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 您請看。”管家敲門進來，將手上拿着的一張相片遞到凌嘯天手上。
凌嘯天望着相片眼神慢慢變得狡黠起來，過了一會他將相片放下, 走到窗臺, 看着窗外被黑夜吞噬後的空洞寂靜, “都十八年了, 是該結束了。”
恩娜坐在梳妝檯前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每次聽到門有響動，她都會以爲是俊彥推開了那張門。直到凌晨兩點，俊彥纔在她預期中出現, 恩娜儘量自然地轉過身，擡起臉, “俊彥, 這麼晚了, 有什麼事嗎？”
俊彥在她牀邊坐下來，並不說話, 只是打量着她。
自知理虧的尹恩娜被他這樣注視着，更加害怕起來，她站起身，“俊彥，如果沒有什麼事, 我要先睡了, 你, 請回吧。”
“這場婚姻…”俊彥擡起臉看着尹恩娜。
恩娜背對着他, 表情瞬間僵硬。
俊彥繼續開口, “我想還是由你結束比較好。”俊彥起身走到尹恩娜對面，“我都知道了, 你根本沒有懷孕，我們就當是做了一場夢，讓一切迴歸原位吧。”
尹恩娜呆在那裡，過了一會，她擡起盈滿淚水的眼睛，苦笑着看着她一直都想要努力抓住的人，“俊彥，你知道嗎，嫁給你的這段日子，我曾經無數次的這樣坐在化妝臺前幻想着你可能會出現的方式，也許是想起我沒有吃晚飯，送來了吃的，也許是因爲太晚回來時發現我的燈還沒有關，因爲關心來看看我，可是真是夠嘲諷，今天你第一次親手打開這張從未鎖過的門，踏進這個房間是跟我說這個？是想告訴我這纔是最真實的嗎？”
俊彥轉過臉不看她哀怨的眼神，“我知道在這場失敗的婚姻裡你是唯一的受害者，我沒有怪你，所以我們的離婚消息由你去宣佈，至於原因你可以隨便說。”
“哈哈，隨便說？”尹恩娜大笑兩聲，“那我可以說是因爲你在外面搞婚外戀，愛上了別的女人嗎？”
“隨便你，只要你覺得舒坦都可以。”
尹恩娜看着俊彥坦白的臉，她忽然傻笑起來，“是啊，你怎麼會在乎自己？你從來沒有在乎過除凝兒以外的任何人，爲了凝兒你還有什麼不能拋棄的？”她擡起臉，不讓淚水落下，“也許你答應和我結婚，也僅僅是在你認爲和她已經不可能了吧。”她瞪大眼睛看着俊彥，“可是我憑什麼要成全你們呢？”
“恩娜，你應該知道我永遠都不可能喜歡你，況且你比誰都清楚，這場婚姻只不過是你自己擺的一個局…”
“你住口！”尹恩娜惡狠狠地打斷了他的話，“什麼叫我設的局？你的意思是說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要不是你當初丟下凝兒自己回到上海和我訂婚，要不是凝兒找到我，說什麼要攝合我和你在一起，要不是那天你在咖啡館不相信凝兒的話，我又怎麼可能會有機會成爲你現在的妻子？！”
“你想怎樣？”俊彥簡短地開口。
尹恩娜深吸一口氣，“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從明天起你搬過來和我一起住，我要成爲你真正的妻子。”
“恩娜，你覺得有可能嗎？”俊彥表情嚴肅地看着她，“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我並不是慈善家。不要杖在我對你有愧疚就覺得你的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你。”
尹恩娜笑着看着俊彥已經變得冷酷的臉，“是了，就是這張臉，除了凝兒，你對所有不相干的女人都是這副表情，現在已經把我當成不相干的女人了，是嗎？”
尹恩娜轉過身，“對，你不是慈善家，對於其他女人都不是，只有對凝兒是，就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你推離、欺騙、甚至傷害，可是你還是對她死心塌地，甚至連恨她的想法都沒有。我早該想到的，你凌俊彥這一輩子大概就只會爲雪凝兒一個人活了。”她突然得意地轉過臉，“可是你知道嗎？有一點是慶幸的，雖然我沒能抓住你的心，可是我抓住了你的人。”
俊彥皺眉看着她，“恩娜，你這樣不肯放手，最後傷到只會是你自己。”
“我願意！”恩娜大笑幾聲，“只要有我在，你就別想和她在一起！”
“恩娜！”
“我要休息了，如果你不打算留下來，請你離開！”恩娜顯然已經打定主意了，俊彥想在談下去已無意義，他打開門走了出去。
俊彥走後恩娜轉過身看着鏡中的自己，這是她從未見過的決絕的臉，她不想輸，不想就這麼退出俊彥的生活，她明白，一旦她成全了他們，她和俊彥之間就真正再無可能了，與其讓俊彥忘記自己，離開自己，她寧願他一直停留在她左右，就算他帶着恨也好……
“這裡是？”凝兒走到一處院中，疑惑地擡起臉望着牧辰。
“看來你已經感覺到了。”牧辰笑着拉起她的手，將一串鑰匙將給她，“給！”
凝兒感覺着手中的鑰匙，“這鑰匙哪裡來的？”
“如果你已經猜到了這裡是哪裡，那麼就開門進去吧。”牧辰笑着將她帶到門邊，牽引她的手觸到門，“來，用鑰匙打開它。”
“可是，裡面？”凝兒收回手。
“放心吧，這裡現在是屬於你的。”牧辰索性幫她打開門，“其實早該告訴你的，之前是因爲誤會你，後來是因爲自己自私地想留住你。”牧辰摸摸頭，“總之，這是俊彥的意思，他讓凌嘯天，喔，也就是他父親把這裡歸到你的名下了。”牧辰看着凝兒變得激動的臉，“好啦，我想你應該很久沒有踏進這裡了。”牧辰準備扶她進屋，凝兒卻推開了他的手，“不用，我自己可以來。”凝兒眠起嘴，“這裡，我一直都記在心裡，我記得這裡的每一個位置。”
她笑着拉住牧辰，“來，我帶你參觀一下。”她指着客廳的一個柱子上，“這裡，有一個合照，是我和俊彥還是中學的時候照的。”凝兒笑着放開牧辰，“你知道的，俊彥他不喜歡照相，我求了他好久他才答應，所以我來到相片後就迫不及待地放大把它框在客廳裡了，這樣只要有客人過來，就會看到了。俊彥當時還責怪我說太張揚了呢。”
“對，這裡是有一張合照。”牧辰上次來也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它，注意到了他們擁有的快樂。
“來，我帶你上樓，你應該還沒參觀過我的房間吧。”
凝兒顯得有些興奮，臉上又有着一絲難以察覺的憂傷，牧辰任她拉着，她真的記得這裡的一切，甚至於每個臺階，每個轉彎，每個房間的位置，她最後在自己的房間門口停下。她放開牧辰，深吸一口氣，
“真的好久沒來這裡了。”
當凝兒將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房間的一切出現在了牧辰的視線裡，他訝異地看着房間裡幾乎滿壁的投影影像，是俊彥的身影，他疑惑地看着栓在門邊的牽引線，原來俊彥一直在等着凝兒回到這裡，然後看到自己最後在這間屋子裡留下的痕跡。
牧辰擡起頭看着屏幕裡的俊彥。
“凝兒，我現在應該還能這樣叫你吧？”
凝兒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疑惑地轉過臉看着牧辰的方向。
“是俊彥之前錄下的，我想他一直在等着你回到這裡，看到聽到他的心情。”牧辰解釋着。
“俊希，我要結婚了。”俊彥低下頭，“一直沒有勇氣親口對你說出這句話，不要以爲這樣，你就可以嘲笑我喔，你應該知道你的俊彥可是有自尊心的，所以結論是以後俊彥允許你看着除俊彥以外的人，可以對他們微笑，但是一定不能忘記我…”俊彥忽然笑起來，“我是在說什麼？凝兒你現在一定是在笑話我吧，從來都是不可一世的凌俊彥居然也會有語無倫次的時候。”俊彥握拳捂住顫抖的嘴角，“面對凝兒的俊彥除了裝酷，耍帥，語無倫次外應該還有其它多一點的印象纔好哇。”
凝兒的淚水已經氾濫，她顫抖着擡起眼，“對，你說得對，凝兒正在笑你，你裝酷，耍帥，莫名其妙的壞脾氣，還有好多好多的缺點，所以印象很不好，這樣的俊彥還期望凝兒能記得多久？”
“那麼該怎麼辦呢？時間已經不夠了呀，就算今天錄了這個不知道能不能被你留下的錄像又怎樣？它也會有失真的一天不是嗎？”俊彥擦去臉上的淚水，“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俊彥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守着你了，凝兒，我尊重你的選擇，所以你也要聽我的話，俊彥只允許你快樂，知道嗎？好啦，今天廢話好多，俊彥什麼時候這麼話多過？只有白癡凝兒纔會一直煩人的在別人耳邊嘰嘰喳喳不是嗎？難道嘮叨也是會傳染的嗎？”
俊彥好像想起了什麼，突然笑了起來，“最近經常會想起小時候無論做什麼都追在我後面的小胖墩，真高興我比你大四歲，所以我都清楚地記得你從一開始進入我生活的樣子，
知道嗎？那段日子，有一個龜類曾以超級煩人的姿勢闖進了凌俊彥的生活，
然後告訴他白癡也是會傳染的，只要天才俊彥願意試着去接受去親近，
龜速也是可以變得很快的，只要長腿俊彥願意停下來等她鼓勵她，
跟屁蟲也是可以很可愛的，只要跟在耍酷俊彥身後那個人是凝兒不是別人，
俊彥還是可以變得快樂的，只要凝兒在他身邊纏着，鬧着，笑着……”
說着說着俊彥突然變得沉默起來，許久，他擡起悲傷的臉，“凝兒，現在跟你說後悔的話，你會怎麼反應？”俊彥凝視着屏幕，似乎在等待着她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