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窮人本性
如果這個世界只剩下兩種生物，一個肯定是蟑螂，那另一個毋庸置疑徐家明是也。
“你讓老子早晨就吃這個？”于飛看着手裡的盒裝牛奶跟長條的法式麪包，皺眉道，“昨天不是給了你二百嗎？你就給我買這個，你還想不想混了。”說完于飛便把牛奶用力的砸到徐家明的臉上，盒子輕輕的彈了一下，穩穩的落到了地上，徐家明的臉火辣辣的疼，可是在看到牛奶完好無損落地之後，懸着的一顆心算是放下了，擡頭對着于飛很狗腿的笑道：“老大，我算過了，二百元吃這個，一個月剛夠。”
撲哧——旁邊的趙星宇忍不住笑了出來，“你不會吧，那是咱們老大一個早晨的飯錢，還一個月呢，你自己窮就好，不要把我們也拖下去，真看不出來，你還挺會精打細算的，哈哈哈。”
徐家明聽着，臉都變了色，可是嘴角的笑容依舊是那樣的完美，那樣的狗腿。他真的很窮，他不知道別人一個早晨的飯比他一個月的生活費都多，他是窮酸，窮酸到竟然想着怎麼幫別人省錢。這還真的挺可笑的！
于飛看了一眼乾處在那兒的徐家明，越看越不順眼，索性將手裡的麪包也砸了過去，喊着趙星宇出去吃早飯。
“老大，他呢？”趙星宇瞥了一眼徐家明。
“愛來不來。”于飛扔下四個字，扭頭就走。
徐家明沒有跟去，他想過了，這種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去的地兒那是他這種人去得起的，還是不去了，免得丟人顯眼。
見他們走遠了，徐家明蹲下身子，將麪包跟牛奶拾了起來，自語道：“還好沒碎。”
不遠處，于飛回頭正好看見，徐家明像個乞丐似的撿起他剛纔扔的東西，厭惡的皺了一下眉頭，旁邊的趙星宇也看到了這一幕，不失時機的又噁心了一把徐家明，“老大，你見過這麼沒骨氣的人嗎，再窮也不能這樣呀，呸！虧我以前還敬他是條漢子。”
于飛也皺眉看了一眼趙星宇，沒言語，他現在煩的很，他不明白葉陶怎麼會對這麼個人感興趣。這人實在是他他媽的差了。
徐家明剛站起來，就看見不遠處站着的陳清，於是向他打了個招呼，走了過去。
陳清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徐家明，說道：“值得嗎？老四。”
徐家明咬了一口麪包，又喝了一口牛奶，嬉皮笑臉道：“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吃這種麪包，喝這種牛奶呢，你說值不值得。”
陳清氣憤的打掉徐家明手裡的麪包，怒道：“就爲了這個破面包？想吃，我買給你！”
徐家明把麪包從地上撿起，拍了拍，又笑道：“老三，我笑不表示我不生氣，我叫你一聲老三不表示我不會揍你，路人不食嗟來之食，你不會不知道吧。”
“那你又吃這個？”陳清也就覺的自己有些過了，他不是來吵架的。
徐家明看了看手裡的早餐，苦笑道：“這個可不一樣，這是別人不要的，我本着節約的精神，勉爲其難的吃了它。”
陳清還想說些很什麼，卻被徐家明打斷了，“老三，你知道新生裡誰的成績第一？”
陳清被徐家明直接問傻了，搖了搖腦袋，聽徐家明接着說道：“是我。”
陳清有點蒙，晃了晃腦袋，整理了一下思路，還是沒想明白徐家明是什麼意思，於是問道：“老四 ，你什麼意思？”
徐家明將最後一口麪包吞了下去，還有點意猶未盡，滿足的笑道：“貴的就是好吃，”看了一眼旁邊的陳清，打了個響咯，又說道：“我的意思是，我很聰明，有些事情，我不說，不表示我不知道。”
陳清的臉色有點掛不住了，結結巴巴的說道：“老四，你，你到底想說什麼？”
徐家明翹了一下嘴角，笑道：“你是故意找趙星宇的岔兒的吧。”
學校對面的一家高級餐廳裡，于飛跟趙星宇面對面的坐着，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港式早點，何止二百？真他媽X的有錢。
“老大，你幹嘛收留徐家明這個廢物，跟在咱倆後面，我都嫌掉價。”趙星宇往嘴裡塞了個水晶蝦餃。
“廢物？”于飛很不待見這兩個字，雖然他也不喜歡徐家明這蟑螂，不過他收的人沒有廢物，“你被一個廢物打的滿地找牙，你自己又是什麼。”
趙星宇知道說錯了話，忙改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受不了他那個窮酸相，還有他見了老大的那副奴才嘴臉。”
于飛終於擡頭看了一眼趙星宇，那眼神，嚇的趙星宇差點讓個燒賣給噎着，諾諾的看着于飛，問道：“老大，怎麼了？”
“你覺的他見了我一副奴才相？”于飛問道。
趙星宇點頭如搗蒜。
于飛往趙星宇盤子裡夾了個港式蛋撻，趙星宇感激的差點掉淚，連錫紙都沒解，就塞嘴裡了，只聽于飛說道：“我怎麼覺得他從來就沒服過我呢？”
陳清剛想解釋，卻被徐家明攔住了，“沒那個必要，我們不是小孩子了，做每件都是要負責的，我提這個只是想讓你明白，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的原因。”
徐家明拍了拍的褲子上的土，“再不去教室，就真的遲到了。”
“老四……”陳清在後面叫住徐家明。
徐家明停住，卻沒有回頭，只是低低的說道：“陳清，你不知道捱餓是什麼滋味，你也不知道錢對我這種人來說比人格更重要。就爲這個，值得！以後不要再提了，還拿不拿我當朋友，隨便，我徐家明從沒在乎過。”說完頭也不會的走了。
陳清望着徐家明遠去的背影，恨自己剛纔太沖動，他從沒瞧不起過徐家明，他只是覺得愧疚，爲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白白犧牲了徐家明，如今聽了徐家明的那番話，更加的無地自容，而這種深深的愧疚卻無意間踐踏了徐家明那少的可憐的自尊。收拾了一下書包，陳清也向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窮人無法想象富人到底有多富，到底過着多奢侈的生活；
同樣富人也不可能知道窮人究竟有多窮，到底過着多艱辛的生活；總之他們根本是生活在兩個世界裡的人，但卻不是兩條平行線，終有一天，他們會相交，會相遇，那是他們纔會發現自己究竟有多無知。
9 窮富始鬥
自從徐家明跟了于飛，宿舍其他三個人對徐家明的態度也發生了戲劇化的轉變，他還是原來的老四，可是老大，老二，老三卻早已不是初識的那三個人，短短几十天而已，徐家明在心裡自嘲道，人心就好比夜空的浩月，看似皎潔無害，卻變幻莫測，陰晴圓缺。
在老大的眼裡，徐家明因爲跟了于飛其利用價值便翻了幾翻，找盡一切辦法討好徐家明，希望代爲引薦好一睹于飛的風采，徐家明也是來者不拒，嘴上答應的乾淨漂亮，事情卻辦得一個比一個噁心。這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而原來那個跟徐家明最要好的老二卻逐漸生疏起來，看徐家明的眼神也多少夾雜了那麼一點不屑。徐家明看着埋頭苦讀的林有財，對着他佝僂的後背翻了個白眼，窮人的自我保護意識，窮人扎堆互取安慰的心態，典型的小農意識，自卑心態作祟。在徐家明眼裡，你就是再有骨氣，還不是窮人一枚，壓根從本質上就沒有得到絲毫改變。
這裡面只有陳清，唯獨他對徐家明的態度是由壞變好，對徐家明的心意是由假變真，於是乎這個原來看似不可分裂的四人團體就這樣慢慢解體了。
徐家明的肚子叫了，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是時候了，於是便向門外走去。
自跟了于飛後，徐家明便養成了不吃早飯的習慣，那是留出肚子跟于飛搓中午飯，當然于飛可沒好心情與這等賤民同桌用餐，徐家明這時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垃圾回收站，當然這裡面還有一個故事……
于飛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對於收留徐家明那就是一不可告人的秘密（不過這個秘密已經很不幸的被徐家明猜到了），可是這衝動舉動卻讓于飛發現了有趣的事情，這就好比哥倫布發現新大陸，讓他着實激動了一番。
這徐家明表面上一副下賤奴才的嘴臉，時刻謹記自己跟班的身份，將自己的作用發揮到極致，任你掐，隨你捏，保證不說個不字，還時刻笑臉相應，狗腿到沒話說，其實徐家明的內在就是一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因爲于飛已經不止一次的從徐跟班笑意盎然的眼睛裡看到了另一中訊息，雖然僅僅是一瞬間卻讓他有種無地自容，無所遁形的感覺，於是一種邪惡的思想由心而生，他于飛要把徐家明眼睛裡這種光，徹底的泯滅掉，讓徐家明知道，誰纔是老大，讓他徹底的心服口服。
於是于飛用了兩天的時間想出了一個點子，自那天起徐家明就開始了垃圾回收站的工作。于飛每天中午都會叫上徐家明，讓他同趙星宇一起陪他吃飯，不過徐家明只能吃他們剩下的。
于飛原本以爲這點子會狠狠挫敗一下徐家明同志的氣焰跟自尊，可誰知這丫根本就是隻蟑螂，打不死搓不爛，再得知這飯是先付錢後吃東西之後，于飛就看見一隻猛虎直撲過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那幾乎沒吃多少的中飯，就所剩無幾，于飛剛想走，誰知這丫竟然喊來服務生——打包。
“你這是幹什麼？”于飛覺得打包這種事讓他很丟臉，就是他手下也不行。
徐家明一邊忙着打包，一邊狗腿的笑道：“拿回去當晚飯，沒準明天早飯也跟着解決了。”
于飛聽了此話，直接氣的無語，在這種高級餐廳幹這種打包的事情，他徐家明恐怕是第一人，可是誰又知道？恐怕這周圍的人都會以爲是他于飛指使手下這麼做的，簡直是丟人丟到家，鐵青着臉喊着趙星宇大步邁了出去，一路上還時不時聽到徐家明不和諧的讚美之聲，什麼體恤手下，什麼愛民如子，什麼勤儉節約，當說道持家有道的時候，于飛停步狠狠的瞪了徐家明一眼。
徐家明收聲，心道：小樣跟我鬥，你還早着呢。
於是第二天于飛禁止徐家明打包，，而且還點了比上次多上一倍的食物，徹底粉碎他的晚飯早餐夢，讓他嚐嚐浪費的滋味，于飛心想這應該是對徐家明這種旮旯裡的窮人最致命的打擊吧。可誰知，這垃圾回收站，一吃就吃個沒完沒了，于飛是真的打擊到他了，徐家明看着不能打包的食物，於是決定都把他們吃到肚子裡，最後，于飛不得不打電話給120，把徐家明送進醫院搶救。
結果第二天，滿校園謠言四起說于飛逼人吃東西，把人活活撐死了。
實在沒辦法了，不能吃一次進一次醫院吧，於是于飛終於開恩，打包可以不過要自帶容器，就這樣過了兩個星期，于飛較勁腦汁終於讓他又想出了一個辦法，興奮的他一夜沒有閤眼。
徐家明看見於飛的時候，還以爲于飛被人打了兩個熊貓眼，不過再轉念一想這學校估計除了他沒人幹動于飛一根汗毛。於是狗腿的跑過去，喊了一聲——老大。于飛頂着兩個熊貓眼，不知是不是昨晚的興奮勁兒還沒過，今天看見徐家明，覺得他難得的順眼，於是冷冷的恩了一聲當作回答。不過這一聲恩卻把兩個人嚇到了，一個是趙星宇，簡直不可思議，一向當徐家明透明的老大，今天竟然恩了。
另一個是窮鬼徐家明，實在是太詭異了，一向不把他當人看的于飛，今天竟然恩了，一路上提心吊膽，來到了吃了一個星期剩飯的高級餐廳。
老樣子，于飛趙星宇面對面的坐着，徐家明浪蕩的站在一旁。帶飯菜上起，于飛竟然對着徐家明擺擺手，指着趙星宇旁邊的位子說道：“過來，坐那兒，一起吃吧。”
徐家明楞了，趙星宇傻眼了，兩人異口同聲道：“老大……”
于飛一擺手說道：“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趙星宇不情願的挪到一邊，徐家明膽戰心驚的坐在一旁，17年的人生閱歷告訴他，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無事顯殷情恐防有詐。
待菜陸續的上齊之後，徐家明依舊按兵不動，于飛笑道：“怎麼不吃？”
徐家明嚥了一下口水說道：“不敢吃，不能吃，老大未動筷，當小弟的怎敢逾越。”
于飛笑了笑，吃了起來，他知道徐家明擔心什麼，於是說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徐家明立即動了筷子，狗腿的回道：“誤會，誤會。”
于飛吃那個菜，徐家明就吃那個，美其名曰堅定不移跟黨走。
趙星宇這種一等一的狗腿子，都快有點看不下去，嘴角被徐家明的噁心的一抽一抽的，那飯就沒吃幾口。
吃完之後，于飛站了起來，對着徐家明不冷不熱的說道：“你先打着包，我跟趙星宇先走一步。”
徐家明沒多想，笑臉相應將於飛送到門口，回來正打着包，服務生拿着賬單走過來，“先生請付一下賬單。”
這邊于飛跟趙星宇正等着看好戲，誰知沒過一會，徐家明就大搖大擺的出來了，手裡提着一個飯盒，被服務生跟一個禿頂的中年胖子笑臉相迎的送了出來。氣得於飛狠狠的將腳下的小石頭踢的老遠。
徐家明一出門就看見於飛跟趙星宇，衝着他們擺擺手，一路小跑屁顛的過來了。
“老大，剛纔……”說道這裡，于飛的手機響了。
“喂，哪位？”于飛不耐煩的接過電話，說道。
不一會表情就來個突然大轉變，眉宇間都透着股愉悅，“你回來，這麼快，現在在哪，我去接你。”
“在你身後。”電話那頭說道。
徐家明跟着于飛轉過去，卻看見對面不遠處迎面走來兩個人，一個戴着半框眼睛，白淨斯文，一個腦袋奇大無比，傻里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