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抽空一切
天氣轉暖，不知道接下來是不是有暴風雨的降臨，我坐在暖氣邊，打開青花瓷茶葉盒，回到了那段我再也不想記起的時光。
學校有一個圖書館，赫然寫着“爲中華之崛起而讀書”，只是從來不開放，在圖書館側面是一個很隱蔽的小空地，沿着小空地走就是高一我埋小七號的冬青樹，再往前就是操場，這片小空地就是情侶們的約會聖地。要是有心，從這片小空地能看到許多已經開始的或者是即將開始的情愫，很多不同的男男女女，在這個小空地裡互相吐露自己的心事。鴨子和躍就經常去小空地裡聊天，有的時候躍還會給鴨子講題，鴨子的理科一直不是很好，文理分科以後前幾次成績還可以，但是隨着學的越來越難，她越來越吃不消，可是隻要成績下降，班主任老肖就會發起猛烈的攻擊，鴨子很擔心，每天都學的很努力很認真，可有的時候壓力過大，神經繃得太緊也不是什麼好事。
果然，在月考裡，鴨子下降了三個名次，相反地，躍本來對理科就比較來電，所以沒怎麼學的他成績還是上升了。老肖叫她去辦公室，給她留了餘地“要是你跟一班那個小夥子分手，我就不跟你家長說這個事，要是你還是執迷不悟，那不好意思，請明天把你家長叫來，到時候事情可就複雜了”，鴨子好像丟了魂似的回了教室，小亞在後面一直叫她她也沒有聽到，小亞一路跟着鴨子回了教室，坐到她旁邊，搖了搖她的肩膀，鴨子纔回過神來，卻是陷入了更深的憂愁中，該怎麼辦呢，她決定和躍轉到地下，偷偷談，這一切，她都沒有告訴躍，只是說最近要趕功課，躍也沒有多想。可是就在那天下午，他們在小空地裡偷偷見面了，這一切都被正騎車回家的老肖看在眼裡。第二天直到晚自習的時候，我聽到樓道里有爭吵聲，但是聽不清說的什麼，兩個人的聲音，其中有一個聲音還特別熟悉，好像是躍，另一個是個成年男子，我心裡很慌，偷偷從後門溜出去，朝着聲音的來源偷偷看了一眼，正是老肖和躍，兩個人吵的面紅耳赤情緒很激動，肯定是兩個人的小算盤被識破了，接下來的日子，每一天都費心費神。
後來，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的時候，老肖真的把鴨子的爸爸叫來了學校，鴨子爸爸年紀挺大，不過身體很硬朗，來了學校情緒很激動很生氣，跟老肖承諾一定讓他們分手，鴨子哭着跑出了辦公室，直到晚自習纔回來，眼睛又紅又腫。聽說那天老肖和躍吵架的時候兩個人說的都很難聽，越說越激動，最後要不是快下課了，人多眼雜，說不定都能打起來。第二天來的時候，鴨子去找了躍“我們分了吧，我爸回去以後翻了我的東西，知道了我們的事，不同意”她沒有擡頭，鼻尖是紅的，“我不想分手，就因爲家長和老師的阻撓，我覺得太可惜了”躍的眼眶微紅，“分手吧，我走了”鴨子頭也沒回地回了教室，躍看着鴨子決絕離開的背影，眼淚還是滴落了下來。那段時間我和躍聊了很多，那時候的我們已經不再用傳紙條這種傳統沒有效率的方式，而開始大膽地採用違禁品手機聊天，像高一疊星星那樣，我一面擡頭聽課，一面把手放在桌洞裡發消息，那段時間我學會了盲打。躍在傷心難過的時候總願意找我聊聊，很多年以後還是這樣，其實我並不是很會安慰人，尤其是現在年紀越大越不會安慰人了，那時候我總是絞盡腦汁講一些話來開導躍，在外人面前，他總是很樂觀地掩飾他的悲觀，戴着面具來強顏歡笑，可是在我面前，他不必這樣，我總是覺得鴨子是有苦衷的，他們天天膩在一起，如膠似漆地像是一個人，那種好絕對是發自內心無法僞裝的，說分開就分開，太不像話，我也是這樣告訴躍的。
不久，我們開始了走班，那段時間，對於我、躍和鴨子是很不美好的，但是對於其他人應該是混亂熱鬧又開心的一段時間，因爲我們在上很多課的時候要回到原來的班級，沒錯，就是那個很能鬧騰的高一一，躍很想把握這段時間挽回鴨子，我們都不相信這麼容易就結束，或者說不願意相信我們真的要屈服給家長和老師，鴨子趴在桌子上不肯擡頭，躍蹲在她旁邊“我會等你，等你叫我一起去吃飯，在這之前我不會吃任何東西喝任何東西”，“你隨便，我是不會叫你的”鴨子擡起頭瞪着躍說，躍就真的沒有吃飯喝水，第一天，並沒有什麼異樣，第二天，躍走路有點飄，第三天，他趴在桌子上，除了上課沒有擡過頭。我忍不住了，去樓道里找了小亞，想讓她幫忙勸勸鴨子，“我也勸過她，根本沒有用，鴨子那麼堅定的非要分手，我覺得肯定發生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鴨子受到了什麼壓力纔會這樣”小亞也是一臉疑惑，“小亞，你能試試問問看是因爲什麼嗎”我懇求着，“她很倔的，一旦決定的事誰勸都沒有用，你還是讓躍吃飯吧，別白費力氣了”，“嗯，不過躍也很倔”我擔心地看向班裡“不過還是請你幫我問問，謝謝你，小亞”我看着小亞，幾近哀求，“我試試，不過不敢保證啊”，我點着頭，後來小亞確實沒有問出什麼來。晚自習課間的時候，我跑出去買了點粥，一開始以爲躍不會喝，沒想到他微微說了句謝謝就喝的一點都不剩了，晚自習結束我們一起走回宿舍，“我晚上要去車棚那裡找她，再試試，那是我們在一起的地方，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驚愕地擡頭看躍，他好像又長高了一些“那你不回宿舍了”，“這有什麼，你不也有沒回過的時候嘛”躍嬉皮笑臉地看着我，他竟然知道，我驚訝地看着他，“這不一樣好不好，車棚可是露天的”我瞪着他，“放心吧，一會我回宿舍先拿個外套，想睡了我就去網吧裡呆着，放心吧，在這等我一會”轉身進了小賣部，拿了兩包話梅出來，遞給我一包，我緊接着把另一包也搶了過來，躍不明所以，看着我，“上次你吃話梅吃的差的進醫院了，還敢吃，我去給你換一包別的”我轉身進了小賣部，換了包盼盼雞塊出來，“晚上餓了就吃這個吧”我看着他，甚是擔心，“謝謝你”躍又揉了揉我的頭髮，“不用，快回去拿外套吧”他點點頭走進了宿舍，我偷偷躲在宿舍門後，看着他上去才上了樓，很久以後，躍告訴我，那兩包話梅其實都是給我的，還沒等他說，我就轉身去換了，那天晚上，其實躍沒有上樓拿外套，他故意呆了一會纔出去，怕我擔心，躍去了車棚等鴨子，一晚上沒睡，也沒有去網吧，不過他吃了雞塊，雖然不是真的雞塊，是膨化食品，但是吃出了雞塊的幸福感，早上他終於等到了鴨子，鴨子像是沒看到一樣徑直走過去鎖好車，躍攔着鴨子“我在這等了你一晚上”，“那又怎麼樣”鴨子的語氣裡好像抽空了感情，但是沒有看躍的眼睛，“你看着我的眼睛”躍的聲音好像多了一份心灰意冷，鴨子看着躍，“你看着我的眼睛說，你不愛我了，我就分手”周圍似乎被冰凍了，鴨子盯着躍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從來沒有愛過你”，鴨子頭也沒回地回了教室，躍在那裡又站了好久好久，直到鈴聲響起，躍才靈魂出竅似的飄回教室。
合上茶葉盒，我看着上面的青花瓷花紋，努力讓自己恢復平靜，“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一字一字都深深地烙在了躍的心底，直到現在我們誰都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鴨子分手的決絕讓躍讓我，都懷疑那些曾經的美好，或許真相只有鴨子自己知道，或許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