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時,陝門關雲國主營地,燃氣熊熊篝火,通紅的火光直飛沖天,在黑暗之中,將這個雲國主營地,照了個通亮。
夜蒼邢,披着銀白色的貂裘大氅,在納格與成墨的陪伴下,站在營地的高臺上,隨着陣陣寒風掠過他的耳邊,吹佛起了他的通白袍角,吹佛的他髮尾處的玉扣“噠噠”作響。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跪在衆士兵最前面的兩排將士,忽然由着脣邊蕩起一抹冷笑,譏諷的聲音,讓那些跪在隊伍最前面的將士們,渾身不自主的抖了三抖。
“本督的話,是說的不夠明白,還是你們沒聽明白?”
“督主……”跪在最前面的一位副將,重重的朝着地面磕了個頭之後,驚恐萬分的開了口,“如今蘇將軍即將與南潘王大婚,如此賣國求榮之舉,根本不值得咱們再派兵去營救,況且,若是蘇將軍,當真與南潘王已經聯手的話,那咱們去了,豈不是自投羅網?”
夜蒼邢臉上的笑容更濃,脣畔邊上的兩個酒窩,深深陷了下去,緩緩轉目朝着那開口的副將看了去,聲音平緩,卻殺氣四伏:“既然如此的話,你們這些人的性命,都是蘇瑾用自己的性命換回來的,如今你們口口聲聲說蘇瑾賣國,那本督也不得不懷疑,你們是不是蘇瑾的同夥,現在看着蘇瑾露出馬腳,而想要反咬蘇瑾一口。”
那名副將一個哆嗦,再次磕頭:“末將絕對沒與蘇將軍同流合污,還望督主明鑑。”
“是啊,督主,我們絕對不可能與蘇將軍一樣賣國的,還望督主明察啊!”
“督主,我們當時都不知道怎麼回事,便聽聞到了撤兵的消息,也許蘇將軍只不過是想找個理由,與南潘王匯合,然後名正言順的成爲南潘的王后。”
成墨在一邊聽得怒火攻心,他當時和自己主子趕來的時候,這些人眼看着就要倒在戰場上,要不是他家的主子,這些人哪裡還有命在這裡說風涼話?
現在好了,他們是得救了,然後他們不但不知恩圖報,現在竟然反過來說他家的主子賣國求榮,這難道就是人心麼?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現實麼?
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反正他是想好了,就算沒人去救,他也會去,他絕對不能扔下他的主子不管不顧。
另一邊的納格也是心涼的,因爲當時蘇瑾那不管不顧,衝進戰場上的樣子,他不要說是現在忘不掉,可能這輩子,他都無法忘記。
一個女人,能有如此的心魄,能有如此的心胸,怎麼會叛國賣國?
其實他現在並不擔心這些張羅回國的將士,最終會成爲害羣之馬,因爲他知道,他的主子一定會有辦法,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留下。
相對的,其實他更擔心現在蘇瑾的處境,畢竟他知道蘇瑾的那個軟硬不吃,點火就着的性子,恐怕在南潘一定是生不如死。
一地的將士,跪在地上,使勁的磕着頭,一時間整個雲國的主營地,都是“砰砰!”磕頭的聲音。
夜蒼邢淡淡的掃視了他們一圈,隨手指着其中的一個人,輕描淡寫的對着身後的納格吩咐:“將這個人架到邢架上,通知劊子手,準備剮邢,本督懷疑,他曾經打算連同蘇瑾一起賣國。”
“是。”納格點了點頭,跳下高臺,不由分說的將那名士兵拉出來了隊伍,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便將那士兵綁在了高臺的邢架上。
與此同時,成墨已經帶着早已待命的劊子手回到了高
臺上,幫着劊子手架起了刀架。
這名劊子手一直跟在夜蒼邢的身邊,算得上是夜蒼邢身邊比較得利的一名幫手,他面無表情的走到那死命掙扎的士兵身邊,不由分說的直接一刀化開了那士兵的衣服,在那士兵驚恐萬分的表情之中,一點點開始割起了他身上的皮肉。
此情此景,下面的那些將士早已嚇傻了,他們除了使勁的磕頭之外,再是想不到了其他。
夜蒼邢微微一笑,表情淡然:“你們願意跪,就跪着吧,本督懷疑你們這些想要回國的人,都與蘇瑾是合夥,所以彆着急,一個一個的來,什麼時候將你們全部剮完了,什麼時候,本督再下令回國也不遲。”
“成墨。”收起臉上的漫不經心,夜蒼邢轉過身子,“去統計一下願意跟着本督,將蘇瑾就出來的人數,如果當真能救出蘇瑾,本督到那個時候,再將這些受了剮邢將士的名字,報給皇上,到時候讓皇上以爲國捐軀,爲他們立碑。”
“是,夜督主。”成墨點了點頭,轉身躍下了高臺。
那些剛剛還跪在地上的將士,哪裡還有工夫磕頭?見成墨朝着他們走過來,當即蜂擁而上的將成墨圍在了其中。
“我願意去……”
“我也願意參與營救蘇將軍……”
“算我一個,我也去……”
他們不傻,自然是能明白夜蒼邢這麼做,是爲了逼迫他們營救蘇瑾,但饒是他們心裡有一萬個清楚,卻也要願打願挨的自願同意,因爲誰也不想被刮死。
納格回頭朝着夜蒼邢頷首,有些擔憂的道:“主子,您難道不怕這些公報私仇麼?到時候趁亂對夫人動手腳。”
夜蒼邢上前一步,望着遠處的南潘營地:“他們不敢,因爲只有蘇瑾活着,才能證明他們是無辜的,如果蘇瑾要是死了,等待他們的,還是死路一條,納格,你別以爲打仗的人都是莽夫,其實他們那聰明的腦袋,只是沒有用武之地罷了。”
納格抿了抿脣角,不再說話,順着夜蒼邢的目光,也是朝着南潘的營地望了去:“希望夫人能等等我們……”
夜蒼邢平靜的心,忽然捲起了滔天巨浪,一雙淡紫色的雙眸,凝起了萬千殺戮,他微微一笑,用表面的淡然,壓制住內心的恨意,眺目再次看了看那迎風飄動的南潘戰旗,一顆心,是難以自持的熱血沸騰。
他已經很有沒有這般的動怒過,已經沒有沒有嚐到過失去的滋味了。
如果這一次蘇瑾毫髮無傷,那麼一切便還好,假若蘇瑾體無完膚,他定撥了扎滿銀荊的皮做成戰旗,爲蘇瑾所受的屈辱討回一個公道。
漆黑的夜,讓人看不見盡頭,就好像是一處永遠走不完的深淵,無論是走了多遠,都無法找到出去的路。
“長孫副將。”一名全身黑衣的探子,無聲的落在了黃沙上,對着長孫不凡鞠了一躬。
“可有看見前方的雲國陣營?”長孫不凡抖了抖身上的沙粒,輕輕的道,如果不出他預料的話,應該再過不遠,他們便能與先前的隊伍匯合了。
那探子點了點頭:“不出十里,方可抵達。”話音落下之後,想了想又道,“剛,剛剛屬下聽聞到了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據說再過不久,便是南潘王迎娶新任王后的日子。”
“呵……沒想到這個南潘王還挺有興致的。”長孫不凡笑了笑,一張俊雅的臉上,掛滿
了譏諷,“可有打探到咱們主子的消息?”
“有是有,不過……”那探子把話說到一半,便是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怎麼?”長孫不凡擰了擰眉。
“據說,和南潘王大婚的人,正是咱們主子……”
“什麼!”
“這怎麼可能呢?”
“咱們主子不已經是西宮夫人了麼?怎麼會和南潘王成親?”
此話一出,不單單是長孫不凡,就連其他的將士也是狐疑了起來,你一眼,我一語,一時間整個隊伍都炸開了鍋。
被蘇家軍一頓胖揍的夏侯永長聽見了這話,不禁嗤聲一笑:“你們的主子就是個賤人,感覺夜蒼邢滿足不了她了,她便投入了南潘王的懷抱,不過這次你們蘇家軍算是徹底完了,因爲你們主子若當真成了南潘的後,就是雲國的賣國賊!”
長孫不凡擰了擰眉,握緊了手中的長劍:“此事千真萬確?”
探子一愣,低了幾分聲音:“不確定,只是從前方探子口中得知的,畢竟誰也沒親眼所見,不過雲國營地確實是傳來了消息,說是並沒有在營地之中看見主子的身影。”
“哈哈……”夏侯永長斜挑起脣角,朗聲一笑,充滿了幸災樂禍的快感,“蘇瑾就是一個賤人,走到哪裡勾搭到哪裡,依本王看……”
還沒等夏侯永長把話說完,長孫不凡忽然躍起身子,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便落在了夏侯永長的馬頭前,上前一步猛地拉住了馬栓,使得還在前行的馬匹,突然停在了原地。
還在大笑着得夏侯永長,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身子便忽然前傾的從馬背上栽了下去,面朝黃沙背朝天,來了個實實在在的狗吃屎。
“咳咳……呸呸……”夏侯永長怒瞪着坐起身子,回眸正想咒罵長孫不凡,“你這個小雜碎……”
不過,長孫不凡完全不給他說話的幾乎,再次飛落在了他的身邊,伸出長腿,踩在了他的後背上,讓他再次啃進了沙堆裡。
“三王爺,我確實不能殺了你,但並不代表我不能折磨你,你識相的話,還是管好你的嘴巴比較好,不然的話……”
夏侯永長滿臉黃沙,一眼的殺意:“不然怎麼樣?”
“不然啊!”長孫不凡一張俊雅的面龐上,忽然閃過一道寒光,他微微彎下腰身,壓低了幾分自己的聲音,“不然我真的會殺了你的,到時候我只要和主子還有皇上稟明,您是被匪寇劫持了,然後下落不明,你說,這是不是一個天衣無縫的謊言?”
“……”夏侯永長渾身一抖,雖然滿心的不甘,但卻還是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很好,三王爺果然懂得識時務者爲俊傑這個道理。”長孫不凡說着,慢慢直起了身子,朝着自己馬匹的方向走了去。
其實,他恨不得現在就將夏侯永長挫骨揚灰,但是他不能不爲了蘇瑾的考慮,他擔心若是他當真殺了夏侯永長之後,蘇瑾會鬱鬱寡歡,畢竟蘇瑾愛了這個人渣這麼多年,他怕蘇瑾不過是面上瀟灑而已。
“全速前進,今夜不搭營帳,爭取在天亮之前趕到陝門關主營!”翻身上馬,長孫不凡高舉起自己的手臂,吆喝了一聲。
“是,副將……”
“屬下遵命……”
隨着一聲聲士兵的吶喊聲,猶如長龍一樣的隊伍,猛然加快了行軍的速度,朝着黑暗的盡頭,整齊的邁出了步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