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哎,你們知道嗎。丁可轉身認真地問,安老師今天請假了。
並沒有人理會他。
哎,安老師今天請假了,你們知道嗎。他再次問。
你有病嗎。於淨不耐煩地問。
你怎麼知道。他反問。
英語老師剛剛通知的事情,你是復讀機嗎。於淨接了一句,人人都知道你有病,還不輕。
那你們知道安老師爲什麼請假嗎。他繼續問。
沒有人理會他。
那是因爲,安老師今天結婚了。他無聊地自問自答道。
那是真的嗎。白小七擡起頭,驚訝地問。
當然是真的,我去辦公室時聽見的。丁可自豪地說道。終於有人理他。
哦,那她和誰結婚了。她接着問。
和一個男人結婚了。他笑哈哈地說。
廢話,難道是和一個女人結婚不成
。於淨說道。
那不一定。丁可嘆息道。
……
而且,安老師還哭了,丁可繪聲繪色地描述着,我親眼看見的。
爲什麼。白小七問,她突然想起,上次在辦公室裡,安老師對他和她說過的一些話語
我是剛剛好看見的,安老師盯着那些金魚,流淚。他說,我就猜想,那是因爲結婚的事情哭了。一定是包辦婚姻。
白小七知道,那一定是爲了她沒有等來的初戀,流淚的。想到此,她替安老師感到難過。
當你將一件事或者一個人當成一輩子看的時候,而現實並不像你想象中那樣的,該是多麼的難過,甚至是絕望。
後來,白小七聽說,安老師的丈夫,是一個又矮小又肥胖的男人時,才明白那天安老師爲什麼流淚了。以她的年齡,那時候還不太明白,安老師那麼美麗的女人,怎麼就能嫁給這樣一個不堪入目的男人,她不懂,只能爲她感到不值得。
丁可還說,安老師準備離開這裡,不再當老師。各種傳言,叫白小七覺得恐慌無比。
白小七終於,跑到安老師身邊,鼓足勇氣問,安老師,這是真的嗎。
什麼是真的嗎。安老師的眼裡,少了往日的溫和,卻平添了許多的哀愁。
聽說你要離開我們,離開這裡。她焦急地問。
你聽誰說的,她反問。
那你是不會離開我們的。她鬆了一口氣問。
對。安老師肯定地說,我會等你們畢業了,我和你們一起離開。
爲什麼。她問。
因爲我想從新念大學,念自己喜歡的專業,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安老師盯着窗臺上的魚缸,淡淡地說道。
什麼意思啊老師
。她問。
我從前是爲了別人而活着,從此以後,想要爲了自己的夢想而活着。安老師堅定地說。
安老師,那你爲什麼選擇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結婚。她不解地問。
傻孩子,以後你長大了就會明白,放心去學習吧,爲了自己的夢想。安老師拍怕她的頭說。
那天走出辦公室的白小七,心事重重的低着頭,一直悶悶不樂。只要想起安老師眼裡的哀愁,就叫她覺得難過不已。
小七,你怎麼了。古文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問,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在了她的身邊。
哦,沒有什麼。她有點慌地搖搖頭,說道。
沒有什麼,你整個人看起來心事重重的。古文不安的問,是不是你挨老師的評判了。
沒有。白小七轉頭看看古文,心情瞬間的平靜。她一臉質疑地問,古文,有一天,你會很無奈地離開我嗎。
我就知道,你又在胡思亂想着什麼。古文咯咯地笑了,然後接着說,小七,我會守護在你的身邊,只要你願意。我說到的話,就一定能做得到。
她就突然大聲笑了起來,他知道,她那是因爲高興。所以就放心了。
小七,記得用心學習。古文在和她分別的時候說,只有用心學習,你才能考到有我的城市喲,他用調皮的語氣說道。
嗯,我知道。她應。然後笑着轉身走向教室去。
自從那天開始,安老師就變了一個人一般,十分地沉靜,不再如從前一般溫和,她的眼裡時常有那種傷感的神情。就像很早以前那次,白小七去辦公室看見她盯着金魚時的神情。
這叫白小七覺得不安極了。
還有安老師只留下的那句,你長大了就會明白的。她想不通,爲什麼只有長大了纔會明白。但是,她希望自己快快地長大。
這成了他們那個時候最大的一個謎團
。他們想知道答案,卻無從下手。
這一天,李怡山也成了大家心裡的謎團,因爲,她沒有來學校,連續兩天了。
大家猜測着爲什麼。
只有丁可,出奇的安靜。他趴在桌子上認真地學習。
丁可,你裝什麼裝,成績是依靠天賦的,再怎麼學習也是徒勞。白小七用丁可說過的話語調侃他。
這是應了那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韋語成接了一句。
那是,我一般都是有仇事後找機會報的,白小七大聲笑着說。
習青卻開口問,白小七,我給你的數學習題,你做完了沒。
沒有做。她說。
那你還有閒心在這裡開心。習青問。
和你有什麼關係,憑什麼你管着我,還給我習題做。她反問道。
你還想考試時,依靠我們讓着你去考第一嗎。習青問。
不想,因爲我不用考第一,哼。她說完不再理他。
安老師不都說了嗎,一個人的成績不理想,和同桌有很大的關係。丁可轉身,悠悠地說,你想害習青吧。
哼。白小七將習青給的習題扔到他的桌子上,便一直低着頭畫畫,不再理他。
她想,只有古文才不會逼迫自己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而是一直默默地鼓勵她。
想着想着,她輕輕地笑了起來。
因爲那些最美麗的話語,好像是她今生聽過,最爲動情的。叫她能瞬間忘記一切,眼前的一切。
然後再去面對那些複雜的數學習題時,好像不再那麼頭疼,而是充滿了無窮的力量一般,一直寫着,算着。直到最後,仍然算不出答案時,她就拿着筆一圈一圈地划着,做着標記
。
這週末,古文說好的,要給她補習數學。她想起,高一那年,她怎麼也解不出來的習題,交給他,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她就那樣崇拜地看着他。
下午時,李怡山來了。她默默地坐在位置上,翻開手裡的課外書,看着。
她走進教室的那一刻,大家的目光一直注視着她,直到她坐定爲止。大家明目張膽地議論着。
白小七覺得,同學們真的很不友善,這樣大聲地議論着別人的私事。
哎,李怡山,你這兩天去哪了,怎麼都不來學校。白小七拿着鉛筆,輕輕地戳一下她的後背,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去哪。她的聲音,幾乎低得聽不清楚。
沒去哪,是去哪了。她說完這句話後,突然明白了丁可當時焦慮不安的心情。
你有問題是吧。她這次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說。
嗯,我的問題是,你到底去了哪裡。她執着地問。
我去哪裡,你管得着嗎。她不耐煩地說完,轉身。
這句話,叫她想起了習青。每次她對他說着這樣的話,此刻想起,那是多麼傷害人的一句話。
就這樣一句,你管得着嗎。生生的將兩個人之間,撇的乾乾淨淨。叫人無話應對。
我只是關心你而已。白小七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用不着。李怡山冷冰冰地說。
這一刻,白小七想找個東西,使勁敲她一下,好解解氣。
在課間,李怡山並不出教室。
白小七隻是專注地盯着窗外,她想看一眼古文。這好像已經成了一種形成好久的習慣一般,看一眼他,叫她安心。他同樣安心。
直直地盯着,一回頭卻不小心看見一個秘密
。李怡山正倒着一個白瓶子裡的藥,含放在嘴裡,嚥了下去。
那是什麼藥,她想。
瞬間,她心裡隱隱地有了不安。
李怡山,你怎麼了,爲什麼吃藥。她輕聲問。
病了。誰沒事吃藥。李怡山仍然冷冰冰地說着。
那是什麼病,嚴重嗎。她問。
沒什麼,只要你不打擾我就沒事。她聲音突然低低地說,滿滿地都是哀傷的氣息。
那一刻,白小七明明看見,她的一滴淚水,啪一聲落在那本書上,瞬間溢開。就像是,她深深地隱藏起來的憂傷。
白小七突然站起來,前傾身子,伸出手,輕輕地拭去她左邊面龐的淚。
李怡山驚訝地側過臉,盯着她,一時間,面無表情。但她看見那雙眼底,是一絲絲地霧靄。
良久,她回過身。合起書本,起身離開教室。
白小七使勁盯着她抽屜裡的那個藥瓶,上面並沒有任何字跡。但是有被撕去說明書的痕跡。很顯然,她不想叫別人知道。
白小七起身追上李怡山,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說完,她一把抓住李怡山的胳膊向前跑去,就如古文抓她的胳膊那樣,霸道。
跑到那棵樹旁邊,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古文幫她種的那棵樹。他們停下來。
李怡山,你知道這棵樹嗎。她說,你看。說着她蹲在旁邊,拉出樹莖深處的紅色繩子。
你看,這是我送給它的紅色繩子,她說,我當時還對它許願,歲歲長青,就如我一般。
可是,它能歲歲長青嗎。李怡山面無表情的問。
一定會的,就像是你我一樣,歲歲長青。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