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基地是溫莎堡軍分區的一處後勤保障點。按照正常編制,那裡駐紮着一個乙級戰力的步兵團。從現在的民兵駐地出發,其間必須經過環繞城市而建的幾個城鎮方能抵達。這也是唯一一條通往那裡的可行路線。
除了必要的警戒人員之外,只有三個剛剛編成的戰鬥小隊混雜在隊伍之間,催促着女人加快前進的速度。尤其是那對年逾古稀的老人,如果沒有旁人協助的話,恐怕早在出發後幾分鐘,就已經遠遠落在隊伍的最末。
逃亡,永遠都是一件充滿艱辛與苦難的事情。因爲喪屍攻擊而倒塌的建築隨處可見,大量散落在道路上的碎石磚片也增加了行進的困難。尤其是對於缺少活動的人來說,沒有任何交通工具代步的遠途跋涉,更是令他們難以想象的噩夢。
葉凌影帶着自己的小隊走在前面,已經和大隊拉開相當的距離。一旦發現任何情況,他們會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合併。
女人,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爲奇特的一種生物。有些時候,從她們身上爆發出來的忍受力簡直強得驚人。而有些時候,在字典中女人又是弱小的代名詞。
這樣的特徵,在男人面前體現的尤爲突出。
按照標準,一隻軍用揹包的正常負重應爲十五至二十公斤。這樣的重量在大多數人看來其實並沒有什麼。然而在遠距離行進過程中,哪怕就算是五公斤的重量,也會對人的心理造成一定影響。就這樣,在隊伍出發後不到一小時,葉凌影就反覆聽到那名英倫風格貴婦女人的多次哀求與埋怨。其中的內容也很簡單——要求休息。
“是誰要求休息?”從隊首返回的葉凌影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一干女人,冷冷地問道。
“我實在走不動了。”一個面容嬌好,看上去保養不錯的女人憤怒地叫道:“都一個多小時了,我的腳底都起了水泡。就算是逃命,也多少讓我們休息一下啊!”
“還有誰要休息?”葉凌影下意識地看了對方腳上那雙滿是泥漿的高根鞋一眼,沒有理睬。轉而問向了其它人。
提出同樣要求的還有四個人。都是年紀尚輕且衣着較爲貴重的女性。葉凌影注意看了一下,那些懷中抱着孩子,肩膀上還揹着大包的女人,儘管腦門上已經滲出點點汗珠,面色也已經有些慘白。卻從未叫嚷過半個“累”字。
“繼續走,加快速度,半小時後再休息。”
說着,葉凌影從一個男人的揹包裡拿出一雙軍用膠鞋扔給說話的女人
“哎!你什麼意思?站住!站住!”
“啪!給俺閉上你那張鳥嘴!”
隊伍裡一個皮膚黑不溜秋的青年猛然轉身,伸出強壯有力的胳膊,照準喋喋不休的女人臉上狠狠甩了個巴掌,全然不顧女人臉上那道幾乎快要滲出血的指印,惡狠狠地低聲罵道:“你是不是要把附近所有的喪屍都引過來?如果你想死,俺現在就可以成全你。我們現在是聽從葉凌影大哥的領導,你不想聽從,那你就滾遠點!”
葉凌影略有意思的看着這名青年,看其樣貌,年齡比自己要大,卻喊自己大哥
“大哥,俺的名字叫做高山,俺只是看這女人喋喋不休實在看不下去了”
女人用手捂着通紅的臉頰,倒在地上用怨毒的眼神盯着高山和葉凌影二人……
葉凌影似笑非笑,平靜的轉過身時,眼角的餘光打量了一下這個女人,高山若是沒有出手,或許這個女人已經死了。他不會去和這個女人計較,因爲他已經超越了這個隊伍的級別
傍晚,隊伍終於抵達了溫莎堡外一處城鎮的所在。與繁華的倫敦市一樣,這裡也遭到了喪屍的襲擊。道路兩邊整齊的建築已經變成了廢墟。破碎的瓦礫與荒涼的田地之間,還不時能夠看到幾具早已腐爛的屍體。
城鎮教堂的禮堂相當寬敞,足夠容納所有的逃難者。簡單地安排了輪流警戒的人手之後,葉凌影這才找了個清靜的角落開始休息
按照正常的程序,應該首先對這個城鎮廢墟全面搜索一番後,才能帶領隊伍進駐。可是葉凌影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爲什麼,潛意識裡似乎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告訴他,這裡很安全,沒有任何喪屍出沒。
葉凌影吃的並不多。半塊壓縮餅乾下肚,他便紮起了塑料乾糧袋的開口。魔鬼島訓練營的教官告訴過他們,半飢半飽的情況下,其實能夠刺激人體各種機能達到最佳狀態。那些原本應該參與到消化中的細胞,可以轉而進行更多的供氧和循環。大腦反應也避免了因爲吃得太多產生的惰性。對於時刻處於危險之中的人類來說,保持必要的警惕,比什麼都重要。
禮堂的地面寒冷而堅硬。和衣躺在上面,絕對不是什麼舒服的事情。然而,勞累了一天的人絲毫沒有顧忌這些。在簡單的吃過東西后,疲憊不堪的他們枕着鼓鼓囊囊的厚實揹包,很快進入了夢鄉。
睡眠,是解除疲勞的最佳方式。更何況是以負重狀態下長途跋涉了整整一天。雖然佈置在禮堂外圍的警戒人員可以輪流休息,可是在柔和安詳的夜風中,望着周圍寂靜無聲的曠野,那根在大腦中時刻繃緊的神經也會不由自主鬆弛下來。再加上身體對食物消化作用產生的舒適感覺,所有的這一切,都使警戒的人心裡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解脫。
當然,必須隨時睜開,注視着周圍所有異常的眼睛,也在沉重眼皮的擠壓下,將其中的空間縮得越來越小。最終,在心底那一絲自我認同與疲勞的聯合攻擊下,徹底閉合成了一個緊密的整體。
葉凌影的輪換值班時間是下半夜。現在,他必須抓緊時間讓自己的大腦和身體獲得充分的休息。
就這樣,在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的情況下,沒有經受過嚴格訓練的平民警戒者,紛紛抱着懷裡的武器縮在各自的哨位上,愉快而危險地進入了沉睡之中……
很多人都有過這樣的經歷:在熟睡的時候,某些微小的響聲,往往會被自己當成夢境的一部分。比如老鼠的齧咬、旁邊某人的鼾聲、以及室友下意識的磨牙……都會被攙雜成爲睡夢中的組成部分。這其實正是大腦在非正常意識狀態下,對於外來信息的一種變相接納。
高山也不例外。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他總會聽到陣陣輕微的咀嚼聲。這並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畢竟,禮堂裡有上百人在休息。說不定是誰半夜覺得餓了,爬起來弄點東西吃。想到這裡,高山下意識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兩點半,距離自己接崗還有半小時。
“還可以再睡一會兒。”
高山這樣告訴自己。同時也小心地翻了個身,以更加舒服的姿勢躺了下來。正當他即將合上雙眼再打個盹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那種若有若無的咀嚼聲竟然禮堂外面。而且,其間還明顯攙雜有數道微小而清脆的裂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