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本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一類的案件很難定性,周大人皺了皺眉,細細思索了起來。
程洛音來之前就有了解決方案,不等周大人想出查明案件的方法,她便建議道:“大人,其實此事不難處理,這位病人既然說他的身體因爲吃了我們醫館開出的藥而出現了拉肚子的問題,那麼只需要再請一位大夫來爲他把把脈,看一下他是不是真有他所說的那些問題,此事不就一目瞭然了?”
說着,程洛音朝着周大人一行禮,言辭誠懇道:“大人,如果最後診斷的結果證明他的確是因爲腸胃有問題,拉肚子拉的身體虛弱了,不管病因是什麼,小人都願意賠償他的損失!”
周大人眸子一亮,對着堂上的捕快命令道:“去,請三味草堂的吳大夫來!”
三味草堂是盛京的老牌醫館,裡面的吳大夫更是個醫術高明,性情耿直的人,他的醫術和人品所有人都信得過。
一聽要請吳大夫來,王強面色就是一白,眼珠子心虛地亂掃,他早已不復一開始的囂張氣焰,小心翼翼道:“不必麻煩了,小人不告了,不告了……”
他的態度頗爲耐人尋味,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心虛了,不用吳大夫診斷,衆人就弄清楚了此事的真相。
周大人眸子裡精光一閃,卻沒有批准。
程洛音輕笑一聲,朗聲對着王強道:“你搞錯了,今日之事,本東家纔是原告,告不告都是本東家說了算!有人懷疑我醫館中的大夫的醫術,懷疑我醫館中衆大夫的人品,若是此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今後還有誰敢請張大夫他們問診?他們還如何在盛京之中立足?”
雙手揹負於身後,她說的大義凜然:“我同仁醫館雖然只是盛京中一家不起眼的小醫館,卻也不是什麼人說誣陷就誣陷的!我不希望今後大家一提起同仁醫館來,會搖着頭說——那裡面都是庸醫,而且店大欺客,把病人治出問題來還不管!”
張大夫感激地看向程洛音,在心裡慶幸着自己跟對人了。
周大人則是暗自點頭,這個小東家雖然年紀不大,身板也沒多結實,這份魄力卻是難得。
三味草堂距離京兆府不遠,很快吳大夫就被請來了,對王強進行了望聞問切以後,那白鬍子飄飄的吳大夫衝着周大人一拱手:“回稟大人,此人邁向平穩,中氣十足,根本就沒有病!”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王強更是臉色大變,狡辯道:“你看我的臉色,怎麼會沒病!?”
不等他說完,一碗水忽然從他的頭頂潑下,一個同仁醫館的小學徒就着王強臉上的水漬,用袖子使勁兒擦了擦他臉,片刻後,一張與之前的蠟黃完全不同的紅潤臉龐就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這一下,議論聲就更大了。
王強直接白了臉,整個人癱軟到了地上。
周大人在一開始的驚訝後臉色一變,怒氣衝衝地拍響了驚堂木:“好一個病人!原來你的病就是這麼來的!”
一個捕快快步走上大堂,將手中的一包東西高高地舉過頭頂,恭聲道:“大人,這是卑職在王強的家中找到的!”
那是四包包裹的很好的草藥,周大人眸中精光一閃,衝着底下的張大夫問道:“張大夫,你且看看,這些是不是你開出的藥?”
張大夫領命打開了藥包,而後重重地點頭:“回大人,這正是小人給他開的治療風寒的藥!”
一個連藥都沒吃的人卻說吃藥吃出了問題,這說明什麼?
傻子都能想明白,這簡直就是紅果果的無賴陷害啊!
一場鬧劇就這樣拉下了帷幕,最終,王強因爲惡意誹謗和擾亂公共秩序而被打了三十大板,並被勒令賠償同仁醫館的名譽損失和經濟損失五百文。
戲演完了,衆人紛紛離開了京兆府,走在人羣中,程洛音四下尋找了一下,忽然衝着前方不遠處的一人叫到:“吳大夫,請留步!”
那滿頭白髮的老者腳步一頓,轉過身來不解地看向程洛音:“這位小公子,有事?”
他知道程洛音是同仁醫館的東家,也認識張大夫,只是不明白對方叫住自己的目的。
程洛音快步走上前去,在還未完全散去的圍觀羣衆好奇的目光中,她恭敬地對吳大夫鞠了一躬,真誠地感激道:“謝謝吳大夫的公正診斷,如果不是您,今日之事恐怕還有的鬧騰!”
所有人都是一愣,吳大夫雖然久負盛名,但說起身份也不過是三味草堂內的一個坐堂大夫而已,跟張大夫是一個級別的。
而程洛音,卻是同仁醫館的東家,按理說她沒有必要對吳大夫行這麼大的禮,然而爲了表示謝意,她卻不惜紆尊降貴地給吳大夫鞠躬致謝,如此舉動,讓她在衆人心目中的形象又高了一分。
吳大夫一愣過後,趕忙上前扶住她的雙臂將她扶起,謙遜道:“小東家這話可就折煞老夫了,如果老夫猜的沒錯的話,小東家對於那王強裝病的事情早就瞭然於心了,借老夫之口說出他裝病的事實,不過是爲了避嫌而已。”
程洛音抿脣一笑,她的確是早就知道了那王強裝病的事,在她看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就是因爲這樣,她纔會鬧到京兆府,一來,她是要讓王強和他背後的某人知道,同仁醫館不是什麼阿貓阿狗想算計就算計的,二來嘛,她也是想警告那些暗中對同仁醫館羨慕嫉妒恨的魑魅魍魎們,想要算計同仁醫館?哼,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
“吳大夫慧眼如炬,晚輩的確是看出來了,不過依照當時的情況,這話根本就不能說出來。不管怎麼說,還是要感謝您的,您的公正無私的品性讓晚輩佩服!”
這話吳大夫很受用,眯着眼輕撫着花白的鬍鬚,吳大夫表示這件事只是舉手之勞,也坦言,同仁醫館的撅起給三味草堂帶來了很大的威脅,不過他不會嫉妒,也不會用什麼卑鄙的手段迫害同仁醫館,有什麼事,大家各憑醫術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