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感受到了脣上的柔軟,心跳都慢了半拍。整個腦袋混沌一片,只有脣上的觸感極爲鮮明。
這是紀景言的嘴脣,這也是我這麼多年的期待。
只是簡單觸碰一下之後,紀景言就離開他的雙脣,蘇然這才反應過來,握住紀景言的手,一把將他攬到懷裡,手掌在他的頭上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在他的耳邊輕聲呢喃着:“紀景言,我喜歡你。”
這句在他心中埋了十幾年的話,終於說了出來,他也終於沒有辜負自己的青春。
紀景言將頭埋在他的肩膀上,聞着蘇然身上好聞的薄荷香,突然覺得此刻無比的心安,他輕聲應了一句:“嗯,蘇然,我也喜歡你。”
微風適時地吹起緊緊相擁的二人的衣角,也吹起了二人心中的那份美好而又繾綣的愛戀。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在我喜歡你的同時,你也喜歡着我。
程浩然還在糾結,他從來沒有追過女生,從小到大都是女生追在他的屁股後面跑,所以更別說男生了。這萬一顧安遠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真是太丟人了。
這時,電話突然響了一聲,程浩然愁眉苦臉地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班長髮的消息,想要組織班級同學出去旅遊,自願參加,時間是三天兩夜。
三天兩夜的集體旅遊……
程浩然拄着下巴想了一會兒,如果顧安遠去的話,自己是不是又能多和他相處幾天了?順便或許還能探出他喜歡的男生的類型。
程浩然越想越興奮,在心裡簡單打了一個腹稿之後就給顧安遠打了個電話,就當電話對面那個讓他臉紅心跳的聲音傳過來之後,心裡什麼亂七八糟的腹稿都忘到了九霄雲外,結結巴巴地問着:“那個……我是程浩然,你同桌……”
顧安遠的聲音夾雜了一些不耐煩:“哦,我知道,怎麼了?”
“班長說的那個集體旅遊你去嗎?”
顧安遠不屑地笑了一聲,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那是他們學霸們的聚會,我跟着瞎湊什麼熱鬧。怎麼?你想去?”
程浩然聽見顧安遠這麼問他,想都沒想就說了一句:“本來是想去的,但是你要是不去的話我也不去了。”說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慌忙捂住了嘴巴,但是已經晚了,只能靜靜地聽着對方的答話。
電話那邊靜默了很長時間,程浩然屏住呼吸,才聽見顧安遠少有的一本正經的聲音:“程浩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一句,千萬不要對我抱有什麼不該有的期待,”停了片刻,似乎是不放心一般,又重複了一遍,“千萬不要。”
程浩然愣在那裡,忘記了說話。直到手機裡傳來忙音才緩緩將電話放下,大腦還是一片空白。
顧安遠發現他的心思了,所以,他這是被拒絕了嗎?
他這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嗎?
另一邊的顧安遠掛掉電話後,放下手機轉頭看向放在牀邊的照片,眼裡滿是眷戀。
慕言,雖然已經過去兩年了,但是我發現我還是沒有辦法忘記你。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你的愛已經深入骨髓,無論怎麼努力,都是我割捨不掉的依戀。
蘇然正在沉浸和紀景言好不容易的得來的幸福中,紀景言的手機就大煞風景地響了起來。蘇然白了一眼他的手機,上面“程浩然”三個大字映入了他的眼簾。
蘇然咬牙切齒地看着手機,這小子,成天就知道破壞氣氛!真的是……
越看程浩然越不順眼的蘇然就毫不客氣地替紀景言按下了免提鍵。
紀景言看向蘇然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程浩然鬼哭狼嚎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紀景言,你一定要幫幫我!我的希望就全都寄託在你的身上了啊……”
紀景言被程浩然的聲音嚇了一跳,還沒等開口,蘇然就搶先他一步說道:“我這和紀景言大喜的日子你哭什麼啊?怎麼着?羨慕我倆成了啊?”
紀景言聽了,用力地瞪了蘇然一眼,但是嘴角掛着的笑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的喜悅:“你別聽蘇然在那裡瞎說,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蘇然看着紀景言扭頭不理他的樣子,心一癢癢,慢慢向他的臉湊去,當嘴脣碰到他臉頰的那一刻,蘇然打賭這是他活這麼大心臟跳的最快的瞬間。
紀景言的臉頰很軟,而且和蘇然以前交往過的女生不一樣,臉頰上沒有各種護膚品刺鼻的味道,有的,只是少年的清爽和只屬於紀景言一個人的味道。
紀景言轉頭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彎起的脣角卻還是讓他的這個眼神一點殺傷力都沒有。蘇然嘚瑟地笑了一下,沒再搗亂。
那邊的程浩然聽見蘇然的聲音嚇了一跳,話都說不利索了:“蘇……蘇然,你、你……”
紀景言見程浩然“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個所以然來,見蘇然也一副看熱鬧的表情,不得不出來開始打圓場:“程浩然,你給我打電話什麼事情?到底怎麼了?”
程浩然的語氣就好像全世界都拋棄了他一樣,欲哭無淚地說着:“紀景言你爲什麼要開免提啊?你把免提關了我就告訴你。”
蘇然聽見他這話就十分不開心了,什麼叫不能開免提啊?什麼事情還不能告訴他?弄得好像和紀景言有小秘密一樣。蘇然十分不高興,他一不高興,自然而然就要開始找茬了:“我說程浩然你怎麼回事?什麼事情我還不能知道了?”
程浩然一聽見蘇然這話就更慌了,亂七八糟地解釋了一大堆,蘇然他也懶得聽,剛要打斷他的話,就看見紀景言關掉免提鍵,拿着手機到一邊去接電話了。
蘇然坐在椅子上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紀景言就這麼毫不留戀地走了?他倆明明纔在一起一個小時啊……明明剛纔還主動牽過他的手吻着他的脣角說愛他,爲什麼才這麼一會兒功夫就變成了現在這個高冷的模樣……
蘇然他不理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要吃程浩然那個二逼的醋。
因爲在一起,因爲很介意,因爲在珍惜這份等了十二年的幸福。
所以患得患失,所以害怕你不再喜歡我,所以擔心你會厭倦我。
等到紀景言接完電話回來,就看見蘇然那張冷得掉渣的臉。紀景言不禁啞然失笑,蘇然已經是成年人了,可是現在的他還是幼稚得可笑。
紀景言坐到蘇然身邊,歪頭看向氣鼓鼓的蘇然,笑着問道:“蘇然你生氣了?因爲程浩然的電話?”
蘇然轉過頭,白了一眼紀景言手裡攥着的手機,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紀景言見蘇然一副不願意理自己的樣子,想了一會兒,慢慢湊近蘇然的耳朵說着:“有兩件事情,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
自己的心情這麼糟糕,當然是要先聽好消息緩解一下。剛回答完,紀景言就握住他的手,語氣裡滿是期待和欣喜:“蘇然,吃過散夥飯咱們就出去旅遊吧,去咱倆一直想去的城市。”
蘇然聽了眼前一亮,連忙轉過頭,剛剛心裡所有的鬱悶都一掃而光:“真的嗎?你別騙我。”
“不騙你,肯定不騙你,但是,”紀景言話鋒一轉,蘇然心裡突然生起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紀景言見蘇然一臉的嚴肅,憋着笑繼續說下去:“還有一個壞消息,就是———”
紀景言故意拉長了音調,蘇然只好接着他的話問下去:“就是什麼?”
“就是得帶上程浩然和顧安遠。”
“譁”的一聲,紀景言的話猶如一盆冷水,從頭到腳將蘇然澆了個透心涼。
What the fuck!
見蘇然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去,紀景言也不再和他開玩笑,放柔了聲音說道:“這就是程浩然給我打電話的目的,就是想讓咱們四個一起出去玩一下,他沒有要瞞着你的意思,就是聽見你的聲音他有點……”紀景言好像斟酌了一小會兒才找到合適的字眼:“……緊張?”
緊張?前後桌做了三年怎麼沒發現程浩然這個話嘮看見自己還會緊張?他知道緊張兩個字怎麼寫嗎!
聽起來紀景言也是爲了安慰自己絞盡了腦汁,蘇然也沒辦法再氣下去,只好轉身攬住紀景言的肩膀,低聲說着:“我也不是生你的氣,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就是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真的很害怕會被別人搶走,真的,我很擔心,也是真的很害怕。”
紀景言將頭枕放在蘇然的頸窩處,聽着蘇然沙啞而又低沉的聲音,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一直認爲,他和蘇然是不會有未來的,他也從來沒有奢望過,他和蘇然會有像普通情侶那樣的未來。但是,蘇然這麼一個視他爲珍寶的人,這叫他怎麼可能忍心捨棄,怎麼可能,放棄跟他在一起的未來。
紀景言心裡很清楚,無論多麼美好的夢想,都抵不過現實的殘酷。可是在這個如童話般美好的夢境中,他真的希望可以永遠沉浸在其中,永遠都不願醒來。
紀景言努力拋開自己所有的顧慮,緩緩擡手,和蘇然垂在一側的手十指相扣,漸漸收緊,感受着蘇然在自己掌心的溫度,低聲說着:“不會的,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像是在安慰蘇然,也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和你在一起,已經花光了我這一生所有的勇氣。所以,這雙手,既然已經牽在了一起,就永遠都不要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