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帶着人趕到崖底的時候卻四處不見裴宸朔的身影,正令手下四處散開尋找,便聽一聲震徹山谷的聲音傳來。
“是王爺的聲音。”江楓側耳聽着,心頭一慌,一絲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趕快找。”江楓命令着。隨同江楓一起來的都是裴宸朔的心腹,他們花了兩天的時間也找到這處山谷。
“江統領,這裡有一條石縫。”手下的人指着一條狹長的石縫回道。
“去看看。”江楓說着便帶頭朝着那狹長的石縫鑽了過去。
穿過石縫後,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條細長蜿蜒的河流,還有河流邊上那熟悉的一抹身影。
江楓的視線觸到裴宸朔懷抱裡的司慕染時,突然大駭,他似立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清楚剛纔的震吼的原因。
江楓帶着人齊齊的單膝跪下,周圍壓抑的氣息環繞讓衆人一陣心顫。
裴宸朔就那麼緊緊的環抱着司慕染,感受着她的體溫在一點點的消逝。她竟然這麼殘忍的對他,明明昨夜他們還在一起纏綿溫存,可如今她卻變成了冰涼的屍體。
裴宸朔痛恨自己竟然如此輕易相信了她,痛恨自己爲了自己的計劃讓她落入了靳霖天玄之手,他口口聲聲說保護她,最後卻還是將她害死了。
這種後悔和痛楚似是要將裴宸朔給逼瘋。
江楓微微擡頭卻見裴宸朔緊緊抱着已死去的司慕染,那滿臉的悲慟和淚痕讓江楓很是震撼,他跟了裴宸朔這麼久第一次見裴宸朔落淚。
可見情到深處,最是傷人!
“王爺,請王爺節哀!”江楓咬着脣,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勸他,不知道裴宸朔還要抱着司慕染坐多長時間。
又是一片靜默,江楓已經心中已經沒了底。他們一行人已經跪了大半個時辰,裴宸朔的不言不語讓他們覺得每一刻每一分都是折磨。
“都起來吧。”裴宸朔沒有擡頭,卻是對着他那些衷心耿耿的手下說道。裴宸朔深知,這所有的錯在他,怨不得別人。
是他太過於悲傷從而忽略了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人。
江楓帶着人站了起來,他輕輕的走到裴宸朔身旁:“王爺,我們還是回去吧。”
裴宸朔擡頭,看了一眼湛藍的天:“你們先出去等我,讓我在這裡在陪她一會。你放心,我沒事的。”
江楓只得頷首抱拳:“是。”說着便帶人一同穿過石縫在另一側的崖谷候着裴宸朔。
山谷又重歸寂靜,裴宸朔輕輕捋着司慕染的發,輕柔的聲音裡滿是無盡的憐愛:“你說你很喜歡這個地方,那麼就讓我陪你在這裡待一會。阿染,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呢,活着的人永遠是最痛苦的那一個,你便要這麼折磨我。”
沒有迴應,司慕染在他的懷裡看起來是那麼的安詳,就像是睡着了一樣。裴宸朔輕輕的吻着她的眼睛,鼻樑和嘴脣,只是這一次她再也不會羞澀的迴應他。
裴宸朔又將司慕染抱緊,滾熱的淚滑下,落在司慕染那白淨的臉上。“等我處理好一切我就來陪你,阿染,你一定要等我。”裴宸朔說着又輕吻着她的額頭,然後將她抱了起來。
天玄、靳霖以及皇謐錚,這些傷害過司慕染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裴宸朔抱着司慕染,身
後的河流越行越遠,那倒映着蒼翠的樹木和浮雲也漸漸模糊。
江楓站在石縫外急的直探頭,他擔心裴宸朔傷心過度,畢竟他心中很是清楚司慕染在裴宸朔心中的地位。
看着裴宸朔的身影從石縫中走出來,江楓鬆了一口氣。只是裴宸朔的臉上依舊瀰漫着悲傷,那種失去畢生摯愛的痛楚是別人所不瞭解的。
“外面的情況如何,天玄找到了嗎?”裴宸朔依舊沒有擡頭,只是蒼涼的聲音問着江楓。
江楓默然回答:“目前六王爺已經整頓好了皇宮,皇上已死。六王爺派了很多人去查找天玄的下落,目前還沒有線索。”
裴宸朔沒有說話,只是和江楓一起沿着出谷的小路走去。江楓跟在身側,他能感覺到漫天的悲傷氣息環繞,皆是從裴宸朔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谷外前來接應的人已經準備好了馬車,看着裴宸朔抱着司慕染的屍體走了出來,谷外的人紛紛跪下。
裴宸朔抱着司慕染上了馬車,低聲吩咐:“走吧。”
馬車緩緩的行駛,裴宸朔的目光一直繾綣溫柔的落在司慕染的身上,彷彿懷中的人他永遠都看不夠一樣。
馬車在四王府停下,前來接應的管家站在府門前,擡頭卻見裴宸朔抱着司慕染下了馬車。管家驚詫,看着司慕染垂下的手,他就已經明白了過來。
管家低着頭跪下,門前的侍衛奴僕匆匆下跪,裴宸朔視如無睹抱着司慕染走進了王府大門。
危子墨被天玄重傷後一直在王府修養,經過幾日的調養,他的傷已無大礙。聽聞裴宸朔回來了,危子墨立即去迎,誰知竟看見裴宸朔抱着司慕染的屍體。
危子墨驚異看着在裴宸朔懷中的司慕染,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安詳。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危子墨的臉色有些悲傷。
裴宸朔擡頭看了看危子墨,暗啞的聲音中是無盡的悲傷:“是毒發,她騙了我。”
裴宸朔簡短的一句話讓危子墨吸了一口涼氣,他記得在被靳霖擒獲的時候天玄餵給司慕染什麼東西。後來因爲他重傷竟也將這事給忘了!
危子墨怔愣在原地,他有些後悔,是自己當初沒有保護好她,所以才致使她香消玉殞。看着裴宸朔抱着司慕染離去的背影,危子墨的心在滴着血。
裴宸朔抱着司慕染穿過長廊花園,九曲亭橋,一路上王府中的侍衛奴僕看見此景無不跪下行禮。快到裴宸朔所居的院子時,卻突然傳來女子的笑聲。
“宸朔,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寧妃一路小跑着,身上的衣服褶皺不堪,髮髻散落,而那張本來嫵媚漂亮的臉上卻赫然毀了一半,看似燒傷猙獰可怖。
身後的紫陌追着寧妃還一邊喊着:“娘娘,你不過亂跑,快回來。”
寧妃看到裴宸朔的身影,臉上滿是開心的笑容,待跑近了去看見他懷中抱着司慕染的屍體,寧妃的雙眼一亮,臉上笑的越發的開心。
“她死了,哈哈,她死了。太好了,這個女人終於死了,再也沒有人和我搶你了,再也沒有了。宸朔,你是我一個人的了,你是我一個人的了,哈哈!”寧妃瘋言瘋語,已沒了往日那般的傲氣。
裴宸朔輕撇了她一眼,江楓忙走進示意手下的人:“快將寧妃帶
走。”
幾個侍衛上前,拉着瘋瘋癲癲的寧妃便走,而寧妃卻一直笑着大喊:“司慕染走了,她終於死了,死得好。”
這幾句話聲聲的戳痛裴宸朔的心,江楓立在一旁:“天玄叛亂的那天火燒了皇宮,寧妃娘娘的臉被燒傷,醒來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是六王爺將寧妃送來王府的。”
“不要讓我在看見她。”裴宸朔冷冷的一句話,隨即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裴宸朔所居的辰樓裡,沒有一個人敢進去打擾,那扇緊閉的房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王府上下到處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
“娘娘,娘娘。”冷笑邁着急促的步子推開門喚着蘇蓉。
蘇蓉擡頭看着冷香驚慌失措的模樣不免皺眉:“發生什麼事了,把你急成這個樣子?”
冷香喘着粗氣回道:“王爺回來了。”
蘇蓉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斂去,自從那次裴宸朔對她說了那些話後她便再也不抱什麼希望。以後的歲月,只怕只有高牆冷枕殘度一生。
“不就是王爺回來了,你何必這麼驚慌呢?莫不是王爺出了什麼事?”蘇蓉猜測着突然有些緊張起來。
冷笑搖搖頭:“王爺沒有事,只是王爺抱回來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卻是已經死了。”
“什麼?”蘇蓉突然站了起來問她:“那個女人是誰?”
“司慕染。就是被王爺一直保護在城郊別院的那個女人,可是不知道她怎麼死了?如今王爺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一直守着那個女人的屍體。”冷香也是路過前院的時候聽侍女說的。
“她死了?”蘇蓉的聲音沒由得一滑,顯然不可置信。
冷香奇怪的看着蘇蓉的反應,走過去扶着蘇蓉不解:“娘娘應該開心纔對,司慕染死了以後便沒有人跟娘娘你搶王爺了啊?”
蘇蓉卻自嘲的笑了笑,臉上的表情極其的哀傷:“冷香,你不明白的。這世上只有死人是永遠爭不過的,活着的人是永遠沒有辦法和死人去爭的。只怕王爺的心中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蘇蓉知道司慕染活着的時候自己沒有希望,如今她死了,自己就更加沒有希望。
冷香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搖搖頭,蘇蓉推開緊閉的軒窗,那四周高聳的城牆圍起的一方天地,以後的歲月陪伴着她的除了孤獨便是孤獨。
裴宸朔在房間裡守了司慕染一天一夜,他似是將他們相識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都重新說了一遍。
看着裴宸朔沒有出來,江楓再也坐不住,他大着膽走了進去。司慕染躺在裴宸朔的軟榻上,而裴宸朔靜坐在她的身旁默默的看着她。
“王爺,司姑娘已經走了,還望王爺你節哀。如今這天氣有些反常,只怕司姑娘的屍首無法保存,王爺若是爲了司姑娘好,便儘快將司姑娘下葬吧。”江楓跪在地上句句懇求。
裴宸朔微微側眸,他知道江楓所說的都是爲了他好,他的衷心他明白。“去找最好的棺木,然後找一塊風水寶地。”裴宸朔輕聲說着。
江楓一愣,隨即舒了一口氣抱拳:“屬下遵命。”
江楓出了門便火速的去辦裴宸朔吩咐的事情,他找了上好的棺材店預訂了金絲楠木做成的棺材,又令風水師找好了風水寶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