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揮師出征那一天,荀襄還特地偷偷跑去看了,他坐下仍是匹黑馬,頭戴銀盔,揮舞着他那一把倚天長劍*,雄姿勃發,好不威武。
待荀襄哼着小曲兒回去時,荀樊又拿鄙夷的眼神斜她一眼,這眼神兒荀襄可是許久未見了,這通常是多年前荀樊教訓她不學無術時纔會有的神情。
“又去哪了?”荀樊問。
也許是這語氣又讓荀襄產生了一種回到過去的錯覺,不得不老老實實地回答荀樊的問題,於是順口就接道:“去看曹操出征了。”
荀樊皺眉道:“曹操?你怎麼會和他扯上關係?”
荀襄又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彧阿兄跟他很熟嘛,我幫忙跑腿送信就知道了!”她認爲還是拿萬能的荀彧出來做擋箭牌最合適了,不曾想荀樊只是又蹙了蹙眉,卻不再言語。
自從荀樊難產痛失愛子後,就變得更加脆弱不堪,她明白她一個毫無身價的小妾,必然需要荀家的庇佑,不過荀氏兄弟來投奔袁紹是板上釘釘的事,尤其有荀彧這個名滿天下的兄長在,她並未多操心。
袁紹心知曹操不可能爲他效命,曹操也更不會甘心被他駕馭,也許他不認爲曹操是一個難解決的對手,但他絕不能容忍敵對勢力的壯大。而荀樊也知道,曹操若得荀彧,是如虎添翼;她失了荀彧,就是失了護身符。
荀襄又哪裡會想到這裡面的波濤暗涌?她和大多人都一樣,以爲曹操與袁紹還是當年那般洛陽遊俠的好關係,如今更是因爲一個目標走到一起來了,可惜了曹操是爲袁紹效命的。
但當她隔日就見到荀彧桌案上擺的各色名器綢緞,還有不少珠寶首飾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她是名門望族裡長大的,這些東西雖見過不少,可還沒見過有誰這麼慷慨豪氣地拿出那麼多分量相贈他人的。問過唐孚後,才知道是袁紹的手筆。
“真是財大氣粗呵!”荀襄湊到小山堆般禮物邊這看看那嗅嗅,看來關東聯軍的軍餉很富足嘛!幾十萬大軍停了那麼久,每一天都是耗錢耗糧,袁紹還有閒錢送禮品。
“聽說長文那裡也送去了不少。”唐孚補充道。
“那彧哥哥若是日後爲袁紹做事,可就能撈不少油水了。”荀襄拿起一串成色很足的東珠,饞涎道。
唐孚有些忍俊不禁:“小心你這市儈模樣教夫君瞧見了,到時又要仔細教訓你!”
荀襄撇了撇嘴,她也心知若是荀彧想走,這些俗物也留不住他。不管是袁紹看出荀彧有離去之意,還是行拉近關係之舉,恐怕都收效甚微。她不禁想起在潁川時袁紹還打扮作一派風流名士,如今倒是失了那些品味。
“今天可有‘貴客’要來!”唐孚輕放下已熟睡了的小荀翮,一臉神秘地對荀襄道,荀襄從沒見過唐孚露出這種故弄玄虛的表情,一時好奇起來。
是郭嘉,還有拖油瓶戲志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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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你這個粘人的傢伙在陽翟留那麼久!”荀襄沒好氣地對着抄着袖笑呵呵的戲志才道,細數了數,她都已有大半年不見郭嘉了!
連個陪她玩的人都沒有。
戲志才神秘兮兮地道:“可真不是我拖後腿,拖後腿的人在那兒呢!”說完,他扭頭一努嘴,荀襄正腹誹今天怎麼都喜歡賣關子,不以爲意地朝戲志才所指的方向看去,嚇了一跳:“嚇!”
眼見從馬車上下來一個女子,且是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更爲詭異的是,大半年不見的郭嘉此時正扶着這位女子,舉止很是有禮。
“這是誰哦!”荀襄也不急着跑上去跟郭嘉打招呼了,故作熟絡地與戲志才咬耳朵。而戲志才也極爲配合地在她耳邊輕聲笑道:“這可是奉孝新娶的夫人喲!在陽翟苦苦等了多年哩!”
“嚇!我怎的不知道!”荀襄開始又是嚇了一跳,隨即便懷疑是戲志才唬她玩,郭嘉可着實不像這種《詩經》裡纏綿的男主角。
事實上他也確實不是。
“奉孝他父親臨終前愣是不放心這個操心兒子,硬是給他定下門親事,對方也算陽翟的大戶了……不過那時他纔多大,字都認不全的一奶娃娃。結果這敗家兒子最後還真散盡了家財,這不未來的岳丈就不滿意了。”戲志才找了一處旗杆倚着,擺出一副開始講故事的架勢。
“咂咂,結果人家姑娘死活就認準這沒權沒勢的窮小子了……不對,他不窮。”戲志才臉上一副又妒又羨的神情,咬牙切齒道。
荀襄聽得一臉呆樣:“聽起來好像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的故事。”
戲志才立馬換上一副“妹妹你想多了”的表情,鄙夷道:“得了,要是他郭奉孝風花雪月地起來,就要換我瘋笑了。再說我看他夫人也沒卓文君那魄力!”
荀襄一臉認真道:“好啊,到時你就換個表字叫瘋笑吧!”她就覺得郭嘉挺有情操的。
戲志才雖將原本的故事潤色了一番,可也基本就這麼回事兒。郭嘉之所以一直未提,不過是怕他未來的岳丈隨時會取消婚約,他是無所謂,可對那黎家女子卻是不大好的。
很少有女子能像唐孚這般幸運,退過一次婚,就很難嫁到更好的了。
郭嘉夫人的名字很是簡潔,姓黎,大家都喚她黎姝。單看其表,倒是和郭嘉很有夫妻相,水色長曲,只配了根銀簪別在髮髻上,而郭嘉仍是一身千年不變的素袍。
荀襄本以爲黎姝是個很好相與的人——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的,她的嘴角總是有絲笑意,雖很溫柔,又不太嫺靜,可她對荀襄卻是沒有什麼態度的,只是平平的,與她問好時,目光也不似放在她身上。
當荀襄看到黎姝與唐孚有說有笑時,才知曉原來黎姝冷淡的態度是她“獨享”的。
“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害我出醜!”荀襄逮着煮飯的機會纔跟郭嘉私下在廚房裡嘀咕起來,語氣裡埋怨萬分,若是他早說有一個未婚妻子在陽翟等他,她又怎麼可能說得出讓他娶她這種話!也幸虧只有荀彧和郭嘉知道這糗事,不然……她就貽笑大方,真沒人敢娶了!
郭嘉放下擇好了的菜,擡手摸了摸鼻子,解釋道:“這事還真是少數我不能把握的事之一……否則我定然會跟你說的……”他確實很少有這麼沒底氣的時候,誰讓他就是這麼一個極端的人,要麼全力肯定,要麼萬分否定。
戲志才說的不錯,郭嘉的老丈人的確是因爲對他的家世不滿,也無一官半職,纔不許把女兒嫁給他。其實黎姝也不過在未嫁時見過他三次而已,他甚至記不住她的長相,而黎姝卻一門心思嫁給他,不過這樣也好,省了他再爲娶妻的事煩惱費心。
“夫君,這些我來做吧,你去前面歇着就好。”一道清靈如水的聲音自兩人身後響起,荀襄心裡“咯噔”一聲,暗想不妙。
郭嘉此時正在洗蘿蔔。
雖然在他看來這很正常,以前他常在荀襄煮飯的時候借打下手的名義,時不時偷吃幾口嚐鮮,荀襄也樂得有個人陪她說話。不過……
不愧是郭嘉的夫人,一盞茶還沒涼的功夫就跑到廚房來逮人了,好一個快準狠。荀襄一面在心裡對半路殺出來的黎姝暗豎大拇指,一面哀叫這下黎姝肯定對她徹底沒什麼好臉色了!她本以爲兩句話就能說完的時間不會怎麼樣的。
“哦對對對!你看我這記性,彧阿兄說有東西要給你看的……是關於長安那邊的亂子,你快去看看吧!”荀襄隨口胡謅了一句,郭嘉也不覺有他,放下沒洗完的蘿蔔就踱出去了。
而黎姝呢,當真走過來拿起郭嘉沒洗完的蘿蔔開始進行清洗工作。荀襄故作自然地勸道:“你還是隨奉孝去吧,你是客人,這裡我來就好啦!”自此,她也不得不捨棄“嘉嘉”這個稱呼,與大多數人一樣,改喚郭嘉爲奉孝了。
黎姝終於笑了笑,也沒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道:“這些事我也是會做的,再說你一個小姑娘怎麼做得來那麼多菜呢。”
荀襄被噎着話說不上來什麼,雖然一直都是她以最快的速度燒好一家人吃的菜。
於是今天飯桌上便多加了兩個菜,都是出自黎姝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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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劍:不是金庸名器,是曹老闆的貼身佩劍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