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但現在輪到我發泄的時刻, 終於忍不住嗚咽起來。
我想我愛上李凌皓了，不然我無法解釋，當他抱着我卻喊着冉冉的時候, 我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無法動彈, 更無法解釋, 我今早就因爲一口飯嗆到, 就哭得如喪考妣。
實在沒有預料到, 甚至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把對他的淡淡喜歡發展成了深深的愛, 從喜歡到愛，這明明是從量變到質變的飛躍呀, 我怎麼就能到現在才發現, 我怎麼就能愚鈍至此。
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更悲哀的是，他不愛你, 諷刺。
到洗手間將臉上的淚痕洗盡，然後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這張臉有多像冉冉呢？我苦笑着搖搖頭，明明就沒她好看沒她美。
絕不能這麼慣着自己，我告誡自己, 小心又變回以前那個抑鬱鬼。深吸一口氣, 然後將頭髮紮成高高的馬尾, 甩甩頭髮告訴自己, 別他媽哭哭啼啼跟演瓊瑤劇似的, 矯情夠了就趕緊振作起來。
我就是這麼善於批評和自我批評。
出了門，發現今天天氣很好, 豔陽高照萬里無雲。
我心裡合計着快到午飯時間了，必須去匯金找家飯店吃頓好的，撫慰撫慰我這顆受傷的小心靈。
剛走出學府佳苑的大門，一輛銀色BMW就停在了我面前。
車窗緩緩搖開，一張陌生的女人的臉露了出來。她用餘光打量着我，語氣平淡地問道：“你是陳新新吧？”
我點點頭道：“您是……”
她淡淡一笑，眼角露出淺淺的細紋：“我是李凌皓的媽媽，想請你喝杯咖啡，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竟然是李凌皓那廝的老媽！
可她也忒年輕了些吧，我內心不禁小感慨，有錢人保養的就是好，可她爲什麼要請我喝咖啡呢？不等我回答，她的司機已經將車門打開，彬彬有禮地示意我可以上車了。
再看她，已經將墨鏡戴到臉上，只能從那冷漠的嘴角，感受到她冷冷的笑意。
瞬間我就瞭然了，這位年輕的大媽可不是要請問我喝咖啡，這是一場關於她兒子的談判，八成是給點好處讓我滾蛋，免得耽誤她兒子的大好前程，來者不善呀。
咖啡廳裡，我和她對面而坐。
她不說話，只是用眼神打量我。長輩不先開口，我自然也不好張口。趁着彼此沉默的空檔，我趕緊在腦子裡把小說裡和電視上看過的所有關於富少惡媽和灰姑娘初次見面的各種刁難場景瀏覽一遍。
按照一般套路，大媽的招數是這樣的：先是請對方聊個天啥的，就像現在我們這樣，她會委婉告知你配不上她兒子，有自知之明就趕緊和他分手。如果你不識相的話她就威逼利誘，不是給你一筆鉅款遣散費就是讓你爸媽無故下崗。
在我的想象力之中，現在已經演繹到給錢走人這一步了。
反正李凌皓那廝也不喜歡我，最明智的方案當然是敲一筆竹槓閃人。大媽說，我給你兩百萬，你離開我兒子。我淡然道，就兩百萬？您兒子也太廉價了吧，起碼五百萬。
然後我們倆就開始擡價砍價，最後折中，三百萬成交。
“咖啡不合口味？”
正當我沉浸在百萬富翁的幻想中不能自拔的時候，大媽很不合時宜地打破沉寂。
“沒有。”我不自然地笑笑：“只是我不喜歡喝咖啡，跟中藥似的一股苦味兒。”其實我還想說，就算合口味，這咖啡也不能當飯管飽呀。這大中午的我是真餓，可長輩要喝咖啡，我焉有吃飯的道理。
她輕笑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你是陳冉冉的妹妹？”
“是。”我頭皮一陣發麻，富少惡媽果然都是老狐狸，估計早把我的底兒查得一清二楚了，難爲她還記得冉冉。
“那你愛我兒子麼？”她輕輕攪拌咖啡，一副從容淡定的樣子。
“呃……”這個問題貌似有點跳躍，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話說我今早剛確定自己愛上李凌皓，他老媽就跑來問我這個問題，誠心的吧？愛他又怎麼樣，我還恨他呢，再說他愛的又不是我，我爲什麼要承認我愛他？
“待定吧，我也不太清楚。”我咬了一下嘴脣。
“那麼我可不可以認爲，你和我兒子在一起，只是爲了玩弄他的感情替你姐報仇，亦或是，你只是單純地想傍個有錢人？”她端起杯子喝一口咖啡，十分優雅的動作。
可她這話說得就不那麼優雅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短短几句話就把我繞進圈套裡。我深吸一口氣，儘量用不卑不亢的語氣告訴她：“我是挺恨他的，但我沒那麼工於心計，我和你兒子也沒真的在一起。”
她又笑了一下，那笑裡藏着刀。
“凌皓是不是送過你一條寶石吊墜？”她又問，語氣依然淡然得很。我被她這副胸有成竹的淡定氣兒搞得很不爽，拜託這位大媽，您的思維能不能不要這麼活潑？給我點承上啓下的過渡句會死麼？
我咬咬牙，還是畢恭畢敬老實回答，確實送過我一條。
她似乎有點不敢相信：“那麼貴重的東西，他安安穩穩放在身邊十幾年了，竟然真的送給你了？”頓了頓，她又擡頭看我一眼：“看來，你比你姐有能耐。”
言語之間，諷刺意味盡顯。
我頭一下子就大了，終於知道李凌皓爲什麼每次提到他媽都煩躁異常，這位媽實在是太可惡了！不就一條吊墜麼，你們家好歹也是買珠寶的，怎麼兒子送條鏈子也管，忒吝嗇了吧？
我幾乎就要沉不住氣了。
“你知道那吊墜上鑲嵌的寶石值多少錢麼？”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很不屑道：“它幾乎是藍寶石中的無價之寶，整個中國都找不到第二枚！”聽她這話的口氣，那寶石應該十分非同小可。
“我以爲只是個普通吊墜。”我說。
“哼，你以爲……”她臉上浮現出一個輕蔑的笑容，我的怒火就在她的蔑視哼笑裡水漲船高。
“沒錯，我就是這麼認爲的！再怎麼值錢，也只不過是塊石頭！”我終於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而且現在它只有一個標籤，我的石頭。既然李凌皓送給了我，它就歸我所有。不過我還真不稀罕，如果您想要回去的話，我雙手奉還。但麻煩讓李凌皓親自來要！”
“難怪凌皓會爲了你和我大吵一架，有個性。”她的笑容漸漸隱去，浮現出一臉的冰霜：“不過像你這種女大學生我見多了，裝什麼清高，還不是想傍大款，騙人。”
“很難想象，像您這樣身份的人竟會說出這種話。”我簡直覺得自己在和流氓無賴交流：“我敬您是長輩，是李凌皓的媽媽，纔對您客氣到現在，請不要逼我丟掉敬老愛幼的傳統美德！”
她的氣焰似乎更高漲，狠狠地拋過來一句：“我是不會容許我兒子跟一個精神病在一起的！”這話直氣得我渾身發抖，有精神病院住院史又怎樣，爺愛住哪兒住哪兒，管得着麼你？
我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恐怕要讓您失望了，不過我勸您最好先帶您的寶貝兒子去醫院檢查一下，因爲一個正常人，不太可能死乞白賴要跟個精神病在一起！”說完這話我轉身就走，不然我一定會忍不住砸杯子，我這暴脾氣！
出店門的時候瞟她一眼，丫正臉色鐵青瞪着我。
回到宿舍，將今天的倒黴遭遇一說，大家紛紛表示憤慨。
麗娜大呼，你可是我們寢第一個見婆婆的人，這一仗打得漂亮，不過這樑子也算是結下了，還是根鋼筋混凝土澆灌出來的大梁子，豪門難嫁啊！老大則勸我消消氣，說你這還算好的，曉曉媽要是知道她和個姑娘在一起，還不找人滅了我。
只有小穎抓住了重點，她蹙眉道：“萬事只因那寶石吊墜而起，趕緊拿出來給我們瞧瞧。”
於是我拉開抽屜，將那個首飾盒打開。因爲這東西耐看，我回學校就帶了過來，沒事就拿出來看一遍，真是百看不厭。
“矢車菊！”只聽小穎驚呼一聲，然後抓着我的手道：“二爺你發了！”
她這一聲吼，吼得我們仨面面相覷。
“矢車菊不是花麼？”麗娜首先發問：“我記得上次還有男生送過我這花，什麼時候變成石頭了？”
“因爲這石頭顏色像矢車菊。”小穎好像發現新大陸般興奮：“終於看見實物了，真的好漂亮！”
“那是怎麼個發法兒？”老大比較實際。
“幾乎就是天價，矢車菊在藍寶石家族，屬於極品中的極品。產於克什米爾高山，一百多年前就結束了開採。一般是專攻頂級寶石的珠寶商的私人收藏，偶爾在一些國際頂級拍賣會上出現，現在市面上根本找不到。”
小穎不愧是有錢人，對這些高檔玩意兒就是精通。
我們仨土鱉一聽那還得了，這明擺着是要發的節奏啊！
怕小穎看錯東西，我們趕緊找度娘，對比一下圖片和文字描述，此種藍寶石果然是稀世珍寶，拍賣價高得令人咋舌。又到天貓裡搜了一下同款，我了個親孃四舅母，沒我手裡這顆大的都要上千萬。
“怪不得李凌皓他媽會衝你嚷嚷，你可拿了他們家的傳家寶了。”麗娜嘆道。
我還沉浸在即將成爲千萬富翁的巨大夢幻中，感覺手裡握着的不是吊墜，簡直就是通向資產階級的墊腳石……
不過讓我納悶的是，李凌皓怎麼跟鬧着玩兒似的，把這麼寶貝的東西送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