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褚洄和葉挽卻不在府裡,早早的離開了烈王府帶着那幾只小畜生去了若草山。同行的還有閒着無事的葉富貴一行,趁着這個機會葉挽特地帶他們出來散散心。
銀風和銀林特地做了野餐的食物,背了個酒樓裡討來的小籃子,帶着個小包裹哼哧哼哧地扶着葉富貴往山上爬。
小白沒有和其他幾個動物一樣關在籠子裡,撒了歡的圍繞着衆人跑來跑去。還時不時的跑到其他幾個被關在籠子裡的傢伙們面前現了現,擡起腿往它們的籠子邊上撒尿。
棕熊被它示威的行爲氣到了,嘶嚎一聲一熊掌拍在籠子的邊上,險些把籠子的鐵條給拍彎了,嚇得幾個被叫過來義務勞動推籠子的烈王府侍衛們一個哆嗦。
葉挽和餘晉遙遙地綴在後頭。
葉挽說:“司馬宥已經上鉤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報仇了……不過我還是想問你一句,你是想親自動手,還是由我代勞?要知道仇恨這種東西,就像會讓人上癮一樣可怕,你從來沒有殺過人,第一次動手之後……”或許會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餘晉再怎麼樣也算是個五好青年,或許打過架,流過血,但是從來都沒有殺過人,可能連雞都沒殺過。就算他現在和葉挽達成了協議,算是簽了賣身契的下人,但是葉富貴和葉挽從來都沒有將他當做下人一樣看待過。甚至等這件事了了,餘晉自有大好的前程可以奔去,無論是做什麼都可以,沒有必要因爲司馬宥這樣噁心的人髒了自己的手。
她不一樣,不管是上輩子還是現在,她殺過的人就算是掰手指頭都掰不過來,更加不可能在心裡留下什麼不可磨滅的痕跡。如果餘晉願意的話,她是很欣然代勞的。
不過……意料之中的,餘晉搖了搖頭,固執道:“我還是想親手殺了司馬宥,爲父親報仇。”
葉挽很能理解他的想法,換做是她……不管自己會武功還是不會,都會想要親自手刃仇敵吧。
“好,既然你這麼說,那等到時機成熟的那天我會喊你來親自動手。”葉挽點點頭,拍了拍餘晉的肩,“你以後的事情……等到時候再說吧,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告訴我。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一定會幫你。”
不管到時候餘晉是想回大燕去,還是想去別的什麼地方,從事什麼樣的工作,葉挽相信自己都有這個餘力能夠幫助他的。
餘晉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沉默着點了點頭。
“開心點。”葉挽彎起眼睛笑了笑,隨即擡步朝前頭的褚洄追了過去。
她歡快的背影就像是一隻撒了歡的小狐狸,跟旁邊的小白一般無二。她的性子跟從前相比也有了些細微的差別,就好像是發現了什麼世間的中心,不再是一副漫無目的的隨性冷淡的模樣,說的誇張一些,就好像是從一具滿不在乎的行屍走肉變的活潑起來,充滿了血肉和靈魂。
難得出來踏青,還是在若草山的外圍,讓葉挽的心情格外的好。
她看了眼跟在一邊的赤羽,好奇道:“怎麼小蛋清沒有跟着一起出來?”
“主子派他出去做事情了。”赤羽老實的回答道。換做從前他或許會好心情的逗葉挽一逗,但是自從知道了她是個姑娘之後……赤羽就很自覺地和葉都尉保持了距離。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更不敢在主子的頭上調戲他的人。
“哦——”葉挽長長的應了一聲,倒沒有細問褚洄派丹青幹什麼去了。她的思維躍的飛快,就像是多動症的小白一樣。
她今天特別的活潑,似是離開了臨安一丁點的距離都能讓她整個人從壓抑的氣息中大喘一口氣出來。褚洄忍不住揪了一把她的耳朵,好像在說你安分一點。
一行人走了沒多久,隨意找了個空曠的地方將籠中的野獸放了出來,隨行幫忙的烈王府侍衛們也被遣了回去。
那棕熊和狼輔一出來還讓葉富貴嚇了一大跳,不自覺的就要躲到葉挽的背後去。葉挽再三勸撫之下,他看看棕熊和狼並沒有攻擊他們的意思,這才鬆了口氣。
或者說,也不能說棕熊和野狼不想攻擊他們,而是有褚洄這陰死人的氣息在,它們連靠近都要掂量着才能靠近。
那頭大角鹿的籠子最大,因爲它的角足以從籠子縫的邊上戳出來。它看着門打開,猶豫了一下率先一個從籠子裡跳了出來,看了看葉挽,頭也不回地衝進了背後的林子裡。
緊接着是棕熊和狼,倒是沒有急着走,而是原地嚎叫了兩聲,遲疑地往林子的方向踩了幾步,像是懷疑自己被關了那麼多天,怎麼突然一下子就被放出來,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詭計似的。
小白“汪汪”叫了兩聲,想湊上前去聞一聞那兩隻龐然大物,又猶猶豫豫地不敢向前,回過頭求救似的看向葉挽。
“我沒法幫你。”葉挽一攤手,“它們太大了,我也怕。”
這些動物可能對人都沒有那麼大的警戒心,反而對同樣是動物的小白保持着謎一樣的高度警戒。尤其是剛剛小白還很囂張地在棕熊的籠子上撒了一泡尿……看着棕熊對小白齜牙咧嘴的模樣,葉挽對它報以深切的同情。
小白垂頭喪氣的模樣引得衆人一陣發笑。
熊和狼沒有過多的糾結於是不是應該繼續扒着這些既是仇人又是恩人的人不放,腳邊的小灰兔緊跟着大角鹿的步伐一起閃身進了林子。熊狼兩兄弟終於仰天長嘯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恨得牙癢癢的夜晚和褚洄,重歸大自然的懷抱。
“好好躲起來呀,明年秋獵不要再被人抓住啦。”葉挽好心情地揮了揮手,那微彎的眉眼在涼爽的秋風下眯起,像兩個漂亮的月牙。
她在看動物,褚洄在看她。
“你說它們會記得我們嗎?”葉挽樂顛顛地笑了笑。
“一定會的。”就像同樣已經深深刻進骨髓的自己一樣。
正想着,那邊的銀風卻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叫。葉挽倏地回過頭去,正看到一隻禿了尾巴的錦雞在對着銀風手裡的籃子啄個不停,銀風要趕它走它還不樂意,伸出翅膀猛地扇了銀風兩個輕飄飄的巴掌,表達着自己內心的不滿。
葉挽:“……”爲什麼這隻山雞還沒走?
她以詢問的目光看看褚洄,再看看山雞。那山雞瞪着一雙綠豆大的眼,幾下就把菜籃子裡的東西啄了個乾淨,都是銀風一大早吩咐千里醉的後廚房做的糕點,準備着今天踏青的時候吃的。
小白嗷嗚嗷嗚叫着朝禿毛雞奔了過去,發誓一定要在下一場人雞大戰中戰勝這隻錦雞。
雞飛狗跳的一幕再一次在這空曠的山頭上上演,山雞的尾巴早就已經被小白啃了個乾淨,新的還沒有長出來,屁股上光禿禿的一團,就相當於沒了弱點。反而是它吃完了點心越挫越勇,一下又一下啄着小白的毛,翅膀手腳並用地扇着狗子,急的小白團團轉。
“許是跟小白感情太好,不想走。”褚洄淡笑道。
銀風看着手裡空蕩蕩的存餘着殘渣的籃子,“哇”的一下就哭出了聲:“這下可好了,咱們的點心沒了,還怎麼踏青嘛!”
“誒你別哭了別哭了,點心沒了可以再做,眼淚流乾了可就沒有了啊!”銀林慌手慌腳地安慰他。
就連葉富貴也哭笑不得地說了兩句,反正踏青主要是看風景的,食物沒關係沒關係!
眼前的一幕縱使慌亂,卻充滿了溫馨。
這兒的人全都是葉挽想要一個個好好珍視的人。
她眯起眼,將自己的手塞進褚洄的手裡,乾燥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