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遠是被蘇然踹醒的,準確地說是蘇然把他踹到地上他自己摔醒的。顧安遠迷迷糊糊地從地上坐起來,揉了揉頭髮,半夢半醒間嘴裡還嘟囔着:“蘇然你大早上抽什麼風啊?”
蘇然直愣愣地看着坐在地上的顧安遠,因爲還沒睡醒聲音還帶着少年的喑啞,這聲音聽着蘇然有些臉紅心跳,扭過頭,將自己渾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結結巴巴地問着:“你……你怎麼在這?還特麼跟我一個被窩!”
顧安遠狠狠地瞪了蘇然一眼:“放屁!這特麼是我家,這也是我的牀,我不在這裡還能在哪裡?”
蘇然扭過頭打量了一圈,他更想不通了,他是怎麼一覺睡到顧安遠家裡的?
顧安遠看着蘇然一臉懵逼的模樣,想來他酒也是醒的差不多了,勉強從地上爬起來,隨手拿起手機說着:“酒醒的差不多了就走吧,還想在我家吃頓飯啊?”
蘇然在牀上眨着眼睛,眉頭皺得更深了:“聽你這意思是我昨天晚上喝多了,給你打電話讓你接我回家是嗎?”
顧安遠抻了一個懶腰,眼神幽怨地盯着他看,一臉的不滿:“對啊,大早上三點給我打電話,讓我陪你去喝酒。”
蘇然瞪大了眼睛,還有這回事?他真的是一點點都記不得了……
他整理整理被子,盤腿坐在牀上,一臉好奇地看向顧安遠:“你跟我說說,我昨天晚上都幹什麼了?有沒有很丟人?”
顧安遠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蘇然順勢擡起頭,剛好看見顧安遠衝他冷笑,語氣裡滿滿都是嘲諷:“也沒幹什麼丟臉的事情,就是磨嘰了一晚上的紀景言而已……”
果然,聽見“紀景言”這三個字的時候,蘇然明顯愣在了那裡,眼神有些慌亂地看着牀邊:“我、我說紀景言什麼了?”
看着蘇然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顧安遠心裡突然升起了一種捉弄他的想法。顧安遠坐到牀上,上身緩緩靠近蘇然,眼神不經意間掃向蘇然放在牀頭上的手機,淡淡地說着:“也沒說什麼,就是打了一個電話,說你喜歡他。”
“什麼?”蘇然如臨大敵,立刻從牀上蹦起來,轉身就去拿牀邊的手機。
顧安遠見了,起身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出了自己的房間。不大一會兒房間裡就傳來了蘇然氣急敗壞的聲音:“顧安遠,我去你大爺!”
當兩個人穿好衣服平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鐘,蘇然他雖然睡醒了,但是他有點心累。
你說自己喝醉了叫誰來不好,偏偏把顧安遠這個瘟神找來了,看顧安遠這個表情,好像還知道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了……
顧安遠就坐在對面靜靜地看着蘇然五花十色的面部表情,突然之間覺得捉弄蘇然真的是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情。正想着,對面的蘇然突然開口:“對於我和紀景言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了?”
顧安遠聳聳肩,一臉的毫不在意:“沒有多少,就是昨天晚上你跟我說的那些。”
蘇然深呼吸了一口氣,還不能發火,只好壓着脾氣,又問了一句:“那是多少?”
顧安遠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依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說出來的話還是那麼欠揍:“我都告訴你了啊,就是你昨天跟我說的那麼多啊……”
“放屁!”蘇然沒忍住,站起身向顧安遠吼道:“我特麼不是忘記了嗎!”
看着蘇然一副暴跳如雷的樣子,顧安遠終於沒憋住笑出聲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着:“真的沒說什麼,就是紀景言喜歡沈糖,你心裡不平衡,跟我抱怨了一晚上而已。”
一聽見這兩個名字,蘇然就像一個泄氣的皮球,跌坐回沙發上,沒再說話。
顧安遠看見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低頭輕笑了一下,坐到他身邊,攬住他的肩膀,儼然一副哥倆好的模樣:“蘇然,你有沒有認真想過,紀景言他是怎麼喜歡上沈糖的?”
蘇然沒有擡頭,只是悶聲答道:“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在紀景言身邊的。”不一會兒,他又擡頭,皺着眉頭看向顧安遠:“你問這事幹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嗎?”
“沒有,”顧安遠聳聳肩,直起身子,“只是好奇而已。”
蘇然深深地看着顧安遠,猛然間想起剛纔換衣服時看見的牀頭櫃上的照片,湊到他身邊問道:“誒,顧安遠,牀頭櫃上的那個照片是誰啊?你朋友嗎?”
聽見蘇然的問話,顧安遠身子一僵,接着撇過頭去,好像很不願意討論這個話題的模樣:“跟你無關的事情你就不要瞎打聽了,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得了。”
蘇然眯着眼,看着顧安遠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摸着自己的下巴說着:“顧安遠,我發現了,原來你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啊……”
顧安遠苦笑一聲,有故事?那哪裡是一段故事,分明是他不願再想起的噩夢……
或許每個人都要有一次這樣痛到撕心裂肺的經歷,才能真正的成長吧。
這是十幾年來,紀景言第一次一整天都沒有見到蘇然,趁下課的幾分鐘給蘇然打了幾個電話,始終都是關機的狀態。雖然知道他現在和顧安遠在一起不會發生什麼事,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一整天沒看見他心裡竟然會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明明知道自己不可以這樣沉淪下去,應該趁這個機會馬上清醒過來。可事實就像沈糖所說的,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是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好像從昨晚開始,明明一切都是按照自己預期那樣發展着,可是爲什麼,胸口還是悶得喘不上起來……
蘇然在顧安遠家裡呆了半天,雖然沒問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在他家吃了晚飯,蘇然也就不和顧安遠計較,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然而換好鞋剛要開門,門外就穿來開鎖的聲音,緊接着,蘇然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那個與顧安遠有着五分像的女人。蘇然反應很快,本能地就要開口叫阿姨,這時顧安遠突然上前一步,摟住了他的腰,貼在他耳邊親暱地說着:“寶貝等我一會兒,我送你回家。”
蘇然瞪大了眼睛,擡手剛要打掉他的手,顧安遠突然用力地捏了一下他的腰,蘇然立刻把到嗓子眼的話給嚥了回去,手掌剛好放在顧安遠停在他腰部的手上,盡顯曖昧。
蘇然看到對面的女人眼神從驚訝變成悲憫,最後只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阿遠,媽媽現在已經什麼都不在意了,只要你能開心,你和誰在一起都沒關係……”
顧安遠直起身,手依然放在蘇然的腰上,他冷哼一聲:“你能這麼想,那真的是好極了。”他低下頭,看着比自己矮了一頭的女人,聲音漸漸冷了下來:“我每天都會帶不同的人回家,你做好心理準備就行了。”
說完,也不管對面的人什麼表情,穿好鞋便拉着蘇然的手出了門。
身後的門“砰”的一聲關上,蘇然被抓得趔趄了一下,他不耐煩地擡頭,剛要罵顧安遠兩句,然而剛擡頭便看見了站在樓梯口一臉深沉的紀景言。
紀景言剛放學,就接到了蘇然媽媽的電話,說已經一天都沒聯繫到蘇然了,問蘇然在沒在他身邊。紀景言隨便扯了一個謊,說自己一會兒會和蘇然一起回去,然後找班長要來顧安遠的家庭住址,就往顧安遠的家裡走去。
這一路上紀景言打了無數遍顧安遠和蘇然的手機,結果還是一個是無人接聽,一個關機。紀景言嘆了一口氣,只好認命地向顧安遠家裡走去。
紀景言按照班長給的家庭住址找到了顧安遠的家,然而等了好久也沒有人開門。紀景言皺了皺眉頭,正想着還能去哪裡找到他們兩個人,樓下就傳來了顧安遠的聲音。
紀景言站在樓梯口上,看見顧安遠親暱地摟着蘇然的腰。因爲蘇然低頭,所以紀景言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卻可以清楚地看到蘇然的手放在顧安遠的手上。
紀景言一時間不知道做什麼反應,只能站在樓梯口上看着下面發生的一切。
當對上蘇然看過來的眸子時,這才發現因爲剛剛用力握着扶手,手掌已經有些脹痛。
紀景言努力壓下自己心裡的憤怒,深呼吸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緩緩走下樓梯,語氣也依舊是波瀾不驚:“蘇然,顧安遠,原來你們兩個在這裡啊,我找了好久才找到。”
蘇然慌忙鬆開顧安遠的手,剛要開口說話,就被顧安遠攔了下來:“我家是挺難找的,紀景言那你是怎麼找到的?”
紀景言走到二人面前,聳了聳肩:“從班長那裡要了你的家庭地址,但是你的樓層寫錯了,我在你家樓上敲了半天門,還好沒人開。”
“是嗎?”顧安遠不自在地撓了撓頭髮,“那可能是我寫錯了吧……”說完自己還乾巴巴地笑了兩聲。
蘇然看着站在樓梯上和紀景言,他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剛纔顧安遠和自己之間曖昧的氣氛,依舊和顧安遠談笑風生。蘇然突然感覺自己剛纔那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就像是個跳樑小醜,滑稽又可笑。
原來從頭到尾,介意的始終只有我一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