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四處靜悄悄的。
馬若良躺在牀上,雙眉緊蹙,額頭上又是佈滿了汗珠。她的眼球在緊閉的眼皮下疾速的轉動着,可知她應是在夢裡遇見了什麼可怖的事情。
洛十聲就站在她面前,滿面的血污,衣衫襤褸的站在她面前。他的眼睛時而有神,時而卻如猛獸遇見獵物般犀利,時而又是空洞無神。他呆呆的站着,站在那一片混沌之間,痛苦的**。
“小……若……小……”落十聲的嘴並沒有動,但聲音卻徑直傳來,迴盪在這一片混沌之間。
“十聲!十聲!”馬若良想要上前,想要擁住洛十聲,可是無論她怎樣掙扎卻始終也到不了洛十聲的身前。就像是在原地踏步,她永遠也走不到他身邊。
“小若救我,救我!我好痛,好痛啊,小若!小若!”然而,洛十聲的聲音仍然在空氣中迴盪着。他的聲音顫抖着,帶着哭腔。他奢望着,能有人將他帶出這地獄一般的地方。
“十聲!你在哪!你告訴我!你快告訴我啊!”同時馬若良也奢望着能從他的嘴裡得到些許信息,可洛十聲卻一直說着那一句話,一直痛苦的**着,並沒有回答馬若良的問題。霎時間,一陣慘叫聲襲來,劃破了那一片混沌之地!
“殺了你!殺了你!”突然,洛十聲睜開那血一般紅的眼睛,狠狠的盯着馬若良。嘴裡的尖牙也吐露了出來,手上的指甲也變的鋒利。“殺了你!殺了你!”這句話一直迴盪在馬若良的腦海裡,洛十聲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十聲!我是小若啊!我是若良啊!”面對着洛十聲的步步緊逼,馬若良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蹲下身來,話語裡帶着隱隱的哭腔,大喊着:“十聲!我是小若啊……”直至聲音嘶啞,語氣漸漸弱了下去。
然而,洛十聲根本就沒有聽見她的呼喚。他還是死死的盯着馬若良,一步一步的挪動着僵硬的步子向馬若良緩緩走來。馬若良低着頭痛哭着,並沒有注意到洛十聲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
“殺!”從洛十聲的喉結裡低低的吐出這樣一個字來。那個字說的是那樣的決絕,那樣的狠毒,毫不念及昔日之情。只一瞬間,他那鋒利的指甲便向馬若良劃去,沒有給馬若良任何逃生的機會。
“不要!”馬若良驚得從牀上彈坐起來,額頭上的汗珠已成線條留下,浸溼了頭下的枕頭。
“怎麼了!”早就守候在屋外的李婉旭聽到這一生驚呼後,便徑直破門而入,急切的問道。馬若良蜷縮着身子,不住地發着抖,吞吞吐吐的說道:“我夢見十聲了,他變成了妖魔,他已經變成了妖魔!救他!求你救他!”李婉旭將她攬在懷裡,安撫着:“沒事,只是夢而已。別怕,我在這裡。”
此刻,李婉旭擁着懷中的馬若良彷彿又想是回到了過去,她好像又回到了從前。那一次,柳兒也是這樣做了噩夢,失聲驚叫,也是她這樣安慰着她。而如今,世事皆非,懷中的人早已變換。
“小主。”攬月在一旁低聲呼喚,李婉旭擡了擡眼皮,點點頭,便放下懷中陷入昏迷的馬若良,與攬月一同出去了。
“你覺得此事如何?”李婉旭疲憊的問着,攬月微微看了一眼身旁的主子,蹙眉道:“我想洛十聲已經淪爲天牧的獸人了。”
“獸人!”李婉旭吃驚,隨即怒道,“沒想到,這麼多年,那個人還是不肯放棄這個計劃。他竟然!簡直就是喪心病狂!”李婉旭用力的錘了下身旁的樑柱,眼裡竟是怒意。
“不行!不能讓他們這麼做,不能讓洛十聲成爲下一個柳兒!不能讓他成爲李百牧的犧牲品!”想了想,李婉旭終決定不能再將這件事拖下去,不能等天牧先出手。
“那依小主所見,我們該如何做?”攬月問道。
“去天牧,去救洛十聲出來!”李婉旭毫不猶豫的說道,態度十分的肯定。“不行!小主,你不能這麼做!你發過誓的,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回天牧,否則天打雷劈啊!小主!”李婉旭此話一出,卻立即遭到了攬月的反對,“難道你忘了你當初在梵天樹下許下的誓言嗎?”
“這......”李婉旭自然知道違背梵天誓言的下場,可是如今這個局面,若自己不出手相救的話,保不齊洛十聲會被徹底的控制。
霎時間,李婉旭沉默了下來,攬月也站在一旁不說話。
靜謐的夜,靜的只能聽見兩人輕微的呼吸聲。突然,李婉旭大喝一聲,狠狠的拍了一掌身旁的樑柱,道:“在梵天樹下許諾的是我,我不能去並不代表你不能去啊。”她將手指指着攬月說道,攬月聽後,頓時一驚,指着自己的鼻頭反問道:“小主的意思是......讓我去?”
“對!就是這個意思,現下也只有你最合適了。”李婉旭點頭。
“可是......憑我一己之力怎麼能將洛十聲救出來!”攬月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她眼前的小主會讓她去完成這麼危險的任務,當然她自己也有些許的不願意。
“我不是叫你救他出來,我是讓你混入天牧內打探洛十聲的具體位置,看他究竟被關押在哪裡。那個人的手段我清楚,他要做的事一般是不會有幾個人知道,或許他這次抓了洛十聲回去,他的手下也並沒有幾個人知道......”說道這裡,李婉旭突然閉了嘴,一臉邪魅的看着身旁的攬月,“所以,你要混進去打探到洛十聲的消息,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可是......就算我喬裝打扮,別人認不出我來,追夏肯定一眼便會識破的!”攬月仍是不樂意,試圖甩開這個任務,便尋了這個理由出來。
“你放心,我是誰?你別忘了,你小主我可是會易容之術的。總之你放心,我們倆這麼多年的交情,我怎麼會把你往火坑裡推呢?對不對?”李婉旭將手搭在攬月肩上,拍着胸脯承諾。而此時,攬月卻是千百般個不願。其實,她也不願意在回到那個充滿着痛苦回憶的地方,若是知道今日這般情勢,當初無論怎樣也要阻止李婉旭在梵天樹下許下誓言了。
“怎麼?總得給我個迴應吧,不要哭喪個臉。”李婉旭見攬月許久沒有說過一句話,自然便猜透了她的心思,便安慰着。
“是,攬月現在就去。”攬月懶懶的回了一句,說完便不見了身影。李婉旭隨即擡頭看向天上的那一輪彎月,不知不覺便已到了子夜時分。
由於一晚的噩夢,馬若良再也沒有心思入眠,二日便早早的起了牀,發了瘋似的畫起畫來。
“爲什麼!你竟然堪稱神筆,爲什麼關鍵時刻你一點用處都沒有!爲什麼爺爺可以拿着你救人,爲什麼現在就不行!要你還有何用!”說罷,馬若良將手中的那隻硃紅毛筆重重的砸到了地上,自己則蹲下身抱頭痛哭起來。她很擔心,昨夜的夢迴變成現實,或是已然變成了現實。
“封印!對了!我的血!”忽然間,馬若良似乎想到了什麼,猛然站起身來,撿起之前扔在地上的畫筆,又四處張望着,竟在那一籃新鮮的水果中找到了一把匕首。
“他說過,我的血可以解除封印的!若是如此,我就可以就十聲哥哥了!太好了!”說罷,馬若良便將畫筆放回桌上,將左手覆在上面,隨即便掄起手中的匕首,欲劃破自己的肌膚。稍微猶豫了幾分,終究還是閉了眼睛,咬牙劃了下去。
隨着匕首的滑動,之前受傷那潔白的肌膚也一點一點的浸出了血跡,順着匕首滑動的軌跡噴涌而出。馬若良立馬將手背向下,好讓自己的血能夠完全滴到那支筆上。很快,那支畫筆便染滿了馬若良的血液,可是半個時辰過去了,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那條口子裡的血已經流乾,馬若良以爲是自己滴的血不夠多,於是便又豎着在左手的另一寸肌膚上劃了條血槓子,這下應該夠了吧。等到第二條口子裡的血流乾,桌上的畫筆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怎麼會這樣!爲什麼!”還不等馬若良反應,手腕處竟有一道強力襲來,像是有人抓住自己的手。
“你在幹嘛!”耳旁傳來一聲急喝,“你又在......用自己血來解開封印!”李婉旭看着馬若良那隻血肉模糊的左手,不由得皺緊了眉頭,沒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如此倔強。
“你不要管我!這是我的事,今天我一定要解開它的封印!”馬若良虛弱的掙脫開李婉旭的手,沒有好氣的看了她一眼。
“你!”面對着馬若良這一舉動,李婉旭是又氣又急卻又想笑,“好,我不攔你。但是你聽清楚,若是你的血能夠解開這個封印的話,那爲什麼到現在它一點反應也沒有!若是你真的解開此封印,那你知不知道會帶來怎麼樣的後果,你怎麼不想想爲何當年你爺爺會將此筆封印,會讓它變成一隻普通的畫筆!”
聽過李婉旭一番怒斥,馬若良愣住了,呆呆的站在桌前,看着自己早已聚滿血乾的左手,半天未曾說出一句話來。
“你說得對,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徒勞的。我的血根本就不能解開它的封印!可是怎麼辦?十聲還在那羣人手裡,我真的好害怕他會變成夢裡的模樣,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馬若良的語氣漸漸激動起來,眼眶裡的淚水決堤而出,順着臉頰滑落至下巴處,最後滴落在那一灘血污之中。
“來人!”由於失血過多,馬若良竟昏倒下去,李婉旭一個箭步便衝了上去,攬住了她的後腰,衝着門外喊道。
“小主。”門外的丫鬟聽此叫喚,便急忙小跑進來,詢問發生了何事。
“快!快去那些紗布來,還有創傷藥!快!”丫鬟聽後急忙跑出門去備置李婉旭所吩咐的東西。而李婉旭自己卻撕下身上的一塊布料,綁在馬若良那一隻血紅的左手上,又將她扶到牀上,讓她休息。
顧子一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