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淵感覺到時令桓的言行中滿滿的嘲諷和挑釁,怎麼會不知道對方名爲調查鳳無雙的叛族事宜,實際上真正劍指的對象卻是自己呢?
再平庸的世家子弟,對於這種伎倆也是從小就已經耳濡目染,完全不需要什麼多餘的分析。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對方想要看到的就是他的暴怒和失策,越是這樣他越應該冷靜。
秦文淵胸中的怒火被壓下了大半,眼神也恢復了清明。
“時長官。”秦文淵的語氣平靜了下來,只是在“時”和“長官”之間還是忍不住進行了一個微小的停頓,泄露出他心中猶未徹底撫平的怒氣。
時令桓算得上是什麼長官?同樣是來參加考覈的世家子弟,安排在一個不冷不熱的文職崗位上,從職位上來說他們兩個根本沒有高低之分!
若不是時令桓手中持着軍部公文,秦文淵早就讓人將他丟出去了。
叫他一聲“長官”,他時令桓聽了不覺得臉熱嗎?
“鳳隊長是夜帥親自嘉獎過的優秀戰士,這次又是捨身赴險,生死不知,其行爲令人欽佩讚賞!時長官卻以莫須有的叛族罪名來對待人族最優秀勇敢的戰士,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而且還是半夜三更突然出現在塢堡之外!
秦文淵非常後悔。
當初收到值守戰士彙報的時候,他就應該直接把時令桓關在狼牙堡外!
理由很充分:夜半三更,無法辨別敵友。爲了狼牙堡的安危,只能請他在外邊等到天亮。
時令桓就算是再生氣也沒辦法。
可是他素無急智,當時雖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卻還是在驗看了公文證件之後,讓人把時令桓一行人領了進來。
這纔有了現在這種騎虎難下的局面。
“秦家表弟既然對公文沒有了異議,那麼接下來就請配合我的調查工作。”時令桓笑得毫無陰霾,“至於到底是莫須有還是證據確鑿,就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了。”
他擡起手將公文拍在了秦文淵的胸前,用力按了按。
時令桓嘴角的笑容,配上這樣的動作,充滿了對於秦文淵的挑釁和羞辱。
秦文淵的身子搖晃了一下,眼睛幾乎爆裂。
看着時令桓可惡的笑,他忍不住擡手去抓時令桓的手腕,對方卻早有防備,單手一晃,已經將手中的公文塞進了秦文淵的手中。
秦文淵臉上一片赤紅,是憤怒也是羞恥。
他身爲四房幼子,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競爭家主之位,所以修煉起來也不是全力以赴。以至於現在雖然已經比以前提高了不少實力,可是仍舊不是時令桓的對手!
身後的幾個侍衛都已經雙目發赤,卻也知道事情輕重,不敢給自家主子招惹麻煩,只能無聲向前擋在秦文淵身前,將時令桓阻隔在外,卻不敢真的動手。
被秦文淵和侍衛們怒目而視,時令桓不但沒有畏懼,反而笑得更加開心了:“秦統領,還要麻煩你派人帶我去搜查一下鳳無雙的住處。”
“鳳隊長並不是罪犯,你憑什麼搜查她的住處?”秦文淵直覺地拒絕時令桓的要求。
鳳無雙身上有許多他都看不透的秘密,秦文淵不想讓時令桓發現。
“那麼秦統領是準備抗令不遵嗎?”時令桓笑嘻嘻地抱着雙臂問。
“統領大人。”就在這時,房間門打開,一個白白胖胖的老者走了進來,“不如就由老朽爲這位上官引路,去鳳隊長的住處調查一番吧。”
看見來人,秦文淵暴躁惱怒的神色一下子就冷靜了不少,連忙起身:“杜先生。”
杜先生身後,正是于軍師。
秦文淵心中一鬆,這兩個人來了,他心頭壓力頓時大減。
他總是感覺時令桓不懷好意,絕對是想要通過誣陷鳳無雙叛族,來打擊算計他。可是具體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卻完全摸不着頭腦。
他之所以如此暴躁不安,一部分是因爲鳳無雙被誣陷,可是更多的一部分卻是因爲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危機感,明明覺得有問題卻又不知從何應對。
就好像明知道前面有一個陷阱,他卻還是不得不繼續抹黑向前走一樣的感覺。
秦文淵感激地望了于軍師一眼,他知道一定是于軍師也感覺不對,所以直接去請了杜先生過來。
杜先生在秦伯龍身邊做了幾十年的智囊,見多識廣,手段高明,應付時令桓這個年輕世家子弟,絕對沒有問題。
時令桓和秦家是親戚,自然也知道這位杜先生在秦伯龍身邊的分量,雖然心中對於秦伯龍如此公然的偏心暗自不滿,可還是要給杜先生留幾分面子。
他大大方方地對着杜先生點了點頭:“杜先生,我公務在身,失禮之處還請包涵。”
杜先生笑得分外慈祥,就像是一個看見了自己親孫子的爺爺一樣:“時公子辛苦了。”可是面對這樣慈祥的杜先生,時令桓卻比面對秦文淵的時候緊張多了。
他臉上的笑容不知不覺地淡了下去,只剩下禮貌性的嘴角弧度:“不敢不敢,奉命行事,勞煩老先生了。”
杜先生一來,整個場面的中心就無法控制地轉入了他的手中。即使是時令桓手持上級公文,在杜先生面前也無法強硬起來。
意識到這一點,時令桓的眉毛不由地皺了起來。
就在他剛想要說什麼的時候,杜先生已經笑微微地對他伸手示意:“時公子請。”
時令桓還沒有說出口的話一下子就被打亂了,只能皺着眉示意自己的隨從跟上。
“統領大人,今夜動靜略大,還是要注意前線防務。”杜先生慢悠悠地邁過門檻,提醒了一句,秦文淵愣了一下,一時不知道杜先生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于軍師用尊敬的口氣回答道:“是的,我這就讓人加強防衛,萬萬不能給敵人可乘之機。”
時令桓臉色更加陰沉了,但是對方說要加強狼牙堡的防務,防備妖族偷襲,他一個外來的調查官有什麼資格多嘴?
“時公子隨老朽來吧。”杜先生卻不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用胖胖的身軀擋住了時令桓的視線,帶着他向着門外走去。
門關上,于軍師已經沉聲吩咐秦文淵的幾個心腹侍衛,讓他們各自前去傳令,臨時增加值守士兵數量,務必保證不出任何問題。
“若有可疑人等靠近,無論身份,格殺勿論!”聽着于軍師殺意森森的命令,秦文淵渾身一顫,似乎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