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要感激就以身相許
大雨終於停歇, 麗娜小穎還有燕子,在我的千呼萬喚中結伴而來。
“老大怎麼沒來?”我難掩看到她們的激動,至於她們狠心棄我的憤恨, 早就被我忘到爪哇國去了。
“你還不知道她?大忙人一個。”麗娜一進房間就開始脫外衣, 大呼有空調的地方纔是好地方。小穎拿U盤給我拷課件, 燕子則提了一大袋零食來給我解饞, 我實在開心。
“變態教授最近都在講什麼?”我拆開薯片包裝, 一邊吃一邊問。
雖說大學老師講課普遍不知所云,但我們的變態教授是個特例。所以我最喜歡的就是《變態心理學》這門課程了,教授長得賤萌像謝耳朵不說, 講課還特扭曲特有趣,少上一節我都覺得可惜。
“就放了個關於愛因斯坦聰明絕頂的大腦是怎樣被人偷偷切割成無數個標本收藏起來細細研究的長視頻。”麗娜最近說話不喜歡用標點, 還都是長串長串往外勒。
“你們把我扔這兒也好幾天了, 該讓我回去了吧。”幾個人聊了半天, 直到她們要走的時候,我纔想起重點。
“二爺, 你別妄想了。”小穎搖搖頭說:“老大開了我們寢第十七次正式會議,會議通過大多數人意見,在你腿上石膏拆掉之前,你本人不許踏進宿舍半步。我本來不是大多數的,可你也知道老大的淫威, 不屈服不行。”
我一聽是正式會議, 心裡就涼了半截。
因爲本寢條例規定, 每次會議的結果都必須堅決貫徹執行。而每次的正式會議都很有針對性, 就是三個制裁一個。小穎因爲戀愛事宜被限制過, 麗娜因爲考試掛科問題被制裁過,就連秦老大, 也因爲經常家庭暴力被我們仨扳倒過一回。
我終究沒能逃過這一劫啊……
“一點挽留餘地都沒有?”我仍不死心。
“你節哀。”燕子深諳我們宿舍的規矩,她嘆了一口氣,然後拍拍我肩膀以示安慰。
我被她這幾下拍得透心涼。
而現在,我看着眼前這份只有43分的卷子,只覺呼吸不暢。
長這麼大,頭一次考這麼低的分數,只能慶幸這是期中考,掛了不用補考。我正躊躇着要不要給韓東學打個電話,因爲掛掉的這門科目是數據庫程序設計,而他是計算機專業的,也許可以教教我。
說實話掛科也是形勢所逼,因爲這門課當真是我弱項,平時上機練習的時候,就沒有一次當堂作業我能及時完成的,課後習題我也是看答案都搞不懂,完全是一竅不通。
我只能說,在編寫程序語言這類需要智商的科目上,我的記憶力毫無優勢可言。可我又不大好意思打這個電話,因爲我好像很久不聯繫他了,現在打過去會不會讓他覺得,我只在有求於他的時候才找他?
這樣看來,我好像有點不太厚道。不過,要是能讓我期末不掛科,厚顏無恥都不是問題。
我果斷撥通韓東學的號碼。
“陳新新?”韓東學有點驚訝的口氣,那邊嘈雜的遊戲聲戛然而止,然後他語氣恢復平靜:“找我有事?”
“你專業入門學的什麼?”我開門見山單刀直入。
“C++,怎麼,二爺你啥時候對我學的專業有興趣了?”剛說他語氣平靜,現在又恢復了一貫的嬉皮笑臉。
“唉——”我嘆口氣,硬着頭皮道:“本來還指望你輔導輔導我VFP呢,期中考死得太慘烈。既然學的不一樣那就算了,繼續玩你的遊戲吧。”
“等會兒。”他一聽我要掛電話,那語氣就開始急:“別兩句話沒說完就撂我電話,不一樣就不能教你了?下午把書帶來我看看,反正是計算機方面的,估計也差不了多少,我看懂再教你不就結了。”
他這一席話感動得我差點涕泗橫流。
我連忙說:“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要感激就以身相許。”他飄飄然。
“沒到法定年齡,恐無以爲報。”我找到正當理由,想了想,我又說:“等明天上課時順帶把書帶過去吧。今天下午我沒課,所以懶得跑,去你那兒有點遠,你也知道我現在腿腳不方便……”
“幫你忙你還嫌麻煩。”丫打斷我的話:“李凌皓不是有車麼?讓他送你到我宿舍樓下不就結了,剛好我有話跟你說,現在就來。”
“什麼話不能在電話裡說?趕緊吐露完,我可不想打擾你遊戲時間。”傳說男生打遊戲的時候最討厭被人打攪了,看秦老大每次玩遊戲時有人敲門的那個煩躁樣就知道了,就跟天雷勾動地火世界要末日似的。
“現在滿腦子都是你,還打個屁遊戲!”
車停在男生宿舍樓下時,韓東學已經坐在門口的長椅上候着了。
搖下窗,我衝他招招手。
“你能迴避一下麼?”他對駕駛座上的李凌皓說。
李凌皓淡淡掃了他一眼,然後轉身打開車門,他一下車,韓東學很不客氣地坐了進來,第一句話就是:“想我了沒?”
“沒。”我朝他拋了個衛生球眼,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話?
“我就知道,你個沒良心的。”他膩歪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摸摸我的頭,我不爽地偏過頭,繼續朝他翻白眼。
“最近還好嗎?”他終於收起玩笑,一臉認真地問我。
“還行,就是不能自由活動。”我看了眼左腿上的石膏,有點無奈。
“那他沒對你怎麼樣吧,我是說你們住在一起,你腿腳又不方便……”
“你在想什麼呀?”我打斷他的話:“我可是陳二爺,你覺得他會對個爺們兒感興趣?除非丫真的是Gay。”
“再爺們兒你也是一丫頭!”韓東學反駁我。
我一時語塞,頓了頓我接茬:“但凡我有其它去處,你以爲我會寄人籬下?尼瑪我這完全是形勢所逼呀!”
“要不我也在外面租個房,你搬過來跟我住?”他試探性地問。
我去過韓東學的家,是棟兩層樓的小洋房,當時以爲他家應該很有錢,但長期接觸後發現,這哥們兒的消費檔次也沒比我們這些平民高多少,估計也就是個中產階級的。而在大學城租房只能到學府佳苑,那的房租一般人可吃不消,況且我可不想欠完了李凌皓再欠他。
“千萬別。”我搖搖頭:“這幾天上下學都是李凌皓接送,整個師大都知道我和他住在一起了。這要是再跑去跟你住,指不定大家會給我按個‘一妻侍二夫’的惡名。你就別添亂了,我石膏一拆就回學校住。”
“好吧。”他垂下頭,一副很沮喪的樣子。
“對了。”我猛地想起還欠他三千塊錢:“兼職沒做多久,所以欠你的錢估計得緩一陣子。”
“你不是早還了麼?”他擡頭,一臉疑惑:“我卡里那三千不是你打過來的?”他這話把我也搞糊塗了。我細細想了想,確定自己沒還他錢。又想了想,應該是李凌皓還的,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個人選。
我已然習慣了李凌皓爲我做任何事,讓我鬱悶的是他怎麼知道這事兒的。
韓東學似乎也猜到了,他將手背抵在下巴上,眼睛微眯看着窗外那一抹黑色身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這是怕我纏着你不放?恐怕我要和他較上勁了。”
這貨每次思考問題或者佯裝思考問題的時候,總喜歡半眯着眼睛,眯你個頭呀眯,又不是近視眼。
“你不是要找他單挑吧?”一想到上次兩人動武的場景,我這小心肝就顫動不已。
“我是要追你,正式追求你。”他轉過臉來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頓無比認真的口吻。
我深吸一口氣:“咱當哥們兒不是挺好的嗎?”
“本來我也不着急,因爲我覺得你遲早是我的,但現在半路殺出個李凌皓,我怕再不行動的話,他會捷足先登。”
李凌皓會喜歡我?開什麼玩笑,你以爲每個男生都和你一樣,口味那麼重?我用眼神鄙視他。
他笑了笑,彷彿又看穿了我的心思:“你太低估自己了,如果現在放手,我上哪兒再去找個像你這般長相清秀端莊,思想幽暗深邃,行爲簡單粗暴的姑娘?”
好吧我說不過你,我嘆了口氣,追我是你的自由,我確實不便阻攔。但一想起上學期末,紅色氣球漫天漫地飛舞的壯觀場面,我只好弱弱地提個小建議:“你能稍微低調點嗎?”
他不說話,只是眼角含笑,看上去帥氣溫柔。
回來一問,果然錢是李凌皓還的,我也懶得再籌錢還他,反正欠誰的都是欠,而且已經欠他一堆糊塗賬,也不在乎多這三千塊。
他現在正站在窗口打電話,應該是吩咐公司諸多事宜。我則漫不經心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心裡感慨着,這個巨屏超薄數字電視就是比電腦看着帶勁。
說起來李凌皓這小子也不走心,耳朵聽到什麼就是什麼,我只不過隨口說了句,難道你不覺得窩在沙發裡吃着零食看肥皂劇雖然很惡俗但很有家的感覺麼?
待我上完課回來,嶄新的電視就已掛在牆上了。
掛斷電話,他轉過頭來問我:“你想學計算機?”
多麼後知後覺的領悟,你當我今個兒找韓東學,是吃飽飯沒事幹去聊星座的麼?
“嗯哪。”我隨手又開了袋薯片。
近來他提供的服務越發完善,而我的消費心理也從惴惴不安逐漸轉變爲心安理得,沒辦法,有家不能回只能在他這兒享福。
而至於怎麼還他這份人情,我也已經想好了,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折現,把從我高中生病住院到現在所花的錢都還他,估計得是個天文數字。反正已經還不起了,再惶恐也是徒然,不如盡情享受。
大不了等哪天他需要我幫忙了,我肯定也這般鞠躬盡瘁就是了。
“所以你大老遠跑去向韓東學請教。”他坐過來,伸手夾起一片薯片,慢悠悠放進嘴裡,吃個零食還搞得那麼優雅,靠!
我皺起眉頭:“你想說什麼?”
“你不覺得家裡有個我,還跑去找外援很多此一舉麼?”他面容平靜,繼續不動聲色搶我零食吃。
“你會VFP?”我有點小興奮,要是他真會可就省事了,反正每天都耗在一起,教起來也方便不是。
“我以前學的是VB。”他搖搖頭。
“那不結了,你有人計算機專業戶教的專業麼?”我鄙視他。
“如果我說,我在高中的時候就拿到了四級證書呢?”他無視我的鄙視,輕描淡寫來了這麼一句。
聽完這話我差點噎着了,老子大一下學期才過的一級啊!而且就目前的狀況來看,我這二級是卡死過不去的。原來真正的計算機大神人在此,一瞬間我看到了我期末考近滿分的美好景象。
“來,吃這個。”我笑盈盈把一整包的薯片都遞過去,借花獻佛嘛,反正這花也是從佛祖後花園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