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招式對下來,夙瀠還是風化氣度猶存,安然的站在那裡,一陣風吹過,白衣飄飄,跟個嫡仙下凡似得。
再看小柳,臉色難看,眼睛噴火,嘴脣緊緊的抿着,雖然還是那個樣子裝扮,卻總感覺甚是狼狽。
儘管她竭力維持自己的內息,卻還是止不住的喘粗氣,胸膛一起一伏,心裡着惱了不止一分半分。
怎麼差別這麼大?明明瞧不出來有什麼武功高深的地方,居然逼自己至此。
這個樣子,跟自己師傅相比,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嗎,她以爲,師傅已經是武功最最高深的人了。
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用再比下去,小柳也知道,自己這點功夫,實在是跟人家沒法比,人家還沒出招,自己已經快輸了。
但是若要她說一句自己輸了,看看那副嘴臉,她是怎麼都說不出口,對着個調戲自己的人……
“還打不打了?”夙瀠雙手都背到了身後,臉上帶着淡淡的得意神色。
蘇染夏坐在軟榻上,看的心裡一陣激盪難平,她也沒有想過,夙瀠武功竟這麼高深。
平日裡,她覺得小柳的武功已經夠高的了,現在看看,小柳竟連她身子都碰不着。
她撐着軟榻的邊角坐直了身子,“不用比了罷,我心裡有數了。”
小柳即便心裡再有不甘,輸了就是輸了,她只能抿着嘴脣站回到蘇染夏的身後。
蘇染夏看她一臉神色不太好看,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睛眨了眨。
小柳心裡順意了很多,幾個呼吸間臉色和緩了很多。
“扶了起來。”蘇染夏朝着小柳和秋染伸出手,她身上還是乏力的很,起身有些困難。
秋染和小柳忙把她扶了起來,她緩緩走至夙瀠的跟前,站定身姿之後,她細細的看了看夙瀠,纔打算跪下去。
嚇的小柳和秋染跟着也要跪下來。
夙瀠趕在她跪下之前扶住了她,“這禮就免了罷,我最不耐煩這些了。”撐着蘇染夏站直了身子才抽回手。
“那日綠蕪贈與你的時候,便已經把你認作徒弟了,以後這些虛禮都免了,以前怎麼對我,以後照舊。”
爽快的樣子引得小柳一陣側目。
就這麼着,蘇染夏便多了一個師傅,從識香閣出來的時候,身上又多了幾本夙瀠嘴裡說的‘秘籍’。
到此時,蘇染夏才知道,原來拜她爲師,居然是要自學成才了,她是個喜歡清閒不喜歡麻煩的。
乾脆就扔給自己幾本秘籍,讓自己研修,又說了些心得,這便是教過了。
出了識香閣好一會兒,蘇染夏想了會兒,一陣啼笑皆非,這師傅,拜的是值,還是不值?
蘇染夏坐在馬車上,撩開窗紗,看着外邊的景色一一從眼前掠過,心裡想起方纔夙瀠跟自己說的話。
她要多動作動作、走動走動,纔好的快一些,心裡一動,讓馬伕繞遠點,沿着河走一走。
臨近河邊,蘇染夏又起意,要下去吹吹清風。
小柳和秋染一左一右跟着蘇染夏,身後遠遠的,又跟着幾個小
丫頭。
蘇染夏還真是少有這樣悠閒賞景的時候,難得有這麼一次機會,心裡靜了不少,暫時把什麼事都拋之腦後了。
走了一會兒,周遭連個人影都沒有了,只有蘇染夏她們依舊沿着河邊走。
一陣風帶着溼意送到蘇染夏的面門上,她閉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氣,只覺得胸膛裡憋燥的感覺去了不少。
“他日,必定要一輩子游走山水,看盡一世的美景。”蘇染夏的聲音輕輕,帶着些許憧憬。
“那小姐,這輩子怕是不得如願了。”一把低沉的嗓音從衆人的右側傳了過來。
小柳立時伸出手臂擋住了蘇染夏,腦袋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誰!”
只見,一個消瘦的中年男子站在那裡,一身的青衫,一點花樣都不見,臉上乾乾淨淨,一點鬍鬚都不見。
長相平淡無奇,只是那雙眼睛,卻亮的很,整個人看過去不覺其他,只感覺乾淨的很,雖然身子消瘦,卻很有精神。
消瘦的男子朝着蘇染夏拱了拱手,長揖到地,“某姓萬,名裡疆,字守得,在這裡見過小姐。”
這名字,倒有深意,蘇染夏笑了笑,“好個豪氣的名字,守得我萬里疆土?”
萬里疆眯着眼睛笑了,“正是。”
雖然不知眼前這個人是誰,蘇染夏卻知道,這人絕對不簡單,光這通身的氣派,必定不是俗人。
蘇染夏朝着萬里疆福了福身子,“既先生在這裡賞景,我們不便打擾,就此別過了。”
“小姐留步。”萬里疆笑眯眯的腳了一句,“某有幾句話想與小姐說叨說叨。”
小柳和秋染一臉戒備的看着萬里疆,哪有人第一次見着別人,就要跟人說幾句話的。
萬里疆也不着急,笑眯眯的站在原地。
“既如此,便叨擾了。”蘇染夏垂着眼眸略勾了勾嘴脣。
“叨擾不敢當。”萬里疆眼睛笑成了月牙,朝着旁邊擡了擡胳膊,“小姐,請。”
這意思,竟然還要單獨說?小柳和秋染眉頭緊皺,就等着蘇染夏拒絕。
哪知道,蘇染夏拍了拍她倆的手背,緩緩的朝着萬里疆比的那個方向去了。
兩人也不走遠,就走到衆人能看到,卻又聽不到他們說話的地兒,蘇染夏走了這一會兒,站着喘了好一會兒氣。
“瞧小姐身子好像不大爽利?”萬里疆不掩飾臉上擔憂的神色。
“無礙,這兩日受了些許風寒,氣力不順,過幾日便好。”蘇染夏聲音弱弱,“先生有話直說便可。”
萬里疆點了點頭,“無甚大事,不過是某夜觀星象,頗有所得,想與人分享分享。”
蘇染夏笑了笑,“那先生找錯人了,我對星象,一竅不通。”
“不瞞小姐了,某是特意來找小姐的,能與我分享的人,這世間,除了小姐,再無二人了。”萬里疆依舊笑眯眯的,聲音低沉。
“呵。”蘇染夏輕笑,“既如此,先說且說吧。”
萬里疆睨了一眼蘇染夏,“某自小習得周易,近來夜觀天象,原不覺得有什麼,現下發現,竟然是在異動,不過,
是緩緩的異動。”
說道這裡,萬里疆停了停,“小姐可知,有什麼異動?”
蘇染夏搖了搖頭,“我怎會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萬里疆,就等着他接着說下去。
“九江伏蟄,宿移向西,尾首東指,大凶。”萬里疆文縐縐的唸了幾句,“本是九江撐天,隱隱卻冒出另一顆新星,大有與九江爭輝的跡象。”
這話,即便蘇染夏聽不懂,也覺得有些怪怪的,一個星星跟另外一個星星爭輝……這,是什麼意思?
看出蘇染夏臉上的疑惑,萬里疆笑了笑,“意思便是,一顆帝星灰灰暗暗,且向西移,另出了一顆帝星,與原來的帝星爭輝。”
咯噔一下,蘇染夏聽到自己的心跟着跳了跳,“放肆,這些話也是你可以渾說的?”
若是讓別人聽了,可不就是大逆不道了嗎,天,這人好大膽,居然跟自己說這些。
蘇染夏捂住了胸口,她的手能感覺到,胸膛裡那顆心噗通噗通跳的厲害。
“觀得此星象,我幾個日夜未睡,策了好些卦,纔算準了很多我想算準的事。”萬里疆眼睛笑眯眯的。
“算得今日小姐會到此,故在此等候。”
說着,朝着蘇染夏又拱了拱手。
“你這話倒奇了,等我做什麼?”蘇染夏皺了皺眉頭,她的直覺告訴她,不能再聽他說下去了。“無趣的很,竟說些瘋言瘋語,先生自留,告辭。”
她得快快的走,快快的離這個人遠一些,這個人非同一般人。
想到這裡,蘇染夏提起裙子便要離開,萬里疆也不急,看着蘇染夏的背影笑了笑。
笑的聲音被風送到了蘇染夏的耳朵裡,惹得蘇染夏走的更急了,只不過,她身上沒有力氣,越急反倒走的越慢。
她着急,揚聲便要喊秋染和小柳。
“小姐不必着急,某說的是準,還是不準,小姐心裡最是清楚不過。”萬里疆聲音低沉。
“小姐得天獨厚,知道許多別人不知道的事,該是信得這些的罷。”
蘇染夏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她感覺自己的手尖顫了顫,心跳到了嗓子口。
她轉過身看向萬里疆,眼睛睜的大大的,“你渾說些什麼?我知道什麼別人不知道的!”
“策的卦象之後,某想方設法得了小姐的生辰八字,算了算,倒奇怪。”萬里疆眼睛炯炯的看着蘇染夏。
“上卦小樹拔根,這該是死相,也必定得死,卻爲何,下卦卻又枯木得以逢春?這兩卦在一起,怪的很,小姐可能給某解惑?”
小樹拔根是死相沒錯,自己上一世已經死了,枯木逢春也沒錯,是因爲自己重生了!
他,他果然不是一般凡人!
萬里疆說完,雙手依然背在身後,遙遙的看着蘇染夏,一臉的笑意。
蘇染夏放下裙子,穩了穩心神,又朝着萬里疆走了回去。
她說過的,這一世,她不能再害怕逃避,不能再有軟肋,不過是卦象,有什麼好害怕的?
不過就是一個卦象而已!
“我亦不懂,煩請先生解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