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攙起了鈕鈷祿氏和佟佳氏急着進去。鈕鈷祿氏笑着道:“皇上,已經沒事了,小阿哥鬧了點肚子,我們也是太緊張了所以才驚動了皇上。”鈕鈷祿氏與玄燁同歲,她是已故的輔臣遏必隆之女。自仁孝皇后過世後,年歲居長的她一直代爲管理後宮的事務。
玄燁走到嬰兒牀邊,蜷縮在小牀中的幼子睡得正安穩。他鬆了口氣轉過身微笑着對鈕鈷祿氏和佟佳氏道:“孩子沒事就好了。”
一直低着頭的佟佳氏冷不丁地突然跪下。
“都是臣妾不好,見着小阿哥病了就慌得六神無主,姐姐說再看看,可臣妾耐不住性子趕緊叫人去通知了皇上,如今累得皇上這樣操勞,臣妾有罪。”
玄燁見她如此自責哪裡還有氣,佟佳氏是自己的嫡親表妹,從小就進宮服侍自己,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也不外乎就是如此了。他忙親自攙扶起她柔聲安慰道:“好了,別再自責了,朕知道你是擔心小阿哥,朕怎麼會怪你呢?”
玄燁看她眼眶紅紅的,他伸手抹去她眼角旁的淚道:“不許再傷心了,知道嗎?”
佟佳氏微笑着點點頭。她臉色突地一陣煞白,纖細的身子像是難以支撐一般微微晃了晃。玄燁緊張地扶着她道:“佳瑩,你怎麼了?”
佟佳氏搖了搖頭,她咬緊了嘴脣難受得說不出話來。鈕鈷祿氏看了看她的面色道:“瞧佟妹妹的樣子,大概是方纔起身的時候太猛了,妹妹可是覺着頭暈?”
見佟佳氏微微點頭,玄燁知道她並無大礙,微鬆了口氣。
“佳瑩,你既然不舒服,朕這就送你回承乾宮吧。”
佟佳氏搖了搖頭道:“小阿哥纔剛好,臣妾放心不下。”
鈕鈷祿氏勸道:“佟妹妹就回去吧,這裡交給我就行了。”
對於鈕鈷祿氏玄燁向來很信任,他也幫着說:“是啊,這裡交給吉蘭就行了,你別硬撐着,要是病了怎麼辦?”
佟佳氏見兩人都這麼說也就順從地點了點頭。玄燁攙扶着佟佳氏送她回承乾宮,鈕鈷祿氏跪下送駕,她隱隱聽到玄燁對着佟佳氏耳語道:“待會兒送你回去後朕先回乾清宮。處理完事兒後就去找你,你可要等朕啊。”
“知道了,皇帝哥哥。”
鈕鈷祿氏乍聽這一聲甜甜的“皇帝哥哥”,心裡頓時好像被掏空了一般空空蕩蕩的。直到兩人都走了好遠了,她這才起身。她站起身時也是感到一陣頭暈,虧得身邊的奴才趕緊從旁扶住了她,她這纔沒有摔倒。伺候了鈕鈷祿氏多年的嬤嬤看着主子這樣勉強,心裡頭一陣心疼。
“主子,您就是太忍讓了。昨兒個晚上您在這兒照看了小阿哥一宿,那佟佳氏今早上纔來。她倒好,先您一步稟了皇上。這看在皇上眼裡倒成了她的賢德了。她不舒服就向皇上撒嬌,您的勞累又有誰知道呢?”
鈕鈷祿氏嘆息一聲,她也知道嬤嬤說的沒錯,可又有什麼辦法呢,那佟佳氏可是皇上的親表妹,她怎麼及得上她?
“算了,這麼多年都忍下來了,還有什麼事兒我忍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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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
祁箏提筆在紙條上寫下幾句詩句,完了之後吹了吹墨跡,滿意地拿起來看着。
不知不覺,同福全相識也有一月有餘了,自從上次祁箏腳扭傷後,福全常來府上探望,兩人的關係也是更進一步,從最初的相遇到如今的相知。威武夫婦也是樂得女兒嫁得如意郎君,不但不阻止兩人的發展反倒是在一旁推波助瀾。福全提議的西山踏青也很快得以實現。
西山的上空飄滿了來踏青的人放出的風箏。兩人也是一時興起,當下就去了風箏鋪子準備買兩隻湊湊熱鬧。福全挑完自己的風箏卻久久不見祁箏好,他走近她身旁發現她正在紙條上寫字。
“你在寫什麼?”
福全突然從後面出聲嚇了祁箏一跳。她慌忙將紙條繫到風箏上,搖着頭不讓福全看。福全見她如此小女兒的樣子只覺着可愛到也不勉強她。爬上半山腰找了塊空曠的地,福全拿出風箏,稍微放開了些線,拉着小跑了幾步,待風箏緩緩飛上天,慢慢飛穩了這才把線頭交給祁箏拿着。風箏越飛越高,祁箏原本系在上風箏上的紙條也隨着這上升的勢頭而順風展開。眼尖的福全隱隱在上面看到一些字。
“你寫了什麼,讓我瞧瞧……”
其實風箏飛得那麼高,祁箏的字又小福全根本看不見,他不過是在逗祁箏。祁箏心思單純哪裡想到那麼多,她只當他真得看得見,慌慌張張地說着:“不準看,別看。”她邊說着邊拉着線跑開了。福全笑着也拉着自己的風箏追了上去。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的,兩人的風箏正巧是一對蝴蝶,一左一右地飛在半空,有時福全的那隻飛得高,而有時又換成是祁箏的那隻飛得高。那情景就如同梁祝的傳說一般,有情人化蝶廝守,翩翩飛舞在人世間。
福全看着飛舞的風箏,再轉過頭看着身邊的佳人。她的臉上因爲難得的劇烈運動而浮現淡淡的潮紅,長長的睫毛不時地翕動着,半遮半掩地映襯着烏黑靈動的眼眸。她咬着紅脣緊盯着天上的風箏,那一臉認真盯着風箏看的樣子顯得格外的可愛。他心裡一動對着她道:“若是有人能像這風箏一般,攜手相伴,遊戲人間,那該是怎樣的幸事啊。”
他的話讓祁箏心裡突地一顫,她禁不住一晃手,那線頭就從手裡飛了出去。脫了線的風箏幾乎是立刻就往下掉。
“哎,別,別!”
祁箏慌張地喊了一聲,她一臉驚慌地追着風箏飄落的方向跑。
“祁箏,不要追了,掉下來就算了。”
祁箏像是沒聽見一般,她喘着氣執拗地追着。看着風箏一點一點地往下掉,祁箏的心也是跟着一點一點的涼了下來。跑了一段路終於找到了風箏,可那原本飛舞在空中的彩蝶已經如同死了一般掉落在了地上。祁箏默不作聲地彎腰拾起了風箏,她愣愣地看着,慢慢的那眼淚就順着臉頰直往下掉。福全見她好端端的突然哭了,他頓時就慌了手腳。
“怎麼好端端的就哭了,好了,不就是一個風箏嘛,咱們再買一個就是了,何必爲了這點小事傷心至此?”
祁箏搖了搖頭道:“不一樣的,就算再買一個一模一樣的也不行了。額娘說過,若是把心願寫在紙條上再系在風箏上,風箏飛得越高,那心願實現的可能就越高。可是,一旦風箏斷了線,那就代表,那就代表老天爺告訴你心願永遠都不可能實現了。”
福全聽她這麼一說,再想起方纔她小心翼翼地護着不讓他看的神情,他猛地意識到了什麼。福全拿過祁箏手裡的風箏,他將風箏翻轉過來,霎時,一行娟秀的小字就展現在他眼前。
“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鍵。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常相見。”
原來他不是一頭子熱,原來她對他也是有情的,而且那情遠比他想象的要深的多。這就是兩情相悅的幸福嗎?他動容地看着一旁還在傷心的祁箏,禁不住一把將她摟在懷裡。他的脣吻着她的頭頂的發沙啞地在對着她道:“傻瓜,傻瓜,這些事怎麼能當真。皇祖母和皇上早前答應了我,今次選秀的時候讓我自己挑福晉,我不會去挑什麼秀女的,你若是不信我,我現在就帶你去見皇祖母求她把你指給我!”
他說罷真拉着祁箏就要走,祁箏攔着他道:“別,我信你,我信你。”福全擡起她的臉,抹去她臉上的淚,他嘆息一聲將她擁在懷中。
偎在他寬闊溫暖的懷裡,聽着他真心真意的告白,原本的傷心叫他的溫柔驅散。祁箏心裡不禁泛出陣陣甜蜜。這是不是就是額娘說的喜歡呢?緊貼的身軀讓她感受到自己激烈跳動的心,此刻她突然間意識到了對福全不一樣的情愫。
他在耳邊柔聲的安撫撫平了祁箏原本激動不安的情緒。漸漸停下了哭泣,祁箏的臉上禁不住泛上羞澀的紅暈。
暮春的陽光灑在這一對緊緊相擁的戀人身上,同那即使落在地上,還依偎相伴的那一對彩蝶風箏一起,見證了他們彼此互訴衷腸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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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過後,康熙皇帝換了身便服去慈寧宮給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請安。他踏進兩位長輩的居所,朝兩人各自請安。他纔到,原本聊得好好的鈕鈷祿氏和佟佳氏就起身要離開。玄燁納悶地看着她們二人問道:“怎麼,你們兩姐妹感情這麼好,只顧着姐妹情深,連朕都被你們扔下不理了?”
鈕鈷祿氏忙笑着道:“皇上,臣妾哪敢啊。是佟妹妹念着二格格呢,說是想去看看。”
玄燁看向佟佳氏笑道:“哎呀,不成不成,朕這作夫君沒半點威信了,如今竟淪落到要和女兒爭寵了。”
佟佳氏羞紅了臉朝太皇太后報怨道:“太皇太后,皇上他平日就是這麼取笑欺負臣妾的,您可都看見了,今日您可要爲臣妾做主。”
太皇太后安撫地拍了拍佟佳氏的手,轉而對着玄燁佯裝生氣地道:“渾小子,沒個正經。”
鈕鈷祿氏溫婉一笑道:“皇額娘約了我說是她那兒有些閒置的緞子,叫我撿好看的送去給太妃們。”
“既是皇額娘叫你去幫忙你就去吧。”玄燁嘆息一聲看着太皇太后道,“皇祖母,您看看,她們走的多快,孫兒知道只有您最疼愛孫兒了。”
太皇太后拉着玄燁的手拍了拍身邊的位子示意他坐到身旁,她一臉笑容的對着心愛的孫兒道:“你呀,還嫌你那兩個媳婦兒不夠疼你嗎?你看看,要不是她們替你看着管着你這後院能那麼太平嗎?”她擡起頭對着鈕鈷祿氏和佟佳氏道:“你們都去忙吧,有我這個老太婆陪着他,保準叫他不來煩你們。”
鈕鈷祿氏看了眼玄燁,玄燁微微點頭道:“去吧,朕留下來陪老祖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