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雅採默默的抱着他的腰身,聽他說話,想着這些年他的經歷過的事情,想着他對自己的心意,想着他發自肺腑的話,她此刻平復心情之後,覺得他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如今想一想,她當初聽到金氏懷孕那麼難受,也是因爲這個,她想到了那孩子生下來之後他們要面對的那些問題,她根本就不想面對那個孩子,她甚至有一刻在想,如果那孩子生下,她是不是就要離開瑞王府,離開他了,眼不見爲淨,她始終介意這孩子的出身,不可能對這孩子一絲感覺也沒有,而她是醫者,那孩子在她眼裡又始終是一條性命,偏偏下不了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她默了半晌,給了他這樣一句話,輕輕柔柔的聲音,雖還帶着一絲哽咽,但已經沒有剛開始初聽消息時的驚惶不安了。
他到底是比她看的透徹一些,她本來以爲他完全是爲了她,若是這樣,那她就真的罪孽深重了,可若是他自己心裡也不想要的話,她心裡也要好受一些。
她是怕他會難受,所以纔不替他做決定,寧可自己難受;而他是見她難受他纔會難受,對他自己而言,那只是金氏的孩子,算不得他的骨肉,其實兩個人都是因爲愛罷了,如今說開了,心裡頭反而舒服一些。
不過,她還是慶幸的,自己何其幸運,得了他的心愛垂憐,這世上別的女人,看到的就只是他的薄情寡義了。
他微微一笑,手臂收緊了些,輕聲道:“雅兒,你能明白我的心思就好,我不希望你因爲這個孩子難受,也不希望你因爲我落掉這個孩子而擔心我,很多事情因果還未定,你無需擔心太多,現下最要緊的,是我的這個病。”
說到後來,他嘴角噙笑,略略帶了些調笑的意味。
竇雅採聽了斂眉,她對這個孩子沒有感覺,更談不上喜歡,對金氏也同他一樣,極其厭惡,她唯一在意的只是夏侯懿落掉金氏孩子的這種狠心的行爲罷了,如今聽他說了這一番話,也已經理解他的這一種做法,雖然不能苟同,也不贊同,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是解決二人困境的唯一的最好的方法。
若是她再糾纏下去,反而顯得她太矯情了,初得知這事的震驚過了之後,她不能否認她其實是很高興的,畢竟誰喜歡自己的男人跟別人的女人有孩子呢?
因此心裡雖然仍舊不舒服,但是她知道隨着時間的過去,她會慢慢淡忘這個事情,會慢慢想通的,所以眸光也漸漸柔和,聽了他的話,眼底流淌的都是輕柔笑意。
“孩子沒了便沒了吧,金氏那樣的人就算生下了孩子,這孩子也是註定一生受苦,何況金家如今也敗了,金氏自身難保,更別說這個孩子了,你如今拿了主意也就好了,只是金氏有孕府中還有旁人知道,吳氏也知道,你親自落胎這事兒我知道也就罷了,若是被他們知道,反而不好了。”
將來,她還會再給他生孩子的,金氏這孩子來的不巧,也沒人喜歡,這也是命裡註定的事情,無謂爲了這樣的事情,傷了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她又不是不明事理的小姑娘,心雖然軟些,但也不是優柔寡斷的性子,知道夏侯懿是爲了她好,落胎也是爲了瑞王府好,心裡也是很贊成這樣的做法的。
夏侯懿抿脣一笑,拉着她在小塌上一同坐下,將她攬在懷裡,慢慢的道:“這事兒我自然知道,艾葉把吳氏金氏來絡玉閣前說的話都與我說了,金氏的心思無非是爲了金兆鈞,但此時孩子已經沒了,她也不能再仗着這個孩子來胡作非爲了,我直接斷了她的念想,何況,我本來就沒有打算要留金兆鈞的性命,我如今明面上還是太子的人,要是救了金兆鈞,那我成了什麼了?我豈能那麼傻?”
金氏這想法簡直就是癡人說夢,當時艾葉說完,他就洞悉了這想法,只覺得金氏蠢笨如斯,然後他便趕着去戳/破金氏的美夢了,當時滿心的生氣,因此纔來不及跟艾葉交代一聲。
他頓了頓,又冷笑道,“吳氏肯陪着她來,她的心思我更是清楚,她無非是想借着金氏懷孕這事兒挑撥我與你之間的關係,若是金氏能夠保住這個孩子將來生下這個孩子,對她百利而無一害,她沒必要攔阻金氏,何況就算我落掉金氏的胎,對她也沒有壞處,她自然樂見其成,至於她之後打的如意算盤,我自然也能猜得到,我對金氏這樣絕情,也是爲了絕吳氏的念頭,否則平白被她算計了去,我們倒成了傻子了!”
夏侯懿提起吳氏,她便冷了眉眼,哼了一聲,冷道:“吳氏比金氏聰明,心眼兒也多,當初她想截殺我跟沅兒,你一怒之下賜了她那碗終生不孕的湯藥讓她不能懷孕生子,她自然心裡恨我跟沅兒,對你只怕也是有恨意的,後來她倒是韜光養晦,知道不可輕舉妄動,但如今金氏懷孕,她心裡豈會不妒忌?不過是會審時度勢,知道她不能冷淡了金氏,其實心裡也只是把金氏當做工具罷了,如今金氏徹底敗了,沒了孩子的金氏在吳氏眼裡也就沒了價值,她只怕不會再幫金氏了,她肯定是選擇明哲保身,先保住她側妃的地位就足夠了。”
吳佳琪這個女人,她慣會隨着環境的改變而改變她的想法和計劃,到底是吳佑添的大女兒,實在是很會盤算和籌劃,不然的話,也不會到現在還是瑞王府的側妃,不過,他們吳家跟夏侯懿,也有解不開的冤仇,竇雅採斂眉,當年的棋經案,可是吳佑添親自審理的,夏侯懿蟄伏這麼多年,還把吳氏放在這邊,隱忍數載,等到時機成熟之時,只怕吳家的下場比金家還要慘。
夏侯懿微微勾了薄脣,卻沒有笑:“金氏當時不肯喝,是來福硬灌下去的,我當時是看着她見了紅的,當時在場的只有來福的兩個心腹,金氏的幾個丫鬟都在外頭候着,她只從金家帶了一個陪嫁丫鬟過來,別的都是我府裡的,我出來之時,已經吩咐了來福,派人把金氏的院子守起來,不許裡頭的人出來,也不許外頭的人進去,那幾個丫鬟爲了自個兒的性命,自然也是不敢亂說的,府裡頭知道金氏有孕的,也就是吳氏跟咱們了,來福會讓妥當的人傳了信兒出去,說金氏是自己擔心金兆鈞的事,與本王大吵大鬧結果動了胎氣,喝了安胎藥仍是無用,依舊滑胎小產了,這事兒也就這麼遮過去了。”
竇雅採聽了這話一嘆,聽他的口氣都已經安排妥當了,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金氏和吳氏在這府中總也不安生,如今一個是徹底沒了氣焰,一個卻窩在她自己的院子裡不知道又會打什麼鬼主意,但是目前的情況,還真不適宜將兩個人休掉,金氏如今這樣子,出去若是亂說,對夏侯懿實在不好,不如養在府中,而吳氏就更不能動了,只好先留着,等時機成熟了再說。15501174
她也不願意一直想着她們,金氏懷孕的事兒也算是過去了,她忽而記起他的病來,一念而起,便覺得他的身子比之前要燙熱的多,不由得擰眉,帶着關切轉眸瞧他:“懿,不如你把衣裳脫了,好不好?”
他一怔,這裡說吳氏和金氏說的好好的,她怎麼……
凝了她半晌,忽而勾了薄脣,貼近她的臉頰,熱熱的氣息繚繞四周:“雅兒,你不會是想?”
“我還病着呢,你就想……是不是醫書上說過,房/事有利於出痘?不能驚風,是不是要將熱汗出出來?”雅默採復難。
“哎呀!”132。
竇雅採嬌嗔的瞪了他一眼,“你想到哪裡去了!你腦子裡成天在想些什麼啊!我的意思是說,你這衣裳穿在身上到底是熱得很,脫了總是涼快些,汗意也不會積存在皮膚上,然後你去榻上躺着,我給你擦一擦身子,難道不好麼?你瞧瞧你想的都是些什麼!”
她起身想去拿了藥箱來,夏侯懿的痘疹比夏侯沅要多的多,她必須要給他擦些藥膏才行,否則等着這些痘疹自行恢復到底是慢了一些。
誰知還未起身,手腕卻被人攥住,一回頭,他一臉委屈:“明明是你叫我脫衣裳的,如今反倒說我想多了……”
“難道脫衣裳就只能做那種事情嗎?”
她氣結,想甩開他的手,偏偏甩不開,“你拽着我做什麼?我又不走,我是去給拿藥膏來擦,你瞧你這一臉一身的痘疹,不難受嗎?”
“難受啊,”他老老實實的答了,話音未落卻又望着她眯眼笑起來,拉過來摟在懷裡,伸出大手摸摸她的臉頰,笑的讓人怦然心動,“但是你先別慌走,你先幫我脫了衣裳再去,我熱的腦子發昏,沒了力氣……”
明知道他是騙人的,偏偏被這笑容蠱惑,竇雅採臉一熱,小手便摸上了他的衣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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