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曉凡和劉詩依一起去了春水水泥廠一趟,肖明軍陪同前去,此時春水水泥廠內已經全部停產,留守下來的人只不過有十來個人,聞保堂一般也不來廠子裡了。
聽到關曉凡要來調研,聞保堂事先做了準備,坐在廠子裡等待着。關曉凡之前與他也是見過面,因爲那個時候他在春水鎮,聞保堂多少要與鎮裡頭打打交道,免不了要見面的。
而那個時候聞保堂是意氣風發,身爲春水水泥廠的廠長,那也是科級的幹部,與春水鎮是平級的,春水鎮管不到他,當然他也管不到春水鎮,相互平級。
這平級的單位如果關係處理好了,自然是比較不錯,但是如果關係處理不好,就是容易引起矛盾,春水水泥坐落在春水鎮,論理聞保堂應當主動與春水鎮搞好關係纔是,然而他自恃財大氣粗,覺得春水鎮管不到他,在一些事情上不與春水鎮相互配合,原來楊全生在的時候還好,他與楊全生兩人年齡差不多,相互進行着溝通,關係不錯。
然而到了關曉凡上任書記以後,一方面廠子效益每況愈下,另一方面他與關曉凡溝通不到一塊去,鎮裡頭有什麼事情想着要讓廠子贊助的時候,他便是不樂意,不給關曉凡的面子,再加上關曉凡見到他生活比較揮霍,擺明就是那種窮廟富和尚的那種情況,對於這種人更是沒有好感,因此兩人的關係就是一般。
誰知道現在他分管了工業工作,需要與聞保堂打交道了,但是沒想到打交道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春水水泥廠破產兼併,徹底結束春水水泥的歷史,說來讓人真是感慨。
聞保堂現在早就想着他以後的前程了,廠子如果不破產,雖然工人吃不上飯,但是他這個廠長還是衣食無憂的,然而如果要是破了產,那麼他這個廠長就是真正要下崗了,因此,當肖明軍提出要破產的時候,他這個廠長有些不大滿意。
但是一直這樣硬撐下去也不是事,他也沒有什麼回天之力,到了最後也只有破產一途了。
而破產之後,他就是面臨下崗,這個事情他早就考慮到了,因此,他專門去找組織部長朱朝山,想着讓朱朝山幫忙,在破產兼併之後,把他調到工業委去,擔任工業委副主任什麼的,至少得有一個位子幹啊。
這是聞保堂打的一個小算盤,肖明軍都不知道這事,只是知道聞保堂向他提出要求,要求給他一個妥善的安排,否則他不同意破產。
現在關曉凡來到這裡,和劉詩依一起看一看這個廠子,讓劉詩依好根據看到的情況來決定是否要兼併這個廠子。
聽說天元公司的劉詩依來了,聞保堂便是知道春水水泥廠恐怕很快就是徹底進入歷史了,而他現在位子還沒有着落,他得抓緊了。
到了廠子之後,聞保堂出來迎接,見到關曉凡之後,便是面帶笑容,而之前關曉凡呆在春水鎮的時候,他見到關曉凡的時候,頭是向上仰的,大背頭梳得是齊整的,頗有國家領導人的風範,關曉凡初次見到他的時候,心裡頭都感到有些滑稽,心想這個人也太會裝了,不就是一個縣直小廠的廠長嗎?怎麼穿着打扮比官員還官員。
而現在關曉凡看到聞保堂的大背頭依然如此,只是見到他時,不再是高高地仰着頭,而是躬着身子與他相見了。
“關縣長,肖主任,歡迎你們到來啊!”聞保堂笑着點頭哈腰,絲毫沒有破產廠長的那種憂愁,大概是因爲這個企業是國家的,而不是他個人的,破個產什麼的,與他雖然有關係,但是不至於是切骨痛心的那種。
看到他這個樣子,關曉凡不禁是蹙眉,廠子搞成這樣,也是無怪了,廠長都不關心廠子的死活,何況是一般的職工?上樑不正下樑歪,廠子必然走向滅亡的命運。
心裡頭早就對聞保堂心有不喜,此時看到他這副猥瑣的表情,關曉凡心裡更不高興了,但是當着別人的面,他也不能太表現出來,只是淡淡地與聞保堂握了握手。
“廠子現在還有多少人在留守?工資是如何發的?”關曉凡在聞保堂的帶領下先去廠辦,邊走邊淡然地問道。
聞保堂立刻答道:“現在還有十一人,工資已經拖欠好幾個月了,我這個廠長現在也是沒有工資,劉總此次過來是要收購我們的吧?如果收購了,倒是可以有錢發一部分職工的工資。”
聞保堂掃了劉詩依一眼,他與劉詩依當然也是認識的,因爲是同行嘛,他知道現在反正是要破產了,與其排斥,不如直接表示同意,好減少他安排其他職位的阻力。
“聞廠長,我現在只是過來看看,看一看還有沒有收購的價值,我可是沒有答應收購你們的廠子的。”聽到聞保堂這樣講,劉詩依立刻糾正道,在這個問題,她還是有保留的,雖然看在關曉凡的面子上。
關曉凡把希望就寄託在劉詩依的身上了,不然春水水泥只有破產一途永遠消失了,但是在聞保堂面前,他不能讓聞保堂意識到劉詩依一定會收購春水水泥廠,他現在要利用這個事情壓一壓聞保堂。
“劉總今天是過來考察的,考察好了才能決定是否收購,聞廠長,當年這個廠子可是縣裡最紅火的廠子之一,現在淪落到此讓人感到很遺憾哪!”關曉凡故意這樣說道,聞保堂一聽,臉一下子變得有些紅,肖明軍聽到後,也是知道關曉凡是故意諷刺聞保堂的,心裡頭不禁也是感到好笑。
“世事難料,世事難料,關縣長,市場經濟競爭太激烈了,沒幹過企業的不知道企業經營的難處,還是從政好哪,我老聞幹了幾十年的廠長可是領略到裡面的酸甜苦辣了,現在終於可以解脫了!”聞保堂居然這樣說道,言語中絲毫沒有責備自己的意思,反而把責任全部推給市場經濟這項制度了,還向關曉凡訴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