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照着符蓉的構想進行着, 過山風的出現讓屋裡的人都大驚失色。而消滅過山風之後,屋內人的神經也隨之鬆弛下來,該發脾氣的發脾氣, 該耍寶的耍寶, 該看熱鬧的看熱鬧, 沒人再警惕着是否還有危險靠近。
假如屋內只有寒煙及白展竹兩人, 符蓉的陰謀很可能就會得逞。再沒有防備的情況下, 白展竹未必能趕得及救護寒煙,但是她看似算無遺漏其實還是選擇性的把最關鍵的人物——符思杬給排除在外了。
所以當那條巨大的過山風波(眼鏡王蛇)出現在寒煙面前時,雖然三人都被嚇得不輕, 但是還不至於都慌了手腳釀成大錯。尤其是符思杬,什麼大陣仗沒經歷過, 短暫的失神過後, 正面迎上了直立起來跟他等高的巨蛇。
沒有使用隨身攜帶的長劍, 符思杬把劍扔到一邊從手腕上一圈一圈繞下一根夾雜着暗金光芒的亮銀絲線。將絲線的一頭握在手裡灌注內力,垂落在地的絲線餘下部分逐漸繃直, 符思杬輕輕一甩,絲線筆直的衝着過山風波膨脹的頸部抽去。
沒想到那條巨蛇別看身形龐大,動作卻相當靈敏,在絲線捱上身前一刻機警的將頭部後撤,堪堪躲過了符思杬的攻擊。不但如此, 被激怒的巨蛇高高揚起脖頸露出喉部鮮明的黃白色鱗片, 血盆大口也同時張開, 長長的毒牙被陽光閃得鋥亮。伴隨着巨大的嘶嘶聲衝着符思杬猛的直竄過來。
藉着巨蛇把注意力放在符思杬身上的時機, 白展竹側身繞到它的身後, 手中的摺扇照着巨蛇背部倒人字的白斑砸下去。這次巨蛇沒能逃開,被白展竹砸中後軟軟的癱了下去。
等了半天不見巨蛇動彈, 嚇白了臉的寒煙膽子漸漸大了起來,捅捅擋在身前的符思杬示意他讓開。然後輕手輕腳的走到巨蛇旁邊,用腳尖點點沒動靜,整隻腳掌都踩了上去還是沒動靜。這下寒煙徹底放心了蹲下身子用手指摳着巨蛇閃亮的鱗片,好像想直接用手把蛇皮給扒下來。
一旁站着的白展竹看着寒煙有些孩子氣的行爲不由好笑,讓兩個丫鬟把寒煙拉開後說道:“這蛇只是暈了,沒死透,小心它跳起來咬你一口。”
聽了這話,寒煙趕忙離得遠遠的,“爲什麼不拍死它!留着幹什麼!”
“就是,留着幹什麼!”符思杬見寒煙又被嚇到了,兼之風頭再次被白展竹搶走,接口道:“你是不是沒吃飽啊,殺個蛇都殺不死!”
“那也比有人連片蛇鱗都沒摸到要強,”不知道白展竹是不是想通了什麼,再不忍讓,跟符思杬針鋒相對起來。一代才子的口才可不是說着玩的,牙口利的絕對不亞於專職的狀師,“你是專門來看熱鬧的嗎,除了站在那裡礙事從頭到尾頂了什麼用?還棄劍不用,你以爲你就天才到一通百通無師自通?那玩意兒是那麼好甩的嗎,就爲了在月兒面前表現你把她的東西當寶貝,連月兒的安危都不顧了!還是那句話,真不知道你這個幻月教是怎麼撐下來的,不會是一直在吃老本吧?……”
“你——”若是平時,符思杬即使理虧也不至於啞口無言。可是每每遇到與寒煙相關的事情,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手足無措,笑料百出,一點幻月教主的威風也擺不出來。這次也不例外,一邊被白展竹諷刺一邊還不時觀察寒煙臉色的符思杬根本想不出來如何反駁,只能唬着臉裝橫,“有本事跟我過兩招看看到底誰厲害,你要是在我手下能走過十招,這教主我讓給你做!”
“一介武夫,不可理喻!”白展竹可不會真傻到跟符思杬硬碰硬,佔了便宜以後立刻轉移話題,“月兒,你剛纔扒拉那蛇皮做什麼,有用?”
寒煙在一旁看符思杬吃癟看得津津有味,心裡的氣也跟着符思杬越來越難看的表情消散的差不多,在白展竹問她話時還差點因爲沉浸在幸災樂禍中沒反應過來。好在白展竹並不介意寒煙一時的無視,耐心的等待寒煙開口。
“哦,”寒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聽說蛇皮防水還結實,就想着能不能把這條蛇的蛇皮扒下來也做件衣服什麼的。九哥,我剛纔太入神了,抱歉!”
“都叫九哥了,還跟我這麼見外?什麼抱歉不抱歉的!你想要件蛇皮的衣服?做成斗篷如何?幸好我沒把這蛇弄死,活着扒下來的皮各方面都要比死蛇皮強——”
“那你就扒下來做給月兒穿!”一句九哥炸雷一般把符思杬亂成漿糊的腦子給炸得清清醒醒,他可比白展竹認識寒煙要早得多,知道的事情也多,一提到防水啊堅固啊什麼的,他立時就想到當初寒煙似乎提過在送薛澈趕考時,寒煙的父親曾經送給過薛澈一件蛇皮甲護身。如今寒煙對着蛇皮發呆,難不成又想起了那個不要臉的東西?
想到這裡,符思杬哪還沉得住氣,使出慣用的一招。攔着寒煙的腰肢飛出房門,幾個縱身就消失在林中,只遠遠的傳來一句“剩下的事都交給你了,姓白的”就再也尋不到蹤跡。
一直隱藏在暗處的富貴兩人看自家教主舊病復發又做出擄人的事來,再也不好不現身,鑽出來衝着白展竹抱拳施禮,“白公子,符富符貴聽候公子吩咐。”
“他那是——”指着符思杬消失的方向,白展竹目瞪口呆。有這樣的人麼,話說到一半就把人給綁架走了。這寒煙還沒跟他有什麼實質關係呢獨佔欲就這麼強,萬一哪天真有了什麼,符思杬豈不是要把人關在房裡再不讓別人看一眼了!
符貴見白展竹的臉色已經從驚訝變爲不滿又轉成憤怒,知道他肯定想歪了,趕忙上前打岔,“白公子,既然教主吩咐了我們兄弟就唯白公子馬首是瞻,一定要將這一陣對小姐心懷不軌的人全部揪出,請白公子下令!”
“呃——”沒錯,寒煙的安全才是當務之急,之前他是不好越俎代庖,現如今既然符思杬肯讓他出手,那麼他可不會管幻月教裡面那些彎彎繞,一定一查到底。至於他剛纔憂慮的,說不定只是杞人憂天;即便不是,等符思杬回來再行勸解也爲時不晚。
不提白展竹這邊是如何明察暗訪蒐集證據,寒煙此時的狀態可不怎麼好。上次她被符思杬劫走時可不像這次是清醒的,所以可以說她這是第一次感受所謂的輕功。身子隨着符思杬的跳躍一起一伏,每一次的下落都只是在樹枝上短暫停留一下緊接着就是懸空差不多十丈遠;寒煙的心也隨之提起落下再提起,生怕符思杬一個不小心就會在半空中栽下去。這可是十多丈高啊,真摔下去至少也要斷胳膊斷腿!
符思杬感覺到寒煙的緊張,輕笑道:“抓得這麼緊,月兒是想跟我親近親近?”說着還故意把手鬆開了一瞬,嚇得寒煙差點尖叫出聲。
“有你這麼嚇人的嗎!”寒煙小手握拳,朝着符思杬的後背就砸下去,這要是在平地上不用擔心會不會掉下去,她肯定是拳腳皆上把符思杬揍得鼻青臉腫才解氣。
“別動,小心真摔下去!”
寒煙趕緊收回粉拳,過了一會兒有覺得不對勁,“哎,你要帶我去哪兒?”
“纔想起來問?”穿梭在林中的符思杬長髮隨風揚起,輕輕打在寒煙臉上,而他的聲音也同樣輕柔的打在寒煙的心上,“去個好地方,散散心。”
“喔,”寒煙雖然還是有些摸不到頭腦,不過被符思杬突然的提速給打斷了思路,直到七拐八繞鑽山洞穿溪流經過不知道多長時間符思杬終於停下以後,她才終於想明白究竟哪裡不對勁。
符思杬在她面前從來都是涎着臉插科打諢,動不動還要捅點簍子出點醜,這還是符思杬第一次在兩人私下相處時表現得——怎麼說呢,正常?不,正常不足以形容符思杬此時的狀態。寒煙找不到詞來形容符思杬,假如換做符蓉符華秦七夕或者任何一個愛慕着符思杬的人,都會很容易的形容出此時的符思杬,邪魅無雙風度翩翩玉樹臨風清新俊逸……這纔是讓無數女子傾心的幻月教主。
寒煙之所以無法形容是因爲她內心裡仍然對接受符思杬有所牴觸,不肯正面承認符思杬的吸引力,否則早在平日裡的一點一滴中她就會發掘出屬於符思杬的種種魅力。
至於符思杬爲何會突然在寒煙面前恢復正常,白展竹近日跟寒煙越走越近固然功不可沒,但是真正的功臣則是一直陰魂不散的薛澈。畢竟符思杬曾經親眼見過薛澈對寒煙的戀戀不捨,不管寒煙表現的如何斷情絕意,十幾年的青梅竹馬之情又怎麼可能徹底煙消雲散。
如今寒煙見到巨蛇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蛇皮甲,那不正代表着她其實心底裡仍然對薛澈念念不忘嗎!日積月累的不安一併爆發,符思杬終於爭氣的在寒煙面前找回自我,身上每一處毛孔都透露着強烈的吸引力,爲兩人之後的交往打開平等的門。
“到了!”符思杬停在一扇隱藏在幾塊巨石後的石門前,“這裡就是江湖上傳得神乎其神的幻月教所謂的聖地,知道這裡的人加上你在這世上也不超過五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