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跪着的丫鬟婆子們,聽得秋染這麼一席話,個個都噤如寒蟬,腦袋恨不得貼到地面上去纔好。
更有甚者,臉呼吸都快要屏住了,就怕自己呼吸太重引得蘇染夏的注意。
現下她不過是因爲這件事,纔再這裡說這麼幾句話,也沒有在明面上說是要訓誡誰。
但若是引得她的注意,被她點出來單獨訓斥,別說沒臉,以後在這個院子裡也難有立足之地了。
那些平日裡辦事快手快腳又勤快些的,自然是認真的聽蘇染夏和秋染訓話,並把她倆的話牢牢記在心裡。
行動上也只是更敬重些罷了。
反則那些平日裡懶手懶腳的,做事又有些拖拖拉拉的,這會兒聽得蘇染夏和秋染得話,總覺得是在說自己似得。
一個個下的出了一腦門子的汗,就怕下一刻便被點了名字出來。
做他們這一行的,既然進了主子家裡,大都籤的是死契,便是有那些籤的是活契的,也不會讓她們近主子的身。
一則她們不是死契不好管教,二則若是在主子身邊次貨慣了,以後出去也不方便。
簽了死契的,便是生是這裡的人,死是這裡的鬼了。
若是簽了死契卻被主子家發賣出去,或者打發出去了,臉面沒有了且還另說,以後再找主家,卻要降一個級了。
蘇染夏這院子裡的人,現換進來的,都是才從外邊買回來的,個個籤的也都是死契。
才進得這富貴的地方,有巴結討好的心思倒也正常,先時見蘇染夏不愛管事,又不太愛理別人、
巴結討好她的人便也都個個敗下陣來了,討好不了這個千金大小姐,一個個可不就卯足了勁兒去討好侯爺呢。
他可定國候府的主人。
剛秋染說的那一層,她們腦子愚笨些,一時還真沒有想到,只以爲討好了侯爺就成。
哪想過討好了侯爺,若是得罪了蘇染夏,又該是什麼場景。
這會兒被秋染這麼點出來,仔細想想,可不就是這麼回事嗎。
蘇驚風有多疼蘇染夏,不用別人告知她們,她們就知道,更別提下午還鬧了這麼一出了。
若她們惹了蘇染夏不高興,到時候只需要蘇染夏彈彈手指甲,她們便會被髮賣出去。
這也不用別人告訴,她們就知道,這是指定會發生的。
但是,換個方向去想,若是她們得罪了侯爺,到時候也僅僅只是需要蘇染夏的一句話。
一時之間,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們,一個個心裡都犯了嘀咕,心裡亂成了一團麻。
蘇染夏知道她們心裡總要慢慢的消化消化,她也不着急,捧着差盤在牀榻上。
眼睛看也不看她們,只看着手裡捧着的茶盞,好像裡頭的茶有多好看似得。
秋染在一邊也是一臉的平淡,眼睛看似看着門口,餘光卻不時的掃着下邊跪了一地的丫鬟。
今天蘇染夏難得發威這麼一次,秋染心裡其實是很高興的。
這麼院子已經亂了太久了,小姐一直也懶怠管
,只交給了她和小柳。
即便是她想好好的管管這個院子,也很有些力不從心,院子裡頭這麼多人。
個個都要安排好,她連自己都安排不好,怎麼能安排好別人呢?
她只恨自己是一個蠢笨的,不能給蘇染夏分擔一二煩憂。
再有小柳,更是一個喜好自由的,讓她看着院子裡的丫鬟們,一準那些丫鬟們個個變的更沒有規矩了。
這會兒見蘇染夏親自操刀上陣了,她能不高興嗎?再聽聽蘇染夏平平靜靜說的那些話。
秋染在心裡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了,可見還是她太笨了些,小姐說的這些話她根本就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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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想出來了,便是想到這一層都是不能的,若不是小姐點出來了,她還沒想起來呢。
眼見下邊的丫鬟們個個都有些躍躍欲試了,很有些想要表忠心的樣子。
秋染轉頭睨了一眼蘇染夏,只想請示一下自己下邊該怎麼做。
蘇染夏依舊捧着茶,臉上還是平平淡淡的,絲毫情緒也不沾染,看到秋染看向自己的眼神,剛要開口說話。
門口的簾子被人從外邊掀開了,一隻桃紅的繡鞋先踏了進來,緊跟着便是桃紅柳綠的身影。
桃紅的繡鞋,上邊繡了木蘭花,與繡鞋同色的桃紅比甲上繡着向陽花,遠遠看上去精巧的很。
柳綠色的裙子上撒了些碎金的小花朵,也不知道什麼話,與比甲上的向陽花倒也陪襯。
細高挑的身材,盈盈一握的腰肢,走路的時候裙子一擺一擺的,露出下邊小小的繡鞋尖兒,看着漂亮的緊。
再往上看,先就看到了雪一樣的脖頸,皮膚皓白凝潤,一點旁的東西也沒有。
柳葉眉毛杏仁眼,懸膽鼻子櫻桃小嘴,偏還有一個嫣紅的血痣正長在耳垂上,不仔細的看,還以爲是帶着紅色的耳釘。
進來的這個美人兒蘇染夏認識,正是蘇驚風身邊的二等丫鬟,名字叫水玉。
平常蘇染夏也很少見她,每次見她都是在蘇驚風的院子裡,恰恰每次都能看到她一雙眼睛含波帶情不住的看着蘇驚風。
這也不怪她總那樣看着,蘇驚風雖然年紀不小的,但長的還是一表人才,比那些年輕的公子哥更有一股成熟的韻味。
再且他身上帶着的陽剛之氣,可是那些沒有上過戰場的公子哥們比不了的。
其實水玉對蘇驚風心懷不軌,蘇染夏也不覺得怎樣。
之所以蘇染夏很有些看不上她,是因爲她一臉的輕浮之色,走路的時候腰肢扭的跟水蛇似得。
要說她一直就是那麼走路的蘇染夏可不信,還不就是故意那樣走給蘇驚風看的嗎。
光天化日之下,當着人便是這麼一副樣子,不難想象,平日裡在私底下,她又有些什麼樣的手段。
憑着自己相貌出衆,便這麼一副做派,不成大器。
那水玉笑盈盈的踏進來,看到一地的丫鬟婆子,跟沒看見似得,眼皮都沒有跳一下。
“給小姐請安。”她走至蘇染夏的跟前,不過微微的
福了福身子,看着很有些不太恭敬。
秋染在一邊先皺了眉頭,“水玉姑娘有什麼事嗎?”
水玉看都沒看秋染,朝着蘇染夏笑的見牙不見眼,“侯爺出門前吩咐的,讓我給小姐送來血燕補補身子。”
一面說,一面把手上提着的食盒遞給旁邊站着的秋染。
她好像現在纔看見秋染似得,朝着她頷了頷首,臉上的笑意也沒有那麼大,看着很有些驕傲的樣子。
蘇染夏最見不得的就是她這麼一副輕狂的樣子,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
但是這到底不是自己屋子裡頭的丫鬟,她不好越俎代庖代爲管教了。
再說,這到底是她父親跟前的人,不管蘇驚風對她怎麼樣,蘇染夏都不該直接跟她過不去。
不過是一個丫鬟罷了,一年裡頭也見不到幾次,沒必要跟她鬧什麼不愉快。
忍下心裡的厭惡,蘇染夏擠出來一點笑意在臉上,朝着水玉點了點頭,“麻煩你專門送這一趟。”
這不過是蘇染夏的客氣話,哪知道水玉竟跟沒聽懂似得。
臉上掛着不客氣的笑,往前又走了幾步,“侯爺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說小姐您身體不好,少不得要補補身子。”
“我最看不得侯爺犯愁的樣子了,當時就說庫房裡還有血燕,讓拿來給小姐喝好了,侯爺想了想便準了。”
這話說完,別說蘇染夏愣了,秋染站在一邊也楞了。
這一副女主人的姿態是怎麼回事?她打量蘇染夏什麼都不知道好糊弄呢?
別說是她說的讓拿血燕,便是侯爺說的要拿血燕,也要先過了七姨娘那裡,拿了對牌開了庫房的門纔可以拿出來的。
怎麼從她嘴裡說出來,好似這事全是她說了算?提血燕的是她,開庫房的也是她。
侯爺之所以答應,好像也是看她的面子?
“嗤。”蘇染夏嘲諷的笑了笑,眼睛不冷不熱的睨了水玉一眼,“照你這麼說,我還要謝謝你咯?”
水玉沒聽懂蘇染夏嘴裡的嘲諷,還依舊笑的開懷,“瞧大小姐說的,謝什麼呀,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你還知道你是奴婢呢?”秋染在一邊也冷眼看着水玉,什麼東西,也配在小姐跟前班門弄斧?
秋染的話音落地,水玉收了一臉的笑,先是愣愣的看了秋染一眼,而後便是一臉的怒意轉過了頭。
“大小姐,你院子裡的丫頭也太沒規矩了些。”說完還不忘狠狠的剜了秋染一眼,“大小姐還是好好管教管教的好。”
“我的丫頭,就不牢你費心了。”蘇染夏歪着嘴角笑了笑,把手上端着的茶盞放到了桌子上。
端了這麼一會兒,手腕都有些酸了。
“倒是你,也別忘了自己的身份。”蘇染夏說完,冷冷的看了水玉一眼,眼睛的警告不言而喻。
水玉也不是一個聰明的人,剛纔她之所以說那些話,不過是想槍了七姨娘的功勞罷了。
在這個府裡,沒有主母,也只剩下七姨娘一個姨娘了,還是個手握實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