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雨若滂沱,豐滿城樓,月亮在有黑的夜裡只留下幾點淡淡的餘光,破空一生劍鳴,那白衣如雪的書生站在夜雨中,猶若空中盤旋的飛鴻,他身上受了很多傷,母親看見他就喊了一聲:“恩公。”
那一晚陳圓圓記得很清晰,那一天暴雨蔓延了整個無錫城,那雨柱如同刀子一般,劃過陳圓圓的臉。她幼嫩的臉頰感到一種刺痛,這種痛讓她至今無法忘懷。
那天對她而言是一個特別的日子,那一天她看見了那張英俊無匹,蒼白冷肖的臉,他進來以後只說了一句:“嫂子,不好意思,近南爲難您了,您給我包紮一下,我這就離開。”
孃親看見那陳近南一身是血的身子,就立刻從船艙裡端出一盆熱水,她苦笑着說:“恩公,你這是說哪裡話,到叫雪娘無言以對了。”
孃親這句話一出, 臉上蔓延着一種醉色的溫柔,這種溫柔就好像冬日裡明媚的暖陽,陳圓圓從沒見過,這一向憂鬱的孃親露出如許笑容。
“一劍橫空星斗寒,甫隨平北復徵蠻。他年覓得封侯印,願學幽人住此山。大哥還記得我們在步軍營的誓言嗎?”陳近南苦笑,陳圓圓不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什麼,總之他的眼睛就像一顆孤傲的星,在那浩瀚的蒼穹中燦若明花。
“冉冉雙幡度海涯,曉煙低護野人家。誰將春色來殘堞,獨有天風送短茄。水落尚存秦代石,潮來不見漢時槎。遙知百國微茫外,未敢忘危負歲華 。近南如今首府張大人已去,你就不要在做他念。去年努爾哈赤死了,大明的新帝已然登基,這天下,再也不是咱們當年的天下。”爹爹那張苦澀的臉泛出一種讓人琢磨不透的苦笑,他的容貌很平凡,那身洗的發白的衣服,穿在他那魁梧挺拔的身子上,看不出和普通的漁夫有什麼不同。
可是陳圓圓知道他的爹爹一定有很多不爲認知的過去,這些過去足以攪亂他們平靜的生活。
陳圓圓被抱在孃親溫暖的懷抱中,一時間以一種別樣的冷,因爲她總覺得這種溫暖,終究不會太長久,這種溫暖只是一個迷離的夢,她總覺得這一天是她最後的溫暖,於是陳圓圓一整夜在哭,她無聲的哭泣,沒有引起孃親的注意,然而就在她惶惶不安的時刻,破空一聲‘嗖嗖’的幾聲兵刃劃過窗櫺的聲音隨着爹孃的慘叫刺破了陳圓圓的耳膜。
陳圓圓心裡‘咯噔’一下子,忍不住大哭,陳近南單手抱住襁褓中只有三歲的陳圓圓飛上了這烏篷船的頂部,如同流星踏月一般向湖面上掠去,他雙腳如同有了靈性一般,如同閃電一般踩過蘆葦蕩 。
他扔下頭頂上的斗笠,在左手中一懸,把她騰空拋出一丈多高,手握雙刀劈向追來的兇徒。瞬息間兵器的爭鳴聲劃過陳圓圓的耳朵,陳圓圓發出一聲駭然的尖叫,自從那個夜晚以後陳圓圓在沒有失去過任何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