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夕上前, 拍了拍五土的肩,又回頭看了看許不知。許不知有些無奈,張了張嘴, 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夏夕低聲在五土耳邊勸慰, 許不知揉了揉太陽穴, 嘆了口氣, 低頭看了看蹲在地上的五土, 轉身走進了房間,又叫來了剩下的幾個打手,吩咐了幾句, 讓他們多多關照一下五土,方纔覺得累, 合衣便睡了。
醒來便聽見外面熙熙攘攘熟悉的聲音, 許不知推開門一看, 又是燈紅酒綠的夜晚,望着大堂, 衆人嘻嘻笑笑,樂坊裡傳來靡靡之音,迎合着酒,甚是醉人。
許不知抖擻了一下精神,理了理衣服, 施施然走下樓, 與各位客人說說笑笑。
這些個客人見着許不知, 笑得也是一臉燦爛:“許老闆!聽聞你去了那臨滄王府, 真是不得了吶, 哈哈。沒想到許老闆連那臨邑王爺都能搞定,想來是手段了得得很吶!”說着這話, 又上下掃了許不知幾眼,神色曖昧,更有甚者,手亦伸了上來,許不知往後退了兩步,想要不動聲色地繞開,可身後被欄杆擔着,許不知胸口還有傷,腰彎了彎,依舊沒有繞過那雙鹹豬爪,一種油膩的感覺觸到她的手上。
許不知擡了擡頭,那雙鹹豬爪的主人意猶未盡,眼還微醺,呵呵笑着又朝着許不知貼了上來,許不知眼睛眯了眯,手一擡,啪地一聲,響亮的一個耳光就刪了上去。
當即,在一樓二樓喝酒打趣的客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直愣愣地看着許不知。
被打的那個膘肥體壯的男人,亦愣在原地片刻,轉過神來時早已滿臉通紅,怒氣沖天,大聲嚷嚷道:“你個婊子……他孃的!”又欲撲了上來。
許不知利索地拎起裙襬,擡腿就踹,正中鹹豬手的關鍵部位,旁邊幾個人沒來得及反應,那個鹹豬手男就咕嚕嚕順勢滾下了樓,落在大堂處,四處的人慌忙退後幾步,就剩那一人,孤零零地在地上打滾,哎呦喂地叫喚。
許不知往後退了幾步,站在高處的臺階上,環視了一下雪華樓,又衝下面高深莫測般地笑了笑,道:“各位,雪華樓有今日,還依仗各位的捧場。只是我許不知是什麼人,誰的人,想來各位近日也有所耳聞。當日我雪華樓對臨滄王府似有那麼些不敬,好在臨滄王爺也是寬宏大量的,不與我計較,雪華樓纔有今日。”
衆人皆是愣在原地,洛水城此處誰人不知,那臨滄王爺是個歹毒又記仇的,許不知得罪了臨滄王府,還能冰釋前嫌?衆人俱想着,定是那許不知有了更厲害的靠山!
“我許不知初來乍到,又是個直來直去的,或許有什麼得罪了大家的地方,還請大家多多包涵。”低頭看了看地上捂着關鍵部位翻滾的那人,笑了笑,“雪華樓別的不說,至少大家來了,該有的樂子,總該有的。說不準,也能碰上些熟人,大家隨意便是。”
客人有些迷惑,這一番虛虛實實的話聽下來,俱是摸不着頭腦,想着碰上些熟人是什麼意思?是說雪華樓與那臨滄王爺臨邑王爺交好後,跟雪華樓熟了,也有希望跟這些個王爺搭上點關係?
自古都是商大於民,官大於商,而皇家相關人等,又在官僚之上。
來花樓街尋歡作樂的,多的是大大小小的閒散商販,各處跑,最是需要跟官府打好關係的。又想着,別說跟王爺這種品級的聯繫上,就是搭上個侯爺,日後日子也會輕鬆許多,過關檢查什麼的,都好說話些。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正是說的這個理。
許不知眼眯了眯,衝衆人笑了笑,又繼續說道:“雪華樓雖是個賣笑的地兒,可我許不知現今也算能夠挺直了腰桿說話。每一行都有行規,大家都清楚得很,就莫欺我雪華樓掌櫃新了。該做的,我們雪華樓一件也不落下;不該做的,諸位還是多多遵守纔是。至於管不住自己的,守不了行規的。”許不知頓了頓,手揮了揮,轉身往二樓走,邊走邊敲着欄杆,緩緩地說道,“我雪華樓,這些閒散人等,還是養得起的。”
雪華樓衆姑娘丫鬟小廝打手,連同客人,俱是愣着目送許不知緩緩地走過二樓的走廊,開了許不知住房的大門,再頭也不回地關上後,方纔開始悉悉索索地講話。
客人們一個二個地交頭接耳,開始互相說着對於許不知這一番話的解釋;而雪華樓衆人,也被鼓舞了一樣,笑得開心了許多,看到厭煩的客人,也多拋了兩個白眼。
而許不知進了自己的房間,用背抵上大門後,就貼着那扇門,緩緩地滑到了地上,心魂未定。
那一番慷慨激揚的話,不過是許不知仗着衆人見着許不知在臨滄王府大搖大擺地住了半個月,而後又大搖大擺地回了雪華樓的情況,卻不清楚內情的優勢,拿出來虛張聲勢的。
許不知經了那麼些事情後,越發覺得,作爲一個魚龍混雜的地兒,雪華樓一定要找好個靠山。
許不知原本的打算是找那尚林,可尚林不置可否,卻把她帶進了臨滄王府,又任她傳了些與那臨邑王爺虛虛實實的話兒;她也有打算找林洵,林洵卻是一副時時炸毛的樣兒,讓許不知覺得,怎麼能跟他討論雪華樓的前途呢?他知道前途這兩個字怎麼寫麼?
許不知嘆了口氣,胸口有種皮膚破了的疼痛感,許不知摸了摸胸口,才發現剛剛似乎動作大了些,胸口的傷口滲出了點血,許不知皺了皺眉,心想,尼瑪,不都十天半個月了麼,怎麼還沒好,這傷口刺得真夠深的。
當晚許不知算是睡了個安穩覺,第二日醒來,小丫鬟青果很興奮地給許不知端上洗臉水,道:“許姑娘許姑娘,你昨日說的那番話,真是太氣派了!我就知道,許姑娘本事大,不然秦姨怎麼會把雪華樓交給你!”
許不知苦笑了一下,嘀咕道:“怎麼會?呵呵呵,不就需要一個制衡的人麼……”
青果有些愣,笑嘻嘻地問許不知:“許姑娘你說啥?我有些聽不懂,許姑娘你給青果解釋解釋唄。”
許不知洗了把臉,又涮了涮口,擦乾了嘴角,方纔回過頭來,對着青果,並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吩咐道:“把賬房先生找來,幫我寫個拜帖。”
青果撓了撓頭,看了許不知一眼,眼睛眨了眨,神色變得有些憂慮,問道道:“許姑娘昨日是沒睡好麼?怎麼似乎臉色有些不好呢。”
許不知揉了揉眼,晃了晃腦袋,喃喃道:“是麼?怎麼我覺得昨天是我這段時間難得睡好的一次呢。”前些日子,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怎麼着也得留點神的,只有到了雪華樓,神經才完全地放鬆下來。
青果擔憂地看了看許不知,道:“許姑娘臉色有些蒼白呢。”
許不知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定了定神,揮了揮手道:“算了算了,可能是昨天回來沒休息好吧。你還是快去找賬房先生,讓他幫我下個規規矩矩的請帖來,說要挑個良辰吉日,邀請那林洵林公子。近日宛城有瓷器展覽,若是那林洵方便,不妨一起去。讓先生把話語理理,差不多就是我這意思,寫好再給我看看,然後你再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