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深驚訝地睜大眼睛,眼睜睜地看着他幾口就把那半碗剩麪條吞進肚裡。
用紙巾擦了下嘴,樑忍冬坐直身子笑眯眯地看着她,“吃飽喝足了,你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
女孩兒微微垂眸不語,窗外的陽光隔着玻璃安靜地撒落在她的身上,泛起溫柔的暖意,恍惚間,身周的一切都彷彿消失不見,唯有他與她,安此一隅、百年靜好……
只是,這畫面太美,美得虛幻……
終於,夏晴深擡起頭看着他,臉上又恢復了沉靜淡薄的表情,語氣很是一板一眼地說:“少校同志,按照相親的程序,我們應該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
樑忍冬卻突然開口打斷了她,“夏夏。”
夏晴深微微張着小嘴,有些驚訝地望着他明亮深邃的眼睛,“你怎麼知道我的小名?”
樑忍冬耐心地提醒她,“四年前,你和阿譽一起去參加我們的同學聚會,我當時也在的。”
夏晴深聞言再次深深打量他,輕輕蹙着眉好似在努力回憶,然後突然靈光一閃哦了一聲,緊接着又有些尷尬地捏了捏右耳垂,泯泯脣囁嚅着說:“我說怎麼好像見過你似的……對不起,時間太久,我對你的樣子記得不太清了……冬子哥,我真不知道是你……徐姐只說是一個很優秀很帥氣的少校軍官,如果她告訴我你的名字,我肯定……”
“你肯定不會來對嗎?”此刻,樑忍冬的心裡已是五味雜陳。
夏晴深微微垂下眼睫盯着光潔的桌面,輕輕地點點頭。
雖然已經想到了答案,可是親眼目睹她承認,他的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有些不是滋味。
他的心早已爲這個女孩兒情不自禁,可是人家女孩兒卻根本已經不記得他了,甚至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糾纏,如果不是介紹人沒有說清他的名字,他也根本不會有機會再次見到她。
剛剛突然見到她時的那些意外、激動、喜悅的心情,此刻冷靜下來之後,又慢慢轉變成理智和無奈,之前的什麼天意什麼宿命之類的想法,在她的面前都變成了無聊的笑話。
再多的艱難險阻他都不在乎,在乎的只是她的心裡根本沒有他,縱然再多的深情也只能空付。
兩個人都沉默着,氣氛安靜的有些令人窒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樑忍冬輕咳一聲打破了難耐的寂靜,樂呵呵地儘量把話說的輕鬆詼諧無壓力,“小丫頭,你說你年紀又不大,長得又不是很困難,怎麼會想着要來相親呢?這簡直就是瞎胡鬧,還浪費你哥哥我的寶貴時間。”
夏晴深聽他這麼說,果然放鬆很多,擡起頭對他莞爾一笑說:“我要是不來相親,又怎麼能見到你這位傳說中的大英雄呢?”
樑忍冬愣了一下之後大笑起來,“傳說中的大英雄?我怎麼不知道?”
夏晴深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口水,然後眨着大眼睛一本正經地說:“你怎麼會不知道?去年軍演,漫漫姐跟着特戰隊做的專訪,登報的時候還配了一張你穿着叢林作戰服臉上塗着油彩提着狙擊槍耍酷的照片,結果我們雜誌社的那些小姑娘大姑娘包括大媽大嬸的都被你迷住了,後來,你的那張照片還被放大了貼在我們編輯部的牆上了呢。”
樑忍冬盯着女孩兒言語間自然流露出的俏皮和狡黠,忍不住有些恍然,在這一刻,他彷彿又看到了四年前第一次見到的那個明媚可愛的夏晴深。
正在這時,之前的那個小姑娘給他們端過來一壺茶和兩個精緻的茶碗,“姐姐,哥哥,你們請喝茶吧。”
“謝謝你啊,小姑娘。”樑忍冬起身幫着她把茶壺和茶碗擺好,然後親手端起茶壺在兩個茶碗裡倒滿茶水。
剛衝好的茶水熱氣蒸騰茶湯濃郁,只是片刻間,空氣中已經滿是撲鼻的茶香了。
可是小姑娘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抱着托盤站在夏晴深身邊,一根手指指着桌子上的雜誌,眼巴巴地看着夏晴深說:“姐姐,你是在這家雜誌社上班嗎?”
夏晴深不解地望着小姑娘,“是的,你有事嗎?”
小姑娘充滿期待地問:“那姐姐你認識夏木可人嗎?”
夏晴深眨眨眼笑了,“夏木可人是我們雜誌的特約作者,我當然認得她了,怎麼了?你找她有什麼事嗎?”
小姑娘聞言大喜,“太好了!姐姐你不知道,夏木可人是我最喜歡的作者,她的每一篇小說我都看了好多遍,可是我知道她的胃不太好,有時候忙着碼字就會忘記吃飯,然後就會胃疼,有一次,她疼得都哭了……”
說到這裡,小姑娘的聲音有些哽咽,眼睛裡也泛出點點的淚光來,竟然動情的說不下去了。
樑忍冬看得也很是動容,被這個小姑娘的真誠和善良所感動,再回頭看夏晴深,發現她的雙眼也有些溼溼的。
“你是葵葵?”夏晴深的聲音有些低啞。
小姑娘愣了愣,疑惑地看着夏晴深,“姐姐,你怎麼知道我的網名?”
夏晴深有些不太自然地笑笑,“我和夏木可人是好朋友,她跟我說她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小讀者,每當她寫書寫得累了煩了,那個小讀者就會在QQ上陪她聊天幫她開解逗她開心,她很喜歡那個小讀者,她還告訴我說那個小讀者叫葵葵,是向日葵的葵,是一個像葵花一樣陽光善良的小女孩兒。”
小姑娘安靜地聽着,白皙秀氣的小臉上洋溢着歡喜的笑容,眼鏡片下面的眼睛裡流淌着純澈明淨的水光,反射着窗外的陽光,是那樣燦爛而又明豔。
“姐姐,我就不打擾你和哥哥了,你們慢慢聊哦。”說罷,樂呵呵地摟着茶盤腳步輕盈地跑開了,高高的馬尾辮在身後盪來盪去。
樑忍冬見夏晴深一手託着茶碗一手遮在茶碗上方,低着頭慢慢地品着茶,神情柔和恬靜中露出一抹奇怪的莊重和肅然,好似此刻品着的不是茶,而是天上有地下無的瓊漿玉露。
心裡突然一動,他盯着夏晴深緩緩眯起眼睛,嘴角噙着一絲笑意,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慢條斯理地道:“我說夏晴深同學,你就是夏木可人吧?爲什麼要瞞着人家小女孩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