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昨日李家姑娘被那烏孫惡霸給強擄去了,我實在看不過,所以就...”一個女人坐在方桌前,手中緊攥着一把金穗寶劍,望着門前一人低聲說道。好像是做錯了什麼事,所以一臉歉然,但是卻又覺得自己並未做錯事,語氣倒是又顯得不卑不亢。
“烏孫家一百七十餘名好手,功力好些不在你我之下,而且據說有幾個西域來的番僧,功力高強,也聚居在烏孫家,雖說李家姑娘可憐,可凡事也得講個方法。你我行俠仗義多年,你該懂得什麼叫做分寸。這一次,實不該如此魯莽。”男子語氣雖然不算嚴厲,但是卻帶着強烈的質問,語氣鏗鏘,誰人也聽得出五分責怪,五分憐護。
那女子撇過頭去,淚眼婆娑:“你很少這麼跟我說話。”
男子轉過身來,窗紙灑漏進來的光照進來,映出一張熟悉的臉。原來這竟是羅嘯成,只不過這時候顯得太過年輕,甚至連鬍鬚都還未留,頭髮也並非散亂遊俠的樣子,高冠豎起,神情舉止倒還有幾分儒雅。他輕輕走過去,撫了撫她的秀髮,道:“我並非責怪於你。你我夫婦一體,做什麼事都應該和我商量才行。烏孫家危險之極,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受傷害的可就不是李家姑娘一人了。”
那女子便是羅嘯成的夫人夏婉貞,與他一樣,是名武藝高強的遊俠。夫婦倆雖相敬如賓,但是兩人身上卻都少不了俠客的豪氣。夏婉貞擡頭凝望着他,道:“我那時候沒有選擇,李家姑娘已經...我要是再不動手,怕是就要遭了那畜生的欺負。”
羅嘯成一言不發,臉色已有些不悅,他道:“相比別人的命,我更在乎你的。天下每日都有無數的作惡,就憑你我一斧一劍,又能管得了多少。管得了的便管,管不了的何必送死。”
夏婉貞賭氣地轉過身去,道:“你總有理,我說不過你。”
羅嘯成輕輕在她身邊坐下,把她身子扳了回來。伸出手輕撫她臉頰上的一條血痕,眼中泛出一陣心疼。道:“這次就算了,下次不可再一個人行動。若是沒你,羅某活着也不過徒耗光陰。”
夏婉貞靠在他懷中,道:“官人,我們再這麼走幾年,幫些應該幫的人,然後我們就去山裡隱居起來吧。沒有人能找到我們。這樣的奔波日子,我已經倦了。”羅嘯成繞過她的肩膀環抱住妻子,輕輕拍她背心,道:“當然,你要想,隨時都可以。我們再要一雙兒女。種個幾畝地。”
夏婉貞幸福地一笑,可隨即又嘆惋道:“可若是在那之前,我們就死了可怎麼辦。”羅嘯成不以爲然,道:“以你的機智,有誰能夠傷得了我們。”
“要是有一天我死了,我就去黃泉路等着你,我們一起轉世,來時再做夫妻。”
“你怎麼會死呢,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想法子讓你活過來。”
夏婉貞撲哧一笑,道:“你竟是閻王爺底下的判官不成,能夠掌着生死簿,拿着判官筆。還能給我加幾年壽歲。”羅嘯成也笑道:“閻王爺捨不得讓你離開我的。”
夏婉貞執劍的手忽的鬆了半點,她閉上眼,享受着他懷中的溫暖,輕聲道:“若是我還在血手團,替血宗賣命,說不定現在根本不會想到這些。跟你在一起,看來我都變得心軟了。”
羅嘯成道:“你放心,遲早有一天我會剷除血手團,到時候我們便不用再這樣子躲來躲去了。到時候,即便我們不隱居,就在城鎮中生活下來也是一樣。”夏婉貞點點頭,那隻握着劍的手忽然又發出一股勁,她心中恨恨的道:
“血手團,你真要將人趕盡殺絕不成!”
忽然間,這一幕畫面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好像突然陷入了一片混沌的世界。兩人的身形漸漸消失了去,光線變幻,不多時,只聽得一片刀兵碰撞之聲。好一會兒,畫面才漸漸變得清晰。
看樣子那似乎是一座山莊,倚着半片山坡而建,樓閣錯落,頗爲大氣。不過此時卻已是大火蔓延,已經將山莊內大半燒成了火海。地上屍首密佈,房檐屋角上也掛着不少死人,血水沿着瓦檐涓涓而流,落地濺開,塗滿四壁。屍首之中無論手拿大刀的壯漢,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小孩。此時全都倒在血泊中,許多人雙眼還來不及閉上,驚恐和絕望映在臉上,血漸漸盈滿雙眼,再順着耳際留下,風一吹,火聲呼嘯,好似那些死了的人都活了過來,正絕望地咆哮着,怒吼着,一切恐怖如同煉獄。
在那山莊內,一條血路直通向山頂的廳堂,一路望去,路早已被屍體填滿,就連雞狗畜生都一併未留。突然,堂中傳來一陣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