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是看到王爺安然無恙,太過歡喜,所以才掉淚呢。”凌若抽泣着道,眼裡淚怎麼也止不住,擔了這麼久心終於可以放下了,今日之前每一個日夜,她都害怕,害怕突然一下子,胤禛手就冷了下去,再也不會溫暖,再也看不到他與自己說話。
胤禛努力撐起虛弱身子,將凌若攬懷中,任由她胸前放縱哭泣着,直至她哭聲小了一些後,方纔低低道:“這些日子辛苦你與孩子了。”
“只要王爺可以平安無事,妾身辛苦一些又算得了什麼,至於孩子……”凌若撫着高聳腹部含淚笑道:“他很乖,雖然還沒有出生,但妾身說話他都能聽懂,一直乖乖待裡面,沒有鬧彆扭。”
樸實簡單言語,卻令胤禛心裡猶如暖流流過,這些日子他雖然一直昏昏沉沉,但偶爾清醒時候,總是能看到凌若身邊,從不曾離開。
她擡頭,四目相對那一刻,胤禛心裡驟然浮起一句話:不離不棄,生死與共!
他病重那段時間,她用實際行動完美詮釋了這句話,與之份情意相比,那拉氏也好,年氏也罷,實差良多,不足以相提並論。
十指相扣,他動情地吻去凌若臉上未淚水,“若兒,從今往後,我必不負你。”
一直以來,胤禛即便待她再好,這心都帶着若有似無疏遠,令人難心真正走進他心裡。這一刻,凌若感覺到了,感覺到胤禛心向她敞開,任她一步步走進去,也許依然不能與早早佔據那裡納蘭湄兒相提並論,但無疑是一個極大進步。
這本是一件極爲高興事,可一想到伊蘭,心就無端地沉了下來,她究竟該怎麼處置這件事,看胤禛模樣,分明是不知情,她真要提及嗎?
胤禛見她一直沒說話,眉宇間似還有幾分愁色,關切地問道:“怎麼了?有心事?”
凌若嘴脣蠕動了一下,終是沒說出口,搖搖頭道:“沒什麼。”怕胤禛再追問下去,她忙岔開話題道:“王爺大病未愈,不宜勞累,還是躺下睡一會兒吧。”
“好。”胤禛答應一聲,交纏手卻未鬆開,“不過你卻不許走,留下來陪我一起躺着。”
凌若拗不過他,只能合衣他身邊躺下,如今她肚子漸大,爲免不小心撞到,胤禛自覺地縮到了牀裡頭,將大半個牀都讓給了凌若。
看他一個大男人緊縮一小塊地方,凌若又感動又好笑,“妾身一個人哪需要這麼大地方,四爺再睡出來些罷。”
“不必了。”胤禛笑一笑,將手放她腹上,“現可不是你一個,還有孩子呢。”說到這裡,他心有餘悸地道:“適才醒來時,看不到你旁邊,我還擔心你是被累病了,幸好他們說你臨時離開,可是有什麼事?”
凌若搖搖頭強笑道:“妾身能有什麼事,不過是這些天一直照顧王爺,沒時間好好洗漱,身上味道有些不好聞,怕到時候醒了衝到四爺,所以纔去沐浴換了身衣裳。”
“這有什麼打緊。”胤禛將她手湊到鼻下深深嗅了一口道:“我若兒不論什麼時候都是香幽如蘭,無人可及。”
胤禛素來都是冷硬剛強人,絕少有像現這樣溫柔纏綿時候,即使是胤禛自己也很清楚,除卻湄兒,凌若是第一個令他如此對待女子,別無他人。
凌若心中感動不已,強忍着眼眶裡淚嘴上卻道:“四爺從哪裡學來這些哄人花言巧語。”
“只要你喜歡聽就好。”胤禛摟住她,言語間透着一種難言滿足。曾經他怨上天將守候了十餘年湄兒從身邊生生奪走;如今卻又感謝上天將如此一個聰慧動人,深情似海女子送到身邊。世間事真很奇妙,或許這就是佛家所謂緣份吧。
既然上天將這份緣降身邊,那他定會好生珍惜!
他這一句話,險些令凌若又落下淚來,趕緊吸一吸鼻子嗔道:“四爺是否非要弄得妾身哭才高興啊,剛纔還說不願看到妾身落淚呢。”
胤禛笑一笑,摟着她手又緊了幾分道:“好了,不說了,睡吧。”
他原本就是強撐了精神說話,如今放鬆下來自是很便沉沉睡去,然凌若卻是怎麼也睡不着。
伊蘭事像根尖針一樣,始終插她心間,她究竟該拿伊蘭怎麼辦?真要讓她入府嗎?還是當這件事不曾發生過?
凌若想了許久許久,終於下定了決心,雖然很艱難,但她堅信,這是對伊蘭,也是對自己好決定。
夜,悄然落下,等凌若回到淨思居時候,已是華燈初上,凌若連正屋也沒回,徑直去了伊蘭那裡,看到她進來,伊蘭連忙迎上去握住她手殷殷道:“姐姐你怎麼去了這麼久纔回來,我好擔心你。”
伊蘭聲音很好聽,猶如黃鸝婉轉,清脆空靈,看着她關切模樣,凌若心裡不由得一痛,爲怕動搖決心,她暗吸一口氣,不着痕跡地推開伊蘭手,“姐姐剛纔去看了王爺,他已經醒了,看樣子再休養幾天就會沒事了。”
“那就好。”伊蘭欣慰地拍拍胸口,隨即又小心地覷了凌若一眼道:“那昨夜事,王爺……”
凌若曉得她要問什麼,既是已經決定了,那倒不如趁早說出來好,當下她吸一吸氣,量語氣平靜地道:“王爺什麼都不記得,不記得自己犯過病,也不記得你旁邊。”
“姐姐想說什麼?”伊蘭臉色有些怪,說不上難過也說不上傷心,令人瞧不出她想些什麼。
凌若逼着自己冷下心腸道:“既然無人知曉,那麼從現起,你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哪怕再艱難也要將它忘一乾二淨。王爺他不是你良配,王府不是你好歸宿。明日姐姐會派人送你回家,你好生呆家中,等入宮選秀後,姐姐自會去求皇上,讓他給你指戶好人家,安安生生地過完下半輩子。”
“姐姐……”伊蘭瞠目結舌,原以爲自己入府事已經十拿九穩,怎知凌若剛一回來就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只覺難以置信。
凌若怕自己會心軟,不給伊蘭再說下去機會,搶先道:“此事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再說。很晚了,早些睡吧。”
伊蘭愣愣地看着凌若離去,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氣得她渾身發抖,銀牙緊咬,明明一切都算好了,爲何臨到頭卻出了這麼樣岔子?實可恨!
她氣急敗壞之下,抄起一隻白玉花插用力摜地上,只聽得“呯”一聲,價值數百兩銀子花插瞬間化爲烏有;與此同時,伊蘭清秀可人臉龐因憤怒而變得猙獰可怕。
鈕祜祿凌若,你以爲這樣做我就會乖乖就範了嗎?休想!
同是鈕祜祿家女兒,我絕不會輸給你,絕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