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意又一年 一年復一年 老朋友 永遠也不曾走遠 心裡依然相連 就算少了見面 時間會變 世界會變 一切轉眼 滄海桑田 只友情不變 真心超出了語言 每一次相見 那滋味難得一樣不變......”自從初中畢業後,我們幾乎沒見過,也少了很多聯繫,但只要見面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就算時間變了,世界變了,一切滄海桑田,但我們的友情一直都在,從來沒有變過。
年初七,周圍的鞭炮聲依舊是噼裡啪啦地響個不停。整個晚上,我都被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吵得睡不着。然後在凌晨兩點多收到一條短信,通知我年初七早上10點在新湖大酒店集合,參加初中同學的聚會。自從初中畢業以來,我每年都會收到聚會的通知,但這幾年,我都沒有去過一次。我一直想的是高中好好努力,考上一個名牌大學以後再回去,爲的不是要在他們面前炫耀我有多厲害,而是不敢辜負初中班主任的期望。但是,生活總是這樣,理想太豐滿,現實太骨感。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以爲我會夢想成真,但一切都只能是以爲......這次,我在猶豫着要不要回去。初中,似乎跟每個人都有那麼一點點交情,但真正談得來的就只有曾經的同桌李娜和玉蘭。有點想回去看看三年半後的他們都有了什麼變化,但如果李娜和玉蘭都不去的話,那我回去的意義也不大了。
早上七點,從牀上爬起來,發了短信給玉蘭,問她去不去聚會。跟李娜很久沒聯繫過了,所以要打電話看她的號碼是否還有效。李娜不接電話,玉蘭毫不猶豫地回了我一句“不去”。其實我早就想到了,在初中這羣人中,玉蘭最想見的就只有我,其他人她是一個也不想見。我們在剛放假那天就一起出去逛街了,那她就不可能回去了。知道玉蘭不喜歡這種場面,也不是很想看到以前的同學,所以我就沒有勉強她。現在我的決定權就在李娜的手上了,如果她去,我就去;她不去,我也不會去。可是她什麼時候纔會看到我電話呢?
把手機放在房間,然後下樓幫老媽弄早餐。大約半個小時後,我聽到我的手機鈴聲,估計是李娜回電話我了,立刻飛上樓接電話。可是不是李娜的號碼,而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你好!”
“你好!剛剛是你打電話給我嗎?”
“剛剛?沒有啊!”我疑惑不解,明明我剛剛就只打過電話給李娜,可是現在打來的號碼是陌生號碼。如果是李娜,那她的號碼應該是我存的那個號碼啊!
“啊?原來是子濱你這豬啊?!”電話那頭的人開始哈哈大笑,我也開始聽出了她的聲音。
“我剛剛打過去的不是這個號碼啊,怎麼......”我還糾結着這個問題不放,因爲真的太神奇了。我的好奇心依舊是這麼強烈,所以凡是奇怪的事,我都必須得弄清楚。
“我有兩個卡啊。剛好那個卡沒什麼錢了,所以我就用這個卡打電話給你咯!”許久不聽李娜說話了,可一聽到她的聲音,還是這麼親切。她的笑聲還是這麼熟悉,我彷彿又回到初中時我們同桌的日子,那時候我們經常說說笑笑,而她的笑聲始終是淑女中帶着豪邁,即使笑得再瘋再傻也不失淑女風範。
“聽他們說今天聚會哦,你要不要回去啊?”還是得把最關鍵的問題解決了纔好。
“我不是很想回去,但我很想見見你這豬。我都有好久沒見過你了啊!不知道你是不是又胖了?哈哈~~”她的聲音突然帶有了感慨和回憶。我突然也有點小感傷,是真的很久不見了啊!時間無聲,我差點都忘了我們已經初中畢業三年半了。而很多人,在畢業的那一刻就註定這一輩子再也不會再見。
“那我們兩個去過二人世界吧!”我調皮地對着電話說。
“好啊!幾點啊?”她也很高興地說道。
“我就準備出去了啊!”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而家裡的規矩是不能晚回,所以我要爭取早點出發爭取更多時間玩。不然又浪費了一次出去玩的時間啊,在家要出去一次可不容易啊!“我先去學校看看,然後我在學校等你來找我,我不認識路去你家的啊。”我接着說。
“那你要多久才能到學校啊?”根據我前幾年的經驗,我把在車上的時間和等車的時間都加上,然後另外預留半個小時,最後我給了兩個半小時的答案給她。
“你搭車要搭這麼久啊?”她一臉的驚訝。“我現在還躺在牀上,那我兩個小時以後再起牀吧!”她越說聲音越困,這懶豬,我以爲我夠遲起牀了,原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你快點起牀啦!大懶豬!我到學校後給你電話。”我繼續嘲笑她。
一出到客運車站,就有一輛摩托車在我身邊停下,說他正好要回家,可以捎上我一把,只要我給的價錢過得去就好。摩托車司機看起來還算好人,說話也比較風趣,於是跟他談好價錢後我就上了摩托車。摩托車果然快,既省去了我等車的時間,又縮短了我在車上逗留的時間。而且,摩托車司機特別好人,把我送到公交車站後,剛好有一輛公交車駛來,他幫我攔了車,看我上車後才走。一時之間,我心裡又是莫名其妙的感動。我這人就是感動點低,笑點低,哭點也低。
路途太順利,所以最後我只用了40多分鐘就到了學校。考慮到李娜平時上班辛苦,所以想讓她再睡久一點,就自己一個人先逛校園了。
三年半了,學校唯一的變化就是所有的建築物都換上了蒼老的容顏。時光翩躚,原以爲人老得夠快了,不料這物老得遠遠比我們快。從學校門口一直沿着校道走,依次經過初三的教學樓、當時初三的我們見證着成立的初一教學樓到我們初一初二呆了兩年的教學樓。如果當時的教學樓像一位40多歲的中年人,那麼現在的教學樓應該是白髮蒼蒼的老爺爺。就連我們畢業前才竣工的初一教學樓,似乎也逃不過歲月的洗禮。如今的新教學樓,早已褪去了當年的青澀,有誰看得出它現在只有三年半的時光。一路走,彷彿走在一條時光隧道上,在覓尋着當年的美好和純真。站在第二籃球場上,踮起腳,很認真地用手機拍了我們當初初一(3)班和初二(1)班的教室。
一邊回憶一邊沿着校道走,來到了再熟悉不過的飯堂。飯堂外面的水龍頭依舊破爛不堪,佈滿鐵鏽,有一兩個水龍頭因爲殘舊而在滴着水。水滴的聲響,在放假的校園裡顯得特別大聲,輕而易舉地就敲開了記憶之門。我彷彿看到了那三年的我們,不管初夏秋冬,總有我們在水龍頭前排隊,等着洗飯盒,等着洗衣服、洗頭。那時候,宿舍老是鬧水荒,我們就集體來飯堂提水,一排人,浩浩蕩蕩,從飯堂到宿舍,上樓,再下樓,再上樓,途中似乎要歷經各種艱難,但路上的笑聲卻一直沒有斷過。而這種經歷,今生估計也只有一次。
轉身,來到教師宿舍樓。這棟新的教師宿舍樓也是初三時我們班的人經常跑的地方。那時候,班主任鄧老師忙不過來的時候會叫我們過去幫忙搞一下衛生,從開工到竣工,我們一直都與鄧老師一起奮鬥着。擡頭,新的教師宿舍樓也已爬上了滄桑。微亮的陽光穿過我的眼睛,我感覺我的眼睛漸漸溼潤。我多想像羅綺綺去給高老師拜年那樣去給鄧老師拜年,可是我現在真的沒有勇氣再去面對那些年的人。就連當時的同學,很多很多人我都不敢再去聯繫。當時的輝煌與現在的落魄,是個多麼鮮明的對比;出現在那些曾經仰望我的人面前,我就像被現實狠狠地摑了一巴掌。人心都是肉長的,會疼也會痛。所以,這三年半,除了玉蘭,初中的人我一個都沒有聯繫過。
2012年,新版的羅綺綺輸了,把這一輩子的希望和信心都輸得乾乾淨淨,以至於曾經多麼輝煌的記憶都神奇地自動消失。這個結局是多麼地不符合小說的結局,在意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自從知道高考成績以後,我就一直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必須得堅強,不管別人說什麼,自己都要笑着去應對。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此時此刻,微暖的陽光籠罩着整個校園,光景仍然是這麼地美好。只是這幾年,有誰踏遍了青山綠水,看遍了滄海桑田,又有誰歷盡了坎坷曲折,受盡了艱辛苦楚。其中的辛酸苦楚,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我們都是在衆人面前笑得沒心沒肺,然後關起門來哭得痛徹心扉的人。倔強地擡起頭,心裡卻已是無邊無際的淚水。高考的結果,有人質問我爲何考得這麼差,有人安慰我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有人惋惜我太失水準,有人苦口婆心勸我復讀。對於所有的關於高考的,我唯一的迴應都是微笑,他們說的話,我一句都沒有聽進去。但我看起來真的過得還不錯,就像個毫不在意結果的人。在這場戰爭中,所有人都被捲了進來,卻唯獨我這個主角一直在戲外看熱鬧。
我不確定鄧老師是否在學校,我很想他,但我卻真的沒有勇氣。所以,我迅速地離開了教師宿舍樓。繞過教師宿舍樓,再到學生宿舍樓,就差不多到門口了,該出去了。走出這個大門,一切回憶都會消失,臉上又會換上一種淡淡微笑的表情吧。回憶是一種很恐怖的東西,讓我們不知不覺地陷進去,我們既享受裡面的美好又害怕回憶中的憂傷。這兩種感覺交集,讓我們心力交瘁。我想快點離開這個太美好的地方,於是我打了電話給李娜。她問我怎麼這麼快就到了,我跟她說明一路上的順利。最後,我們約定,我在校園的榕樹下等她來接我。
大榕樹,又是一個多麼具有回憶性的詞語。那一年,初一,我們剛剛離開家,第一次住宿,我們在這裡坐着抱怨什麼時候纔可以回家,什麼時候纔可以畢業;那一年,初二,處於不大不小的年級,我們既習慣了離家的滋味,又欠缺着畢業的壓力,我們在這裡討論着試卷和知識點;那一年,初三,轉眼就是畢業和分別,我們在這裡拼命地練習實心球。當我們還在感嘆着什麼時候纔可以畢業時,我們卻莫名其妙毫無知覺地畢業了,一晃幾年,高中也已畢業,似乎大學畢業也不再遙遠。不知道爲什麼,初三以前,我一直覺得時間好多好多,多得我可以一放學就跟村裡的夥伴去捉魚、捕鳴蟬、跳繩、跳房子......那時候,我們玩了很多很多的遊戲,卻還是覺得時間多得用不完。自從初三開始,我就覺得我一直在被時間趕着跑,於是我也跑得越來越累,最後終於變成我追着時間跑。風吹雨成花,時間追不上白馬。這條路上的你我他,不知有誰迷路了?
坐在榕樹下的石凳上,回憶在我腦海越來越清晰,而眼前的景象卻越來越模糊。我真的很想回到那些年的時光,唯一的憂愁就是學習,但我們仍然不當學習爲負擔,只是一種理所當然的生活中的一部分。我也很想念那些年的所有人,包括那年的我。那些年的成就,大部分是因爲鄧老師的耐心和無微不至。我經常在想,如果高中那三年,我遇到的還是鄧老師或者像鄧老師那樣的老師,今天的我會不會又是另一種景象。每個人在說完如果的假設後,往往會加一句,但生活從來就沒有如果。也許,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有另外一個我在過着我如果中的人生,完成了我未完成的夢想。
我還是忍不住發了短信給鄧老師,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老師,我很想你”。短信發出去,我盯着手機屏幕好一會,原來心裡還是會痛,會介意2012年的失敗。如果當年,我真的成功了,是否我現在就不會這麼落魄,至少不會失去這麼多?過去的過去,不管是美好還是曲折,對於現在來說似乎都是一種不堪回首的記憶。擡頭,深深地吸了口氣,睜開眼,卻很戲劇性地看到不遠處的鄧老師在跟另一個老師說話。我的目光開始猶豫,想停留卻又不敢停留。我問自己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竟然也有無臉見人的時候。我不怕鄧老師會責罵我,會怪我辜負他對我的期望,因爲我知道他不會。怕只怕,從他眼裡流露出來的除了遺憾,還有很多很多的無奈與心疼。終於,我感覺到手上的冰涼,很努力很努力地忍住淚水,但它還是毫無顧忌地掉下來。最難控制的,是心底深處那無聲的永遠也無法停止的哭泣。我一直都不甘心,但不甘心又有什麼用,一切都已成定局,一切都不在我的控制之中。我多想再有一個三年的機會讓我去奮鬥,但仔細想想,就算再給我十年,我又能怎樣呢?我這副身軀,是奮鬥的最大障礙,我卻又無能爲力。
手機突然響起來,李娜說她到門口了,問我在哪。我擦乾眼淚,向門口走去。三年不見,李娜還是一點都沒變。一看到她,我就跑過去,我們兩個緊緊相擁。擁抱的那一刻,更加覺得我們之間已經不需要任何語言都可以懂得彼此的心聲。李娜說她宿舍的人叫她去一下新湖大酒店,大家都很久不見了,想碰碰面。我想了想,也該回去見見他們了吧。下次再見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手機卡快沒錢了,在去車站的途中經過一條街,我跟李娜說要去充費點充一下話費。在我寫號碼給老闆的時候,李娜已經悄悄把錢給了老闆娘。我原本只想充30塊撐過這個寒假,可是李娜卻幫我充了100塊。我把錢還她,她卻說什麼也不要,說什麼我還在讀書用錢多,她打工了還有點儲蓄。我們在充費點推搡了好一會,最後老闆娘說都是好朋友,就不用計較這麼多了,我才無奈地屈服。本來那天出去只是爲了和李娜過二人世界,所以帶的錢並不多。實話是,我的私房錢就只有這麼多。後來,一到新湖大酒店的K房就被交了100塊的聚會費,搞得連回家的車費都沒有。最後,還是李娜送我上車,幫我付了車費,還給了50塊備用。初中的朋友,只有李娜和玉蘭會對我如此無私,是真心對我好,而不是因爲那時的我有多耀眼。雖然那時懂得不多,但也多多少少知道一點,有些人對我尊敬,對我好,只不過是因爲當時的我是這個學校所有老師的寵兒。三年半下來,有些人一直沒有聯繫過,有些人在初三畢業的那個假期還有聯繫,後來也杳無音信。最後的最後,留下來的只有她們兩個。
李娜年初八就要上深圳開工。這些年來,她一個人在外面拼搏,也受了很多苦。自從認識她以來,我就一直喜歡偷偷看她的眉宇。看着看着我就呆了,這樣的一個女孩,眉宇間總是透着淡淡的憂傷,卻又說不出是什麼所致。如果要說這個世界上我現在最心疼的人,那麼只有兩個,一個是姐姐,另外一個就是娜。當然我也很疼我爸爸媽媽,但畢竟這是兩種不同的心疼。我跟李娜說我想去送她,她怕捨不得,不給我送。於是,我只能守着手機,從她從家裡出發一直到深圳的路上,我都不停地發短信跟她聯繫。期間,我開玩笑似地問她怎麼會對我這麼好。因爲在我看來,初中的我除了成績好點,似乎再也沒有其他過人之處;而現在的我更是過得狼狽不堪,而她依然不改初心。我什麼時候都可以列出一大堆別人不喜歡我的理由,卻很難總結出一個讓別人喜歡我的理由。我表面上看起來很自信,其實內心已經自卑到無地自容。李娜的回答很簡單,她說:“我也不知道,但你就是有種讓別人忍不住對你好的魅力。”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理由吧。真心想對我好的人,是不會考慮我有什麼過人之處纔會對我好;而如果不想對我好,就算我國色天香、足智多謀、家財萬貫,也不見得他們就會真心待我。人們常說,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那我就算是死幾回也沒有什麼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