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外面的景色又被重新蓋上了一層。華夫人果真說的沒有錯,昨夜裡已經下過一場大雪,老人們常說瑞雪兆豐年,這江南水鄉之地想必是年年豐收了。
今日,是千雪住在華府的第一天,雖然華夫人沒交給千雪府內的雜務等活計,但思來想去千雪覺得這樣做不妥當。
小亭中,遇見了在晨起練武的華生,一板一眼的有模有樣。想來華生是文武雙全的人,千雪看在眼裡心上竟有種悸動。
見千雪站在身後,華生停下練武的動作,哈着熱氣走到千雪面前:“昨日可否休息好?”
千雪點頭“昨日夜裡華夫人要紫炎多拿了牀被褥給我,屋內又有爐火供着,不想休息好還真難”
“那便好”
“華公子連下雪天都起早練武,想必身手必是不凡”
華生慚愧的笑道:“千姑娘有所不知,我從小體弱多病,廟裡的師父說早起習武可練得一身好筋骨,談不上身手不凡四字”
昨日還曾見他手拉繮繩救馬車,現在卻說自己不善習武,千雪暗道。
“那千雪就不打擾華公子習武了”千雪轉身踏着軟白白的雪走遠。
華生也就繼續習他的武。
一連幾日,府內頗爲安靜。今日已是晌午時分依然沒有絲毫喧鬧的聲音,華生也不知去了哪裡。千雪待在房裡,就着昨日裡吃剩下的幾塊點心填了肚子。爐火還孜孜不倦的燃着,似燒不盡一般從早晨燒到現在還有熱度。
“千雪姑娘,千雪姑娘你在房裡嗎?”紫兒的聲音在門外傳入房內。
千雪一個踉蹌,從桌上爬起許是睡着了,聽見紫兒在外頭叫她,千雪打開門,只見紫兒一臉腮紅,嘴上還不停哈這熱氣。
“紫兒姑娘有何事?”
“夫人叫我上鎮上去購置點蠟燭鞭炮點心好過臘八節,可我尋思着千雪姑娘一人待在府內肯定無聊,所以要夫人準了我帶你一同去”
想來是待在府內的確是無聊,千雪返身拿着狐裘披上同紫兒一起去了鎮上。
出了府,紫兒聒噪千雪安靜,兩人以步代駕走在雪地上。
華府距離鎮上不足一里遠,但大戶人家終究是有錢,把華府周圍的地全都買下,不讓人在這裡做生意,怕吵了華府裡的安寧。這些也是紫兒告訴千雪的,不過在千雪看來着實可笑,心不寧又哪來真正的安寧。
雖昨夜裡下了一場大雪,但街市過道里人羣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紫兒囑咐千雪:“千雪姑娘一定要切記緊緊跟在我身後,不要走丟了!”
“嗯!”
結果不知是誰看誰,紫兒在擁擠的人羣中就如同是入了水的魚,開心自在。這也不能怪她,十四五歲的年紀誰不愛玩,不過紫兒玩歸玩她還是隨時注意着跟在後頭的千雪。
紫兒帶着千雪停在了一個買面具的商販前,商販帶着一張面目猙獰的面具,講得是繪聲繪色的神話故事。引得許多小孩圍在攤位前,託着自己的爹孃哭着喊着要買。
千雪貌似從沒見過面具這種玩意兒,一時間她對手中拿着的一張紅色面具愛不釋手。
見千雪如此喜愛,商販趁熱打鐵的說到:“姑娘,你算是選對了,這張面具可是大名鼎鼎過五關斬六將的關雲長啊!”
“是嗎?”千雪撫摸着面具上的油彩,細膩滑嫩做工甚是好。
紫兒問道“老闆,多少錢?”
“兩文!”
紫兒結完賬,帶着千雪繼續往前進。
紫兒感到好奇爲何千雪會對面具如此喜愛,於是問到:“千雪姑娘,爲何這麼喜歡面具啊!”
千雪把它放到懷中揣着到:“我是覺得這面具與我頗有緣分!”
“緣分?”
千雪笑笑“這麼多面具我沒選偏偏就選了它,因爲我看它時它也在看我”
紫兒被千雪說的一頭霧水,面具還有眼睛?
買過面具的一段時間裡,千雪同紫兒一起去買了蠟燭和鞭炮,因爲是大戶人家所用到量也就多,所以這些東西都是紫兒要店家送到府上去的。除去這些,還有點心和祭祖用到的雞鴨魚肉……
華府家的點心一般只會從東街的玉香坊買進,從華府搬來棋鎮那一年開始以後的每一年臘八所用的點心都是從這裡買的,當然今年也不列外。
玉香坊是一間立在棋鎮東街陋巷的小作坊,起初千雪跟着紫兒在巷子裡轉悠,還不知幹嘛。但聞到一陣陣讓人垂涎三尺的點心香後,千雪便明白這是點心店,
紫兒敲了敲作坊的門,開門的是一位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他見到紫兒後,開心的抱住紫兒就連鼻涕都快沾到紫兒身上了。
“姐姐!”
千雪有點小小的吃驚,不過眼前這個孩子與紫兒在長相上卻有幾分相似。
紫兒抱起小男孩問道:“柱子,爹和娘在家嗎?”
柱子搖搖頭:“爹和娘去西街曹家送糕點了”柱子轉動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千雪“這位姐姐好漂亮!”
千雪被柱子這一句話給逗笑了,伸手摸摸他的頭微笑說到:“你嘴巴今天是吃了糖嗎?”
柱子一臉正經的回答千雪說:“柱子沒有偷吃糖!”
“哈哈哈……”
紫兒放下柱子,讓柱子去一邊玩,進了屋生起一堆炭火,隨後又端來一盤五顏六色的點心放在千雪面前。
“千雪姑娘,你吃點糕點填填肚子吧!等到我爹我娘回來後,在做好菜給你吃”
千雪拿起盤中的一塊糕點送到嘴巴里,頓時一股濃郁的桂花香在口中散開,這糕點甚是美味。
“紫兒的父母果真是做的一手好點心!”千雪誇讚道。
紫兒謙虛道:“那有那有”
炭火燒的吱吱響,紫兒與千雪話起家常來。紫兒說她家十六年前只是棋鎮一戶窮的叮噹響得人家,父母雖做的一手好點心,但當時的土紳豪吏層層剝削生活過的生不如死。就在紫兒父母快要放棄時,華逸一家來到棋鎮給這裡帶來了久違的溫暖,也就是在那時華逸嚐了紫兒父母做的點心後才決定將其作爲華府的固定點心商販。紫兒是在兩歲的時候被送往華府做丫鬟的,因爲一次華夫人來這裡買糕點,看見了紫兒覺得頗爲喜愛,就問過紫兒父母的意見得到同意後才把紫兒帶在身邊撫養至今。
談到自己被父母送到華夫人做丫鬟時,紫兒眼裡是溼潤的。世上又有誰能夠忍受與父母分別之苦,好在華府隔玉香坊相差不遠,紫兒每月末都可回家。
千雪拿起一塊點心遞給紫兒道:“傷心無用,相比起府內的其他丫鬟,紫兒姑娘還真是幸福的了”
紫兒破涕而笑,接過點心:“千雪姑娘說的是,紫兒不傷心!”
不多時,屋外傳來有人敲門的聲音。原是,紫兒的父母送完糕點回來了。夫婦二人進屋時,衣裳帽子上堆着剛下不久的積雪。
紫兒娘很是熱情,她忙把氈帽脫下一邊責怪紫兒沒給千雪倒茶一邊到裡屋忙活去了。紫兒爹則是一臉嚴肅的神情,紫兒見她父親也沒什麼父女之情。好在柱子活潑粘着他爹要買冰糖葫蘆,紫兒爹最終還是繳械投降給了柱子一分錢讓他心滿意足的去買了支冰糖葫蘆。
沉默許久,千雪說到:“不知伯父此次用來做給華府過臘八的糕點準備的怎麼樣了?”
紫兒爹隨即起身,端來一小盒精緻的糕點給千雪過目。
被做成福字形狀的桂香糕小巧玲瓏的躺在大紅的盒子裡,一個盒子裝下它恰好。
千雪和紫兒是用過晚飯纔回的華府,剛纔在桌子上吃飯時,紫兒娘談起的一樁怪事引起了千雪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