着我,雖然我沒有跟他眼神接觸,可心裡軟軟暖暖的感覺一直在流淌。
擦完了,我
淺聲問他,“你這麼累,還要不要去院子裡?”
用雙臂鬆鬆的圈抱我,他薄脣輕啓,嗓音黯沉,“……還是去吧。”
一起下了樓,慢悠悠地往屋後面的火龍果園走去。
這裡的空氣新鮮得不得了,直沁人心肺,市區中心跟這沒法比。
我貪婪地深吸一口氣,凌晨朗擡手過來輕輕撫摸我的頭髮,“看來,我們來這度假是對的。”說完,他也深呼吸。
不遠處傳來說話的聲音,我目光從凌晨朗身上調往聲源處,只見一整列像極仙人掌類屬的蔓爬植物莖上結着一顆顆豔紅奪目的火龍果,杜瑞姿和杜煌琛正扶着杜承典逐一看着挑果,他們笑語晏晏其樂融融。
“還沒挑好啊?”凌晨朗隔空喊過去。
“快過來,外公非要等你倆一起挑果,取吉利好彩頭呢。”杜瑞姿頻頻向我倆招手。
“是啊,要把生活過得紅紅火火,早生貴子!”杜承典喜滋滋地說道。
凌晨朗笑着加快腳步帶我過去,杜承典一指指向整列的果株說,“寧寧,這些紅肉火龍果最是多籽,你跟晨朗看中哪顆就摘哪顆,然後一起分吃,來日早些給他多生幾個胖娃娃!”
好像這是杜老爺子第一次如此親切地喊我小名寧寧,我忙不迭應了聲,和凌晨朗一同去挑果。
凌晨朗倒也老老實實認認真真的檢視果子,然後指着一顆大的問我,“這顆好不好?”
“你說好,就是好。”我回應。
凌晨朗接過杜煌琛遞過來的小刀,切斷了莖蒂,那邊杜承典馬上說,“瓜熟蒂落,多子多福!”
“爸,您什麼時候也迷信起這種老套了?”杜瑞姿打趣道。
杜承典一正臉色,認真說道,“我就晨朗這麼一個孫兒,當然巴巴的盼着他多生幾個娃,最好能有一個跟我們姓杜!”
“……”凌晨朗眸光當即黯沉下來,不說話了。
“晨朗肯定會的,您放心吧。”杜瑞姿站出來打圓場,見杜承典不爲所動還一直盯着凌晨朗緊抿薄脣,她便也定定瞅住凌晨朗,“晨朗,快說句話讓外公安心。”
眉心飛快閃過一絲蹙意,凌晨朗沉吟兩秒,還是開了口,“外公,我會盡力的。”
“這就好,爸,您都聽到了?晨朗這麼有孝心,您該開心了!”杜煌琛加入調節氣氛的行列。
“嗯,嗯!”杜承典頻點着頭,順着臺階下不再在言語上進行逼迫。
又摘了兩個火龍果,五個人慢步走回屋裡,傭人過來接了果子,說可以擺飯了,杜瑞姿讓她去張羅,又侍候杜承典喝了點茶水才一起進了餐廳吃飯。
不知道是不是杜瑞姿在杜家人面前說了我好話,又或者是杜家人覺得我已經跟凌晨朗正式領了證,算是家裡的一員了,總之他們沒再給我臉色看,甚至杜承典還讓凌晨朗給我挾菜,勸我多吃點,說我太瘦了。
凌晨朗像是因爲有着滿懷心事,對於杜家人對我態度180度大變化沒有表示異樣。
吃完飯,杜煌琛陪杜承典喝茶下棋,杜瑞姿提出要凌晨朗和我陪她去院子裡散步消食。
三個人走出去,照
例把杜瑞姿簇擁在中間,我輕扶她手肘防止腳下的草根絆了她。
“寧寧,領證也有一段時間了,檢測過有懷了沒?”杜瑞姿問我。
我一怔,下意識望向凌晨朗,他逆着光而站,身後是一圈兒安裝在一米多高院牆上的燈光。
“媽!這纔多少天的事,你這樣催着,欲速則不達!”凌晨朗不耐地迴應。
“我這算哪門子的催着!”杜瑞姿反駁,“還有你幹嘛搶着答話?我問的是寧寧!再說了,我只是過問一下檢測過沒有,這都不行?!”
眼見凌晨朗劍眉一下擰緊,我趕忙低聲說,“媽媽,有檢測的,但是還沒懷上,我和晨朗會繼續努力。”
“這就對了,還是你老婆會說話!”杜瑞姿睨了一眼兒子,擡擡下巴往前走。
我向凌晨朗遞了個眼色,他無奈地撇撇脣角,加快腳步上前。
杜瑞姿等我倆趕到身邊,又說,“外公人老了,想法也跟以前不一樣了,他今天說的話晨朗你怎麼看?”
凌晨朗深邃的眸光望着媽媽的側臉,“外公心疼您,我也是,所以真該好好考慮您和爸的這段婚姻還要不要繼續,該斷當斷了!”
杜瑞姿一下停住腳步,微張了嘴側頭看向凌晨朗。
她大約是想不到兒子會直白地說心疼她。我靜靜看着他們母子倆互動。
“等我這趟從德國回來,跟凌家來個了斷之後,媽您就順勢和爸坐下來好好談談吧,名存實亡的婚姻最是傷人最能蹉跎歲月!”凌晨朗進一步勸說。
杜瑞姿的嘴角抽搐幾下,半訴說半嘆喟道,“我知道,即使你能拿下凌家掌門人之位也彌補不了我這麼多年的付出,可是拿不下我這心裡卻不甘不忿!人活世上只爲爭一口氣,否則活着沒意思……”
人活世上只爲爭一口氣,否則活着沒意思!這話說到我心坎裡了,一直以來,爲姐報仇就是支撐我生存的動力!
“唉!說到名存實亡,我們兩母子都一樣的德性,死抱着已經消逝的那份感情,只爲三個字,不甘心!”杜瑞姿忿忿然說道。
凌晨朗臉色陰沉得厲害,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我猜想他是想反駁杜瑞姿,想說他跟薛碧婷的感情和杜瑞姿與凌泉海的那份有着質的不同。
“你倆回去泡溫泉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散散步。”杜瑞姿擺手摒退我們。
凌晨朗伸手過來牽了我走進屋裡,直接上三樓回房間。
“隔壁就是溫泉房,我去沖洗一下。”他說完徑直脫了鞋襪趿了拖鞋,丟下我獨自進了浴室裡。
我呆站了幾秒才走去打開大衣櫃看看,裡面只掛着幾件男式襯衫和睡袍,沒有女裝更沒有泳衣。
正犯思疑,凌晨朗赤着胸膛腰圍一條大浴巾出來,看我一眼後開門去隔壁。
我有樣照樣,去浴室裡沖刷一下身子,圍了條浴巾到隔壁去,進門後見到凌晨朗坐在池裡,垂眸盯着熱氣騰騰的水面,並沒有因爲門響而有擡頭的意思。
他這副萬年孤寂的樣子,讓我胸腔裡冒起強烈的疼惜,我不由自主地走過去,將他的頭攬入懷裡,緩緩俯下下巴,抵在他發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