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魏無期衣衫襤褸,滿身傷痕,頭髮一坨坨的粘在頭頂,臉滿是血痂和泥灰。
曾經傾倒衆多女子的俊臉只剩下了輪廓,除了骯髒,皮膚還被草原的風霜割出了一道道血口子,看起來面目可怖。
身因爲受傷,走路弓腰塌背、一瘸一拐的,沒有絲毫昔日英挺瀟灑的模樣。
長寧畫過魏無期,畫人像最重要的是畫準一個人的骨骼走向,因而面對難以辨認的魏無期,她一眼認了出來。
她怎麼都想象不到,眼前這個渾身臭氣,粗糙骯髒的像是剛從泥坑裡爬出來的男人會是大餘京城響噹噹的第一美男!
唉——世事難料,美好的東西被損毀,總是令人惋惜的。
“你是,長,長,長寧?”
面對着長寧,魏無期更是驚愕萬分,他聽說來的是西蠻阿依蓮公主,可見到的卻是長寧。
長寧不是出生大餘鄉野的一名村姑麼,怎麼變成異族西蠻的公主了?
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髮生什麼事了?
“沒錯,是我!”
屏退四周的人後,長寧坦然承認自己的身份,但她並不想說出真相,只道:“你別太驚訝,我也沒想到,我會是西蠻王遺留在大餘的女兒。”
“你,我,唉,造化弄人哪!”
直至今日,魏無期看看長寧,再看看自己,霎時心如死灰,自慚形愧的恨不能鑽到泥裡去。
他先前一直以爲,只要自己努力做出一番成,定然會求得長寧的芳心。然而此時他如乞丐階下囚,她卻是高高在的異族公主!
公主之尊,豈是隨意能許嫁的!他與她相隔的越來越遠了。
況且,她還不喜歡他!
魏無期直到今日才徹底明白,長寧是真的不喜歡他!
看他淪落至此,她眼既無焦急,也無憐憫,所有的,只有淡淡的惋惜,。
這點子惋惜,也是看在自己以前樣貌的吧?
摸摸自己粗糙的臉,面對着長寧平靜的面容,魏無期忽然覺得,以前的自己很可笑……
他沉默良久,才問道:“我想回大餘,你能幫我嗎?”
“你有失城之責,回去被追究起來,怕是逃不掉砍頭的罪。”
長寧想了想道:“不如送你去西北軍吧,西北軍將領蕭乾是我未婚夫。他是愛才之人,你去他麾下,將來定有戴罪立功的機會。”
“蕭乾,未婚夫?”
聽見長寧說的自然,饒是魏無期剛剛把心那份心思放下,也被震驚的心緒激盪。
“是啊!”長寧並不願多說什麼,只追問道:“你可願意?”
“我如今這個情況,有人收留已是萬幸,還有什麼願不願意的!”
瞧見她說蕭乾時那淡淡的口氣,卻又熟悉至極的樣子,魏無期相信,她與蕭乾,應該已經相戀多時。
心涌起陣陣冰涼,魏無期深吸一口氣,壓下難過的感覺,單膝跪地給長寧行了一禮,壓着嗓子道:“謝殿下關照!”
“不必客氣!”
長寧微微頷首,轉身離開,走出使館許久後,她忽然停下腳步,長長嘆了口氣。
“公主,你嘆氣幹嘛呀,奴婢覺得魏公子現在雖然落魄的很,可腦子倒是清醒了,挺好的。”蕭鈴不解的問道。
“我是可惜啊,不知道他那張臉還能不能長好?小鈴鐺你不知道,他是我見過的長的最好看的男人啊!這麼被毀了,我心疼啊!”
身爲一個顏控,看見絕世美男被毀,簡直自己被毀還難以接受。方纔在魏無期面前,長寧是強忍着纔沒表現出來,這會子見四下無人了,立刻抓狂的撓了撓自己的頭髮。
“呃,或許魏公子洗乾淨好看了,現在太髒了!”蕭鈴無語的回了一句。
“沒時間讓他洗了,咱們趕緊找阿哲羅去,讓他儘快把人送走。”
魏無期等人畢竟是從北戎跑過來的,長寧覺得戎人肯定會藉機來生事,怕夜長夢多,立刻去找到阿哲羅,說明了自己意見。
“也好,我會爲他們準備馬匹乾糧,還有邊關書,今晚送他們走。”
阿哲羅乾脆利落的答應了,還道:“阿依蓮,我剛剛接到消息,北戎已經派了使者過來,明天到了”。
“這麼快?”長寧頓時吃了一驚。
“是啊,太快了,不過他們應該不是爲了幾個難民來的。”阿哲羅還不能肯定戎人的來意,只道:“管他來幹什麼,總之沒好事!”
確實沒好事,因爲戎人這次過來,是求婚的。
向誰求婚?
阿依蓮公主。
爲誰求婚?
北戎王第九子,也是目前正領兵攻打大餘的左賢王耶律擎蒼。
然而耶律擎蒼已經有王妃了,且側妃都有好幾位了,這樣子來求娶,分明是爲了打蕭乾的臉面,同時給西蠻王施壓。
聖水宮殿內,面對着咄咄逼人的北戎使者,西蠻王面色爲難的道:“貴使,這不太好吧,世人都已經知道,朕這個小女兒,已經許了蕭乾蕭公子了。朕還有好多個女兒,若左賢王……”
“呵呵……”
北戎使者長着一副彪悍如熊的身材,光溜溜的大腦門,一臉橫肉、鼻孔朝天。看人時下顎高高擡起,神色十分傲氣。未等西蠻王說完話,他便冷笑道:“區區一個蕭乾而已,怎麼能與我家左賢王相?我王既然看了阿依蓮,是阿依蓮的福分。至於別人,西蠻王是當我王是阿貓阿狗麼,什麼垃圾都能塞來?”
這是擺明了要和蕭乾搶人了!
西蠻王也是有幾分傲氣的人,別說阿依蓮壓根不是他的女兒,算真是,西蠻王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將女兒許出去。瞪時臉色一沉,怒道:“左賢王雖然貴重,可我阿索圖的女兒也都是金枝玉葉,配得這天下最優秀出色的男子。使者既然如此瞧不起我的女兒,還請回吧!”
說罷便氣沖沖的拂袖退朝。
“呵呵,小小一個西蠻,我大軍頃刻可踏平之,不識好歹!”使者亦冷笑一聲,才悠然退下。
“這般得罪北戎可不行。”
長寧知道北戎現在之所以沒有對西蠻用兵,是想集兵力南下,這會子派人來提親,估計也是想試探西蠻王的態度。
若西蠻王強硬,戰事很可能爆發,那樣的話,蕭乾勢必會被牽扯進來,火器研究會受到影響甚至被打斷。
若西蠻王軟弱,戎人立刻會扶植親近北戎的力量架空西蠻王,情況也是大大不利。
所以,想要接續和平,只能從間找個點,讓各方勢力繼續保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