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軍在裡面讓人家關了一個多月,在答應賠償被打姑娘三千塊的醫藥和名譽補償的情況下,人家這纔不追究他僱傭流氓欺辱婦女的罪名,錢到放人。
得虧大橘子沒給抓進去,要不然,專賣店就得關門歇業了。
王強就沒那麼幸運了,去勞改農場勞教了三個月,才被釋放回家。
這還是小慧按着姚遠的主意辦的。如果按照她的主意,那就是打破砂鍋問到底,把張建軍原先乾的壞事也給挖出來。
最後那場風暴的時候,小慧還沒和張建軍離婚,還住在張建軍家裡。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竟敢當着小慧的面,把被他威脅屈服了的女人弄回家來,還讓小慧去外面給他看門。
你想想,小慧這是受到了多大的屈辱,心裡能不恨透了這傢伙嗎?
這種屈辱,還算是輕的。張建軍就是個變態,對她身體的摧殘,那直接就沒法用語言形容。
小慧不計後果想置他於死地,也是應該的。
小慧知道他許多見不得人的事,自然就會想着把這些事給挖出來。
在強大的審訊攻勢下,估計這小子抗不了幾天。
如果不是姚遠及時制止小慧,不讓她再去找人託關係的上眼藥,估計張建軍只要說出這些來,這輩子都夠嗆能出來了。
出來是出來了,可到底是誰在背後算計他,這小子還是沒弄明白。
小慧本來就沒出面,那個被打的女子還不是王姓家族的人,出事以後都是縣裡的公安系統在和市裡打交道,人家根本就沒出面。
那時候的公安,還沒有現在這麼多規矩,不會和自己手底下的嫌犯一五一十交流,你只要認罪就行了。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張建軍上哪兒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整他?他一直以爲是姚大傻呢。
專賣店好歹開始見錢了,特麼的這個姚大傻,又給他攪和黃了。
他恨死姚遠了,可也不敢上姚遠那鬧去呀,那不找死嗎?還不才出來,就讓姚大傻再給弄進去呀?
窩心的事還在後面呢。賠了被打的女子三千塊,三個月以後,王強出來,也來要三千塊。
原來講好的,幫忙以後只給五百,這怎麼也變三千了?
王強也有理呀。你特麼明明知道讓我對付的是姚大傻,你爲什麼不和我說實話?你這不成心坑我嗎?哥們去大院裡受了三個月罪,要你三千,一個月才特麼一千,還多啊?
可張建軍現在沒有那麼多錢呀。出事以後,專賣店生意就不那麼紅火了,一月掙個一千都難!
王強可不管他難不難,天天打發小弟過來要賬,最後就帶着小弟們自己過來了。
三千沒有,成,拿兩千。另外讓大橘子陪弟兄們一夜,讓弟兄們快活快活,就算頂一千的賬。
大橘子其實挺漂亮的,要沒幾分姿色,當年也不會那麼顯擺,穿什麼雞腿褲、收腰衣,讓張建軍抓了把柄。
話說回來,她要沒有這幾分姿色,張建軍也不會把她留着當老婆啊。
王強光棍一個,那也是到處見縫插針地踅摸女人,他早就看上大橘子了,一直就沒有得手。
把自己老婆貢獻出來,張建軍當然不肯幹啊。好說歹說,一月還五百,每月按高利貸算利息,年底清帳,差一分錢,王強就要動粗,拿大橘子頂賬。
張建軍這個窩囊啊,你瞧這服裝店開的,錢都是給別人掙的,還差點把自己老婆給搭進去!
其實,這個時候你好好經營,夫妻二人齊心協力,也不是不能重新扭轉局面。
要不說人心態和德性不好,幹啥啥不成呢。
姚遠一點沒看差張建軍,這小子早晚得出事,只是早晚的事。
小慧這麼整治他一下,他原本正過來的心態就徹底變了。
每月掙點錢,不夠填王強那個無底洞的,他這還不如替別人打工呢!
雖然每月得還着王強的債,但每月他也能剩下不少錢,比在廠裡上班的時候好多了。
大橘子也是唯恐到年底還不清王強的債,這小子真會對她下手,也是拼命地幹活,晚上十點之前,店鋪就從沒有關門過。
這是個和礦機所有女工一樣的,一個普通的女人,她只是有些愛慕虛榮,有些喜歡打扮自己。
可是,她生活的那個時代,還是有好多的禁忌和傳統的,不能逾越的封建理念。這一切,改變了她的命運,讓她只能無奈嫁給張建軍這種無賴,痛苦地在命運裡拼死掙扎。
大橘子都這樣拼命了,按理說張建軍這時候該良心發現,幫着大橘子,把專賣店經營好,爭取鹹魚翻身。
可這小子心態就不行了,整天地抱怨自己倒黴,喝涼水塞牙,打噴嚏掉下巴,撒尿拉一褲子,一天到晚唉聲嘆氣,反而連剛開始的精神都沒了。
店裡的錢都在他手裡,雖然還着那個無賴的賬,還是夠他喝酒澆愁的。
大橘子在店裡拼命賺錢,他就整天跑出去喝個七葷八素,天天醉醺醺地回來,大橘子和他吵架、好好勸說,沒一樣管用。
五月份的時候,有一天晚上,他喝個差不多,路過那個叫二號院的地方,想起來,這裡不但有漂亮姑娘,還有賭博的。
在門口徘徊半天,他還是進去了。
這個所謂二號院,只是沿襲了過去的一種叫法。
原來這裡是市委機關的宿舍,一共三個院子。前兩年市委蓋了新宿舍樓,就都搬走了。原來的院子因爲在大街邊上,就被租賃出去做商業用房了。
二號院也不知租給了誰,白天很少開門,晚上外面雖然靜悄悄的,裡面可是熱鬧的很。
偌大的一個院子,七八排平房,都擺了桌子。麻將、骰子、撲克,還有剛剛從南邊興過來的老虎機,各種賭博工具齊全。
到了晚上,想進這個院子,得知道暗號,或者認識裡面的誰,說出名字,人家纔開院子的大鐵門上的小門,把你給放進去。
原先張建軍在廠裡的時候,跟着王強來過這個地方。那時候他手裡沒幾個錢,來兩次估計一月的工資就都輸進去了。
後來開專賣店,他又自己偷偷來過,也是輸多贏少。
他知道自己玩打牌一類的智力遊戲不行,也就來玩玩老虎機。但也有節制,頂多輸五塊錢就立馬走人,從此幾天內不再來玩。
摸着自己褲兜裡還剩下的十幾塊錢,他心裡想。也許自己別的地方倒黴,在這裡就運氣好了呢?贏了錢,就不用在從店裡拿錢喝酒了。
就算把這十幾塊錢全輸了,頂多明天不喝酒不就完了嗎?也無所謂。
下定了決心,他就去敲二號院的鐵門。
敲了幾下,裡面聽着節奏,知道是常客,就把鐵門上的小門打開了。
張建軍對開門的值班的說了幾句暗語,很順利地就進去了。
他先到有老虎機的那排房子裡,推門進屋,嚇,這人還這不少,沿牆放着十幾臺老虎機,竟然沒有一個空位。
他四下裡踅摸一圈,就看出中間一個十幾歲的,中學生一樣的孩子,顯然是快輸沒錢了,就跑過去幫着人家支招。
他不支招還不要緊,他這一支招,人家沒兩下子就輸光了。
輸光了正好,他過去接着玩。
也別說,這個晚上,他的運氣算是好到了家。
很快,十幾塊錢就變五十多塊錢了。
他不玩老虎機了。
這東西輸贏太小了,弄一晚上也輸贏不了幾塊錢,他這回就算運氣超好了。
倒不如趁着自己運氣好,去後面那排房子裡,玩那個輪盤賭。
一張大桌子,桌子上劃了好多等分,寫着號碼。每個號碼上都有個帶蓋的陶瓷茶杯。桌子中間,安着有個能轉的大指針。
這裡不用換籌碼,玩家都是直接把自己的錢放到杯子裡,蓋上杯蓋,大指針就開始轉。指針轉到哪裡停下,指着的是單號,對面的雙號就得賠單號,反之單號賠雙號。都是對家賠對家。
那排房子有好多房間,每個房間裡都有這麼一個賭局。不過,最低的賭碼就是十塊。
聽說還有玩更大籌碼的,張建軍沒有進去過,他沒有那麼多錢。
這個東西來錢快,一二分鐘就一把。運氣好,一晚上能弄上千塊。
如果自己今晚的確運氣好,說不定就能掙個千把塊,來幾次就把還賬的錢給掙回來了。
張建軍就去了後面那排房子。院子很大,好多人在外面抽菸閒聊,那都是賭輸了,出來散散心,安安神,一會兒再進去拼搏的。
他推門進了一間屋子,裡面燈光暗淡,煙霧繚繞。十幾個人坐在最裡面的桌子上,還有不少人在外面圍着。
那些外圍的人,都是怕自己手氣不好或者找不到座位了,和坐在桌子跟前的人搭夥。人家往蓋杯裡下賭注的時候,借人家手氣讓人家加上他一起賭的。
一局開始,驚叫聲不斷,輸了的唉聲嘆氣,贏了的大叫走運。主持賭局的荷官不斷提醒大家安靜,不安靜不開局,大家這才重新安靜下來。
張建軍也湊過去,拿出十塊錢來,拍拍一個坐着的人的肩膀,把錢遞給人家,讓人家放到蓋杯裡。
他押的是單號,沒想到第一局就贏了。
荷官把贏了的這隻杯子裡的錢倒出來,裡面有多少錢,對面輸了的就得賠相應的錢過來。
坐在桌子跟前的人,就拿了九塊錢出來,給了張建軍。
人家坐主位,從中抽百分之十的彩頭,這也是規矩。
張建軍沒抽本錢,再開局還是押十塊。他又贏了。
這個晚上,張建軍運氣超好,十押九贏,沒一會兒功夫,就贏了二百多塊。
最後,他終於等到機會坐到桌上。
天亮的時候,他手裡就有了五百多塊,這月給王強的錢,就這麼輕鬆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