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聽李煜說起過張小俠的前女友。據說是張小俠的初戀, 郎才女貌，非常登對。而且他們從高中開始，在一起了整整七年。
牛畢畢當時聽的時候沒什麼感覺, 只覺得這個女人有點不知珍惜, 像張醫生這麼好的男人多難得啊, 起碼她等了二十四年才遇見這麼一個。
但是現在, 聽到李煜說這個女人有重新與張醫生和好的意圖的時候, 她便有些不舒服了。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她這樣算個什麼事兒？！
“牛小姐別怕，小飛俠絕對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既然現在有了你, 就肯定不會再和她牽扯上什麼關係了！是吧？小飛俠！”李煜說着便意味深長地回頭衝張小俠一笑，其中還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不想死的話, 就專心開車。”張小俠挑眉看他。
李煜乾咳一聲, 識相地打算閉嘴, 卻突然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咯嘣咯嘣”像是人的關節在活動。
“畢畢, 你幹什麼？”張小俠睜大眼睛，詫異地盯着正一臉詭笑的她。
“在等你的前女友來找我啊。”牛畢畢聲音輕柔地說，“我只是先活動一下筋骨，別擔心，到時候我下手會很溫柔地。”
週日白天歸牛畢畢值班, 上午時分, 整個學校都挺安靜, 學生多是在宿舍休息或者回家未歸, 因此校門口出入的人少之又少。倒是學校的一些職工都在, 牛畢畢和他們一起在門衛室裡聊聊天，倒也沒有太無聊。
只是心裡有件事放不下, 她擔心張醫生的前女友趁自己不在的時候跑去引誘他，如果張醫生不幸被引誘，那她就無比不幸的要失戀了。
牛畢畢絕不想看到這種情況的發生，於是掏出手機，掙扎了數十分鐘，最終決定——查崗！
撥了個電話過去，可惜“嘟——”了許久都沒人接聽，正不折不饒地打算重撥，電話突然被接通，但那頭只說了一句“喂，你好”就被掛斷。
牛畢畢對着手機不解地撓頭，敢情這破手機真的該淘汰了！不但會自己掛電話，還會擅自改說話人的聲調，分明張醫生是低沉磁性的男聲，她聽在耳裡卻變成了甜美清脆的女聲。
“小牛，你在幹什麼呢？快過來，看——”孫姐站在門口朝她招手，她走過去，然後順着孫姐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十多個衣着怪異的少年成堆地聚集在校外不遠的花壇邊上，身上衣服鼓鼓囊囊，一看就是藏着兇器。他們一邊故意凶神惡煞地嚇跑周邊路人，一邊朝校門這邊張望。
“來者不善啊。”牛畢畢摸着下巴鑑定完畢，然後說，“孫姐是要我去趕走他們麼？不過他們有十幾個人呢，我一個人去他們肯定不會聽。”
“不是，我是想說讓你給學校保安處打電話，不過今天他們都休息，這麼多人他們肯定平不了事，還是報警吧。”孫姐說，“其實不關你小牛的時候，你的職責就是看好這個門就成了，門外的事和你無關。”
“哦。”牛畢畢受教了，趕緊給保安處打了個電話，跟孫姐預料的一樣，保安處說他那裡沒人，讓報警。
於是牛畢畢又打110。
警察MM：“死人了嗎？沒有？那流血了？也沒有？那動手了嗎？哦，這個也沒有。那麼，謝謝撥打110熱線，我們很忙，再見。”
“……”囧，要是等動手了，再等你們趕過來，那才真是要死人了。
看樣子只能祈禱他們等的人不會出現了。牛畢畢心裡想着，手機突然響了，拿近一看，竟然是水無情。
“親愛的，今天心情好些了嗎？”水無情依舊嬌羞的聲音響起。
牛畢畢顫巍巍地瞄一眼校門外凶神惡煞的人羣，然後心情特沉重地點頭：“好些了，謝謝親愛的！”
“那就好。”水無情笑，過了一會兒又問，“今天早上我聽那美剋星人說你工作的地方在B城哦？我也在B城，你能不能告訴我具體位置？我想去見見你……”
“呃？”牛畢畢愣了一下，想起上次那美剋星第一帥問她工作地點的時候，她確實提起過B城。但是耳朵裡的雙重聲音，讓她突然有不太好的直覺，於是便跑出門衛室四下瞄了瞄。
“親愛的不用擔心，就算你長得不好看也沒關係，我長得也很醜的！”水無情見她不說話，以爲她是在擔心見光死，於是說。
“騙人，明明長得很帥……”牛畢畢用手捂着手機話筒，嘴角抽搐地盯着迎面走來的一個高瘦的男生。
“嗨。”牛畢畢咧嘴露出八顆牙齒，在高瘦男生走近的時候，傻笑着朝他打招呼，“陳同學，好巧啊……”
陳浩南卻只皺眉鄙視地看了她一眼，便冷冷地從她面前走過。
走出幾步後，牛畢畢還隱約聽見他對着耳邊的手機說：“喂喂，親愛的，怎麼突然不說話，是不是……”
聲音突然戛然而止，走出校門十多米遠的陳浩南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放進口袋，然後果斷地轉身想跑回校內。但是很可惜，似乎晚了。
十多個不良少年圍上來，紛紛拿出藏在衣內的械器輕輕把玩，如同獵人對着已落入陷阱的獵物。
“作孽啊，要動手了。”孫姐跑出來，瞧見這番情景直搖頭。
“孫姐！你報警！”牛畢畢利落地把自己的手機塞進孫姐手中，然後跑進門衛室裡找了一根平時極少用到的警棍。
“小牛，你別衝動，不關你的事誒！”孫姐見她像是要衝出去拼命的樣子，趕緊勸她。
牛畢畢卻置若罔聞，把警棍插在後腰上，快步走出門衛室，然後——
雙手罩在嘴邊，對着陳浩南喊又蹦又跳地喊道：“陳浩南，阿南，親愛的，你不要離開我，是我誤會你了，我知道錯了，你回來吧……”
“……”陳浩南聽得莫名其妙。
“你女朋友？”有個頭髮染成霓虹色，手裡拎一截建築用的鋼筋的爲首少年問他，“好小子，居然腳踏兩條船！也好，你叫她也過來吧。”
“這個女人跟我沒關係，她是個神經病！”陳浩南皺眉，“是誰讓你們來的？我好像沒得罪過你們。”
“讓你叫她你就叫！再廢話老子抽死你！”爲首少年囂張地揪住他的衣領，滿臉兇狠，“沒關係？當老子是傻的啊！”
“說了她跟我沒關係就是沒關係！”陳浩南顯然不是那麼識相。
正劍拔弩張千鈞一發一觸即發的時刻，遠處的牛畢畢又開始大叫：“你不過來，我就過去了啊，親愛的阿南，等着我來擁抱你……”說着便張開雙手充滿期待地飛奔過去。
爲首少年壞笑着放開陳浩南，同時示意兄弟門讓開一個缺口，好讓這位單蠢的小姐把自己送入虎口。
牛畢畢跑到陳浩南身邊，順勢笑嘻嘻地朝他們賠了個笑，然後在他們回過神來之前，一把拽起陳浩南同學的手，猛地衝出包圍圈。
“快跑啊，你個笨蛋！”陳浩南還發愣的時候，牛畢畢已經忍不住大罵，“留在這裡等死啊？！”
身後的人明白被耍之後很快追上來，牛畢畢便推開陳浩南，一邊示意他趕緊跑回校門內，一邊從背後拉出警棍，呲牙咧嘴地威脅那些人：“別過來哦，過來就電死你們！哼哼！”
她的威脅很有效，這些人當中似乎沒有一個願意先試試電擊的味道，於是這些人都不再往前，可又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只得牛畢畢退一步，他們便上前一步。
“嘿，怕了吧。”牛畢畢一邊後退，一邊得意地按下警棍的開關想嚇他們一下。
“……”十多個人同時沉默了三秒，然後提着武器齊刷刷朝她撲過去。
“靠！居然沒電！”牛畢畢悲慘地大叫，同時猛地轉身朝着校門口狂奔。
“什麼人吧！”已經跑到校門口的陳浩南聞聲又驚又好笑，眼見那爲首少年手中的鋼筋打在牛畢畢的背上，不由一陣擔憂。畢竟那些人找茬的對象是自己，雖然她也讓他討厭，但也不該讓她替自己受罪。
正要重新衝過去引開那些人，卻被孫姐一把拽住：“同學，別過去給小牛添亂了，你守着校門，小牛過來了你給她開門，把那些人擋在外面就好，我去報警。”
背上受到襲擊，牛畢畢惱怒地回身一腳踹上襲擊她的爲首少年的小腹，踹得他後退老遠，同時也壓倒身後的一個同夥，兩人雙雙摔在地上。
一腳就解決了倆，這讓那些少年愣了愣，接着又不怕死地撲上來。
牛畢畢一面掄着警棍以攻爲守，一面動作靈敏地閃躲。可雙拳難敵四腿，何況牛畢畢面對的還是二十多條腿。
看來英雄救美的角色真是不好做。哪裡像電視裡演的那樣，無敵主角一出手衆小蝦小蟹就鼻青臉腫地退散！
身上幾處受襲，一陣陣的疼痛讓牛畢畢本想退回校門內就了事的念頭，突然煙消雲散。憤怒之下彷彿失了理智般地發狠，只要誰不小心讓她揪到，她乾脆就一次性揍得這人直接躺倒。
這樣幾次下來，還站着的那些人倒是有些畏懼了。原本他們都只是奉命行事，見對象是個學生這麼好捏的軟腳蝦就都沒放在眼裡，不想半路竟殺出個拼命三娘。
“喂，你這個女人是要找死啊！”陳浩南見她不但沒有後退的意圖，反而拼命追着那些人下手猛揍，再也看不去，順手拎了把椅子跑過去猛地砸在正從後面偷襲牛畢畢的人身上。
圍觀的羣衆不知何時起越來越多，可大都是不明真相不出手，只負責看熱鬧的同志。
牛畢畢逐漸有些體力不支，她畢竟不是鐵打成的，被堅固的鋼筋打在身上，她的皮再厚，也會覺得痛。
痛的時候，她突然想起自己兩年前也被人這樣對待過。唯一不同的是，那時候的她比現在慘，慘到後來拳腳打在身上時，她已經麻木到不會痛。
“畢畢？好了好了，別打了！”張小俠過來的時候，牛畢畢幾乎已經殺紅了眼，手下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沒了反抗之力，只一個勁兒的慘叫求饒。
若是再讓她打下去，法律就能扣她一個防衛過當的帽子了。
還有力氣逃跑的殘兵殘將見到這架勢早就溜了，照理說這場鬧劇也該收場了，可牛畢畢卻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她無法讓自己停手。
“牛畢畢你夠了沒有？！”張小俠從背後抱住她，把她從那人身上拖開，然後奮力捉住她的雙手。
可牛畢畢的力氣出奇的大，猛地從他懷中掙開，回身就是一拳揍在了張小俠的臉頰上。
“牛畢……”張小俠覺得她真是勇猛有餘卻蠻不講理，張嘴正要怒聲喝斥，卻見牛畢畢突然一動不動地站着，目光盯着自己握緊的拳頭，通紅的眼裡淚光閃爍。
張小俠愣了許久，看她慢慢將緊握的拳頭鬆開，然後一言不發地蹲在地上低着頭。
“畢畢，你怎麼了？”他嘆了口氣，一時怒氣全消。不顧臉頰上的疼痛，他走過去矮身抱住她，“你別這樣子。”
“張醫生，對不起。”良久之後，牛畢畢終於甕聲甕氣地開口，“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牛畢畢出生二十四年來，大小傷受過很多次，而兩年前的那次尤其重。但這些對她來說都不是最疼的，讓她覺得最疼的那一次，卻僅僅是一個女人以及她所說的話。
她當時全身裹着繃帶，胳膊上在輸液，腿上打着石膏。她一動也不能動地躺在醫院的病牀上，睜大眼睛聽那個女人笑着對她說：“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你，似乎你也沒必要知道。但我兒子也恰好和我一樣討厭你。所以，你最好離他遠一點，不要再回到我兒子的視線範圍。不然，我會保證你比現在更慘的。”
這個女人是她的親生母親，是她的世界裡最偉大的一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