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沉默地看着樑忍冬。
心底,忽然響起一個久遠的、以至於快被他遺忘的慈祥的聲音——
“康兒,你要記住仁者無敵這句話,任何時候,你都要擁有一顆仁義之心,這樣,你才能真正領略到我們中華武術的精髓。”
小刀微微有些失神,這麼多年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回憶起爺爺的這句話。
這讓他那顆冰封已久的心,不知不覺地產生了一絲裂痕。
他的爺爺,曾經是他心中神一般的存在,可是爲何,他竟然會慢慢地將爺爺淡忘了呢?
自從被主人收留之後,他的生命中好像就只有主人,再無其他。
是主人給了他第二次生命,所以,他感激主人,尊敬主人,把主人視爲自己的一切。
從此,他的命已經不再屬於自己。
他也早已忘記了自己是誰。
如今的他,只是小刀。
一個沒有了親人,沒有了姓名,也沒有了心的冷血殺手。
他的眼神漸漸恢復冰冷和淡漠,盯着樑忍冬緩緩道:“對我來說,仁者之心毫無用處,我只求能夠活下來,只要能活着,我會不惜一切代價。”
話音未落,他突然朝着樑忍冬撲了過來,而他剛剛空無一物的右手,忽然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樑忍冬快速地後退,左手不慌不忙地格擋着小刀握刀的手,右手與小刀的左手激烈地拆了幾招之後,然後瞅準時機,一掌拍向小刀的胸口。
小刀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後飛出,落地之後踉蹌了兩步,這才勉強站穩。
樑忍冬好整以暇地揹着手,跨立而站,對着小刀嚴肅地道:“小刀,你還這麼年輕,你不應該在這條路上毀了自己,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找個師父,你將來……”
“不用再說廢話了。”小刀強忍住體內橫衝直撞的氣血,咬咬牙瞪着樑忍冬道:“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說罷,不顧體內真氣的混亂,竟然再次朝着樑忍冬撲了過來。
樑忍冬微微眯起眸子,看着那道飛速襲來的瘦削身影,心裡不由得嘆了口氣。
對這個陌生少年,他竟然有些莫名的喜歡。
或許,是愛才心切吧。
他還從沒見過如此有武學天賦的孩子,只是可惜走錯了道兒,而且還這麼的頑固不化。
剛剛若不是他手下留情,只用了三分力道,恐怕此刻,這小子早就爬不起來了。
心裡正想着,小刀已經到了面前。
手中那把寒氣逼人的匕首,在黑暗中閃過一道銀芒,朝着樑忍冬的咽喉劃了過來。
樑忍冬腰身迅速地後仰,同時擡起右腳,疾如閃電般踢向小刀的腹部。
小刀躍身而起,堪堪躲過樑忍冬的一腳。
可是,樑忍冬這一腳卻只是虛招而已。
不等小刀落下,樑忍冬緊接着一個旋身踢,腳尖狠狠地踢在了小刀的側臉頰上。
小刀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身體飛向了一旁,重重地撞在了牆壁上,然後砰的一聲跌落在地。
樑忍冬看着躺在地上努力掙扎着,卻再也站不起來的小刀,沉聲道:“人要活着,可以有很多種方法,而你選擇的,卻是最愚蠢的一種。”
話落,樑忍冬不再看他,邁開修長有力的雙腿,穩步走向走廊盡頭的那間臥室。
手扶着房門把手,樑忍冬緩緩打開了房門,漆黑的房間,好似一團化不開的濃墨。
他慢慢走進去,在黑暗中,無聲無息地站在了房間的中央。
死一般的寂靜中,他突然聽到一聲輕輕的嘆息,好像一縷輕盈的夜風般,緩緩拂過他的耳畔。
樑忍冬猛地一驚,身體頓時繃緊。
屋裡有人!
但是並不是他想要找的丫頭,而是一個男人。
只是,令他驚訝的是,他之前竟然一點點感覺都沒有。
對方的功力,應該跟他不相上下。
“是誰?”樑忍冬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這個時候,他不能動。
他已經暴露在對手的視野中,可是對方卻猶如鬼魅般不見蹤影。
這一刻,他只要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都可能會是致命的。
就在這時,一個微微沙啞的嗓音,在黑暗中緩緩響起,“樑忍冬上校,特種精英,兵王之王,C軍區特戰隊第一行動中隊隊長,古武世家,樑門後人,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而且還會自制兵器,樑上校,我說的沒錯吧?”
這個男人的聲音,淡漠中透出絲絲冷意,慵懶中隱含睥睨之姿,彷彿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輕蔑地俯瞰着他的臣民。
樑忍冬之前已經去掉了夜視鏡,此刻面對着黑暗中飄忽不定的聲音,心裡也不由得微微一凜。
這個人,要比小刀難對付的多了……
樑忍冬蹙了蹙眉,淡然道:“沒錯,就是我,不知閣下何方神聖,竟然對在下如此熟悉,可否出來一見?”
那個聲音卻慢條斯理地道:“我們見與不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見的那個女人,不是嗎?”
聽到這個人主動提到夏晴深,樑忍冬不由自主地心頭一跳,沉聲道:“閣下究竟想怎樣?”
那個聲音好似笑了一下,然後緩緩道:“我們兩個來切磋一下,就以十招爲限,如果你贏了,你可以立刻帶走你的女人。”
樑忍冬不假思索地道:“可以。”
那個沙啞的聲音微微一頓,忽然好奇地道,“你爲何不問,你輸了會怎樣呢?”
樑忍冬淡淡一笑,“因爲我一定會贏。”
聞言,那個聲音竟然也笑了,只是笑聲裡卻透出更深的冷意,“好!我喜歡你的自信和直爽,但是,太過自信,就是愚蠢了。”
樑忍冬也朗聲大笑起來,笑聲中他忽然轉過身,面對着房間的一處角落,氣定神閒地道:“我自信,是因爲我知道,你必輸無疑。”
雖然對方一直用內力故意把聲音製造的飄忽不定,可那也只能騙過樑忍冬一時而已。
此刻,樑忍冬已經找準了對方的位置,便更加勝券在握。
那個人似乎也知道沒必要再掩藏下去了,於是緩緩地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黑暗中,目力驚人的樑忍冬,看到對面的男人比他還要高一些,身上也穿着黑色的衣服。
男子的臉上,竟然戴着一個銀製的面具,在黑暗中流動着詭異的波光。
那雙隱在面具後面的眼睛,冷冷地注視着樑忍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