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爬回崖上,雷遠感嘆,生了病以後,體力真的大不如前。這裡雖說很險,但是按照以前的體力,想要爬上來,沒有那麼困難。
站在崖上看四周的景色,與崖洞中完全不同。站在這裡,羣山之間的美景盡收眼底,有一種會當臨絕頂,一覽衆山小的豪情壯志。而在崖洞中,因爲只有一個洞口,視角受限,反而多了一些安逸和從容。
看着一望無際的雲海在腳下緩緩流動,雷遠一陣出神。忽然間,天空中響起兩聲鶴唳,雷遠擡頭,遠處兩隻仙鶴在山峰之間盤旋。蒼山、雲海、古樹、仙鶴 ,各類元素齊聚,他感覺恍然置身仙界。
雲海山主峰十分高大,不像周圍其他山峰,僅有峰頂露出雲層。雲海山主峰後山尚有非常廣闊的面積在雲海之上。雷遠選了一條地勢相對平緩的路徑,向後山走去。
後山與前山略有不同,除了古柏蒼松以外,還多了大片青翠欲滴的竹海。山風吹過,竹海沙沙作響,甚是美妙。雷遠行了約半日路程,在一片竹海的坡下,找了一片平地,坐了下來。這片地是他多方比較後,決定最後兩個月定居的地方。上有竹海,下有云海,晚上又有滿天星光作伴,非常符合自己的構想。
看到坡上大片竹林,雷遠決定搭個竹屋。雖然沒帶工具,但是竹林中有許多已經枯萎倒下的竹子,正好是現成的材料。雷遠沒有費太多力氣,就蒐集齊了搭竹屋的材料。第三日中午,一座漂亮的竹屋已經搭建完成,屋頂是蒐集山上各類枯萎的野草做成的,遠遠看去挺有情調。
雷遠舒服地躺在竹屋內,透過竹窗,看着窗外雲捲雲舒,心中想着,要是能不死,一輩子呆在這該多好啊。
後面的日子,雷遠就安心的在這裡住下。採集各種能吃野果、野菜,有時也會設計一些簡單的陷阱,捕獲一些小動物。吃喝能解決,取暖也不成問題。山上木材甚多,可以隨時燒火。茅草以及其他種類的乾草也不少,雷遠收集起來,在竹牀鋪了厚厚一層,非常舒服。
隨着採集野果野菜的範圍逐步擴大,雷遠逐步探到更遠的後山區域。終於有一天,在距離竹屋半日路程的後山中,雷遠發現了一座茅屋。原來這山頂上不僅只有自己一個人住,也有其他人。看到茅屋中頗爲整潔,好像缺少了生活氣息。雷遠喊了幾聲,沒人應答,只得作罷。
在之後的半個月中,雷遠又去了幾趟茅屋,均未發現屋子主人。他想,可能這個屋子已經荒廢,沒人住了。沒想到,這次剛要離開時,房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一位穿着樸素的老人。老人頭髮和鬍子花白,身材消瘦,滿臉褶皺,皮膚黝黑,渾濁的眼睛中寫滿了滄桑。
雷遠看到後大喜,連忙上前自我介紹。老人看到雷遠,似乎頗爲驚訝。聽完雷遠的介紹後,才緩緩開口。老人似乎不善言辭,簡短的介紹,足足花了半個小時才說完,而且語音、語調、詞彙都與普通話有些差別。但雷遠認爲,老人家不一定讀過書,也沒怎麼出去見過世面,因此講的是當地土話,也不足爲奇。
根據老人介紹,他叫高明,是當地山民,平時主要以採藥爲生。有些較爲稀有的藥,往往長在各個山頂苦寒之地。那裡動物和人都比較稀少,因此得以保全。
山頂條件艱苦,不適合住人,即使像他這樣的採藥人,也只能在各個山峰上搭個茅棚,偶爾遇到惡劣天氣,下不了山纔會住一下。平時一般不會輕易在此居住。老人說他一輩子都在山中居住,以山爲家,沒有出過大山,對外面的世界也不甚瞭解。
雷遠看着老人態度平和,誠懇樸素,心生好感,跟他請教了很多關於山居和草藥的知識,分別時,還拿出從山下帶上來的一些東西給老人,並叮囑老人要保重身體後才離去。後面的日子中,雷遠不管老人家裡有沒有人 ,都會把採集到的野菜和打到的獵物留一些在茅屋外。老人倒也不客氣,只要來到茅屋時,總把這些東西照單全收。
日子就在平和中度過,但是雷遠的身體卻加速虛弱下去,一天不如一天。到了後面,甚至連出去打獵的力氣都沒有。所幸前期採集的食物甚多,一時之間倒是不用發愁。但是真正令雷遠苦惱的是,如果死在這竹屋中好是好,但是未來總不可避免被人打擾或者被野獸侵擾。
他一直惦記的是懸崖上的那個崖洞,那裡纔是理想葬身之地。但是如今身體的狀況,可能剛走到懸崖邊就會直接掉下去,很難下到那塊巨石後再跳入洞中。他非常的後悔,爲什麼沒有在體能好的時候,提前過去。醫生本來說還有三個月的壽命,結果沒想到不到兩個月,已經快不行了。
這一日,窗外大雪紛飛,儼然進入深冬。在這山頂之上,更是寒風刺骨,猶如刀割。雷遠躺在鋪着厚厚茅草的竹牀上,看着火盆中燃起的大火,耳中聽着柴火噼啪聲,心中感到十分寧靜。
正常人到了臨死時,都是充滿了恐慌,可是雷遠卻不同。也許是近年來遭受的打擊變故太多,也有可能是平時讀的佛經道經太多,心態已平和,雷遠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爲什麼。他只覺得此時,在世上已沒有留戀,就這樣走了,也是一種解脫。
忽然之間,他想到以前看的佛經,人只要在臨死時,心口意默唸阿彌陀佛,保持一念清明,就可能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來世就不用來此五濁惡世。
一念至此,雷遠放空所有思想,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鼻尖的呼吸。無慾無求,空明寧靜。伴隨着呼吸漸漸停止,雷遠的心臟也漸漸停止了跳動,身體也漸漸變涼。雷遠死了。
但突然之間,雷遠身上帶着的黑白環發出了一道常人無法察覺的柔光,融入雷遠體內。那顆已經停止跳動的心又開始緩慢蠕動起來。
“咦”的一聲,門外高明一閃而現,迅速掐了一個法訣,激射出一道綠光從雷遠頭頂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