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顧言降職,要說遭罪,肯定非一組無疑。本身論業務能力,他們就在三組裡排最末,要不是顧言總監的身份壓着,老闆早就打散他們了。這會兒老大倒臺,沒了倚仗,人心惶惶,加上總監位子懸空,洛文文恐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江意回到座位上,瞅了眼前面畫圖的徐清,輕哼一聲,隨即問廖亦凡晚上有沒有時間一起吃飯。

廖亦凡回說沒有,她又問什麼時候把自己調回二組,廖亦凡沒有回覆。等了一會兒,手機始終沒有動靜,她一咬脣,拿起文件徑自走到廖亦凡面前,裝作和他談工作的樣子:“凡哥,你怎麼不回我消息?今天是家庭聚會,小姨姑父都來,你上次不是說要好好感謝他們嗎?”

廖亦凡沒想到她會在公司說這些,慌忙看向左右,見組裡同事都朝這邊看,心裡生氣又不敢表現,賠笑道:“我剛在工作,這些事等下班了再說好嗎?”

江意噘嘴:“幹嘛怕人家知道?我們不是……”

“好了,我去!”廖亦凡一句話堵住她的抱怨,小聲哄她,“你現在畢竟是三組的人,上班時間不要和我走太近,免得讓人說閒話。”

“能說什麼閒話?讓他們知道又怎樣?”

“知道了你就別想調回二組了。”廖亦凡語氣重了一點,“洛文文不允許辦公室戀愛,除非你想我走。”

“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意曉得他脾氣,仗着先前幫他在純元瓷協打通關係才得以朝前走了一步,要想再進一步,總得再做些什麼。她相信他是喜歡她的,只是這種見不得光的關係讓她不是滋味,她甚至想說要不我走好了,可話到嘴邊,還是憋了回去。

她一回來,夏陽把鍵盤敲得哐哐響,樑梅在他和江意之間看了一眼,也有點鬱鬱寡歡。

徐稚柳旁觀年輕男女之間的你來我往,覺得很有意思,趴在桌上對徐清說:“你這組裡三個人,個個身在曹營,心在情場。”

徐清睨他,眼神好像在說:你不是?

徐稚柳臉一熱,徐清笑了起來,估摸夏陽的鍵盤再敲下去又得換新的,於是叫他出去跑腿,自己拿上電腦去會議室。

徐稚柳在百葉簾後觀察格子間的動態,怎一個妙不可言。徐清笑他像學校裡禿頭地中海的教導主任,他想起幼年私塾裡頭髮稀疏的老師,亦是忍俊不禁。

“確實有點,不過我應該比教導主任好一點吧?”

“就憑你長得好看?”徐清埋汰他,“徐稚柳,你這人骨子裡和表面看起來不盡相同,小樑和你相處日子短沒看出來,要是長了,你猜他怎麼想你?”

“隨他去吧。”小樑很是仰慕他的,他纔不怕。

少年人面目清和,眼眸裡水波泛泛, 抿着淺笑,立身魚龍混雜間,亦飄飄然如遺世獨立。徐清揉揉腦袋,嘆一聲:“長得好看果然可以爲所欲爲。”

徐稚柳不同她說笑了,正色道:“顧言纔剛被撤職,廖亦凡就在格子間開茶話會,現代職場的合作關係都這麼脆弱嗎?”

他想了很久,不知道用什麼詞形容才合適,徐清提醒他——塑料花,他深以爲然,把“塑料花”刻在腦海裡,等着將來有機會和別人講起。

不過想想也是,目下總監位子懸空,廖亦凡雖在四世堂輸了徐清一程,但他資歷深,與洛文文共同成長數年,更符合總監人選,且他如今也加入了純元瓷協,還是摩冠杯冠軍,只要能再辦成一件大事,總監之位肯定非他莫屬。

換作是他,這會兒也不能得罪江意。

“你怎麼不說話?”

見徐清一直盯着電腦發呆,徐稚柳走過去一看,是關於白玉蘭公館的論壇爆料。爆料者稱,白玉蘭公館涉嫌非法交易,爲了平息風波,纔要借古陶瓷教學來洗白。

“你看這個幹什麼?”

“你不覺得十八號太巧了嗎?”

徐稚柳一愣,很快抓住了時間節點的微妙:“你的意思是,顧言那天的反常行爲,可能和白玉蘭公館私人拍賣有關?”

“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種直覺。”徐清仔細想想,這幾天顧言早出晚歸,兩人幾乎沒說什麼話,按說沒有惹到顧言的地方,今天一來就衝她大發脾氣,似乎也只和十八號請假有關。

“也許是我想多了吧。”

徐稚柳倒想起來一件事:“之前趙亓退出改革組,公司裡頭都在傳廖亦凡得了上面的賞識,很可能代替趙亓進入改革組,顧言就說絕不可能是他。你想想,這話會是誰傳出來的?上面那個人又是指的誰?顧言爲什麼如此篤定?”

之前爲了怕人說閒話,廖亦凡一直避着江意,和她不遠不近,這段時間忽然近了很多,聽說江意利用家裡的關係幫廖亦凡在純元瓷協走動,爲的就是進入改革組,之所以沒進得去,是因爲顧言從中作梗。

兩人爲此還吵了一架,公司不少人都聽到了。

“廖亦凡那樣好面子的人,怎麼會和顧言在公司吵架?那一定發生了什麼不爲他容忍的事,既然他認定顧言搗亂妨礙他的前程,那也就是說,顧言在瓷協裡頭有說的上話的人,且這個人地位不低。”

“你覺得這個人是朱榮?”

“如果顧言反常當真和私人拍賣有關,那她和朱榮有關係就是成立的。”

當初顧言在摩冠杯內審這一環節所表現的熟練老成,不是沒讓徐清起疑過,只當時沒放在心上。純元瓷協樹大根深,輻射陶瓷圈各個領域,顧言認識裡頭幾個人算什麼?只如今看來,一切似乎都不尋常。

晚上於宛約徐清一起吃火鍋,曉得徐稚柳的存在,還特地給他留了一副碗筷,點足三個人的份量。徐稚柳很高興,身高腿長地坐在市井中,給自己添了滿滿一杯二鍋頭。

徐清總覺得他這段時間有點奇怪,好像在故意放縱自己,只於宛興高采烈的樣子吸引了徐清的注意力。她看於宛滿面桃花,猜到她有好事宣佈,就說:“別藏着掖着了,說吧,是誰?”

“你這都能猜到?”

“你的幸福都寫在臉上了。”

“好吧。”於宛捂着臉小聲說,“我脫單了。”

徐清沒太驚訝,和她碰杯:“恭喜,今天我買單。”

於宛一噘嘴:“那肯定你買單,我今天可是給你帶來了爆炸新聞。”

“什麼新聞?”

“你猜?”

徐清用筷子蘸了下醋,點她鼻子上,飛快地說:“你再不說我只能更酸了。”

於宛被她逗得發笑,連連說道:“好啦,不跟你賣關子了,和顧言有關。”

徐清一愣,隨即和徐稚柳面面相覷,各自笑起來。當真是瞌睡就有人遞枕頭,她忙問:“顧言怎麼了?”

“這幾天白玉蘭公館非法交易的事你聽說了吧?鬧得沸沸揚揚,這不就話趕話,說到五年前火爆一時的’陶瓷圈殺豬盤’了嘛,你還記得那事不?”

徐清說她有印象,“臨近畢業那會兒突然爆出來,挺轟動的,我們學校好幾個師兄師姐都中招了,還有個師姐大半夜投湖鬧自殺,來了幾輛警車,整棟宿舍樓的人都跑去圍觀了。”

徐稚柳問:“什麼是殺豬盤?”

“類似一個詐騙團伙,通過網絡戀愛和你搭建關係,博取你的信任之後,再誘導你投資賭博,套取你的現金。”

景德鎮的這個殺豬盤之所以火爆到出圈,是因爲詐騙團伙,也可以說的陶瓷圈的托兒,不僅有光鮮亮麗的人設,還給彼此搭建了一個嚴密的關係網,通過一個專門打造紅人設計師和明星工作室的陶瓷經紀團隊互相認識,形成了看似真實的社交圈,其中不乏有已經成名的大師,亦或在小衆圈子裡非常有個性的獨立手作人,還有相關證書、履歷輔證,另有據說是白玉蘭公館的神秘人背書,加上關係網裡其他騙子包裝的精英人設,這幫活在網絡裡的人就跟真的大師、真的名人一樣,有正常的社交活動,讓人挑不出一絲疑點。

時機成熟後,他們就會給受害人造夢,講述自己的成名之路,讓他們投錢加入經紀集團,不僅騙他們的錢,還騙他們的作品,最出名的就是陶瓷大學某位教授,深陷網絡迷情,被騙得底褲都不剩,還一心以爲自己遇見了伯樂。

除他以外,還有不少設計師、原創人和藝術家受騙,人數高達數百人,牽連甚廣。後來有人識破騙局,騙子一夜之間蒸發,轟轟烈烈的陶瓷圈殺豬盤就此落幕。追查到白玉蘭公館,當時的主人王昴不在國內,表示對此事一無所知,也是被騙子用作虛假宣傳的受害者,於是不了了之。

“我後來看新聞,好像抓到了幾個關鍵人物,都依法入獄了。”徐清問,“這事和顧言有什麼關係?”

於宛說:“顧言是受害者之一。”

當初爲了替徐清打聽《大國重器》的消息,她犧牲色相陪萬禾傳媒的老同學吃飯,湊巧認識一位資深傳媒人。

這位傳媒人叫汪毅,就是她現在的對象,比她大幾歲,也在陶瓷圈,當年殺豬盤的新聞就是他第一手報導的,受害人的名單至今還在他電腦裡。

其中就有顧言。

“他那名單是通過關係拿到的,沒有曝光,也不准我告訴你,我作爲好朋友純粹跟你分享八卦,你呢,聽過就忘,可千萬別去問顧言,我想她被騙錢也不好受。就說你那師姐吧,在裡頭算損失最小的,傷身傷心還要鬧着投河自殺,顧言可是被騙了整整這個數。”於宛張開五指翻了一翻,也就是一百萬。

“就算她當時小有所成,一百萬也不是個小數目吧?”

汪毅還告訴於宛,顧言因爲這事和老公吵架,對方喝醉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顧言去醫院認屍的時候,汪毅也收到消息趕到了現場,“他說顧言就坐在停屍間門口,不哭也不鬧,誰和她說話都不搭理,眼睛空洞洞的,人還活着,好像已經死了,他覺得顧言挺可憐的,就沒報導她的新聞,怕是報導了,還不知要被怎麼網曝。”

於宛嘆氣,“顧言今年四十歲了吧?沒有孩子,也沒二婚,你說她是不是還沒放下她老公?”

徐清搖搖頭:“我聽公司里老人說她和家裡關係不好,也不受婆家待見,就一個人在景德鎮打拼。”

“難怪她那麼想往上爬了,獨身女人多不容易呀,你還年輕,就別跟人搶總監位子了。”

徐清給她夾丸子,笑說:“晚了,已經被撤職了。”

“啊?”

“我之前看過心理學報導,被殺豬盤騙光身家的人通常有兩個特性,一是賭性大,二是名利心重,基本兩者都佔。”她問於宛,“你覺得一個有賭性的人,在黑市交易裡會是什麼角色?”

“論賭博的話,應該是玩家吧。”於宛想了想,又說,“不過要看什麼交易,莊家賭性也不小。”

“如果是參與贗品買賣活動呢?”

“那肯定是賣方。”

“爲什麼?”

“賣方更大膽刺激,滿足賭博心理,賺的錢還多。都是假貨了,買方只有上當受騙的份吧?不過也說不好,萬一這個人很笨,又第二次上當受騙呢?”

於宛說了一通,見徐清沉默下去,咬着丸子口齒不清地問,“你問這個幹嘛?”

“我只是想說,古董交易真是一本萬利的好生意。”

“啊?”

徐清支着腦袋看徐稚柳,微微一笑:“不如我們也來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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