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坐下！”蕭臨澗趕緊扶着他坐下來，“我幫你療傷！”
說罷手臂一振，掌上真氣流轉，就要貼上他的背。
楚雲容卻一個回身，扣住他的手腕。
蕭臨澗一陣悲哀，王爺竟恨他到這等份上，給他療傷都不行，“你內傷很重，我只是想幫你……我沒有其他任何企圖，我不喜歡男人，你可以放心了嗎？”
他並沒有看不起喜歡男人的男人，喜歡什麼樣的人，只要自己願意，別人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不過他確實是喜歡女人的——雖然到現在爲止，他還沒有碰到一個喜歡的女人。
他跟太子不一樣，太子對楚雲容，的確是有一種強烈的佔有慾，而他留在楚雲容身邊，卻只爲報恩，更想幫他，擺脫太子。
所以剛剛楚雲容說那些話，他纔會那麼生氣，以至於動了手。
“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楚雲容緊緊扣着他的手腕，要把他的骨頭折斷一樣。
不是爲了那樣不堪的事，他實在不明白，蕭臨澗憑着皇子之尊，爲何要屈於他之下。
更何況，爲了維護他，蕭臨澗甚至受了宇文衝的污辱。
就算只是這一件事，也足以讓他愧疚終生，他又有什麼立場恨蕭臨澗。
蕭臨澗沉默一會，到底還是開了口，“我是皇上的兒子，但……我不應該存在。”
他的生母只是一個罪臣之女，原本應該處以凌遲，是孝元帝見她美貌無雙，纔將她留在後宮，供他玩樂。
是真的玩樂，孝元帝完全將她當成一件發泄獸慾的工具，只要興致所致，總能將她折磨的求死不能。
直到一年後，孝元帝玩膩了，就將她拋在一邊，卻不料她卻有了身孕。
想來那時候，她是不願意生下仇人的孩子的，可不知道爲什麼，她卻留下了這個孩子，並在九個月後，生下了蕭臨澗。
因爲沒人敢將這件事情稟報給孝元帝，那時還沒有名字的蕭臨澗，就陪着母親住在那冷宮別苑，直
到有一天，太子偶爾經過那裡，看到了他那個骨瘦如柴、隱忍內斂的弟弟。
太子的心性，不同於孝元帝，何況他的兄弟本來就不多，或許是出於一種培養自己心腹的心思，他將蕭臨澗帶出了冷宮，爲他取了名字，親自教他武功，在他嚴苛教導下，蕭臨澗的武功突飛猛進，成爲不出世的高手。
在蕭臨澗離開冷宮沒多久，他的生母就因疾病折磨而逝，這一切，孝元帝都被矇在鼓裡，直到現在也不知道，他還有個兒子，在太子的照顧下，已長大成人。
“與我所料倒是不差，”楚雲容放開了他，手指竟有些發麻，“既如此，你與我又有何關係，爲何要留在我身邊？”
不是像太子那樣有所求，他想不出自己能給蕭臨澗什麼。
蕭臨澗目光晶瑩，“你一點都記不起來嗎？那時候，你也還是個孩子，大概十歲，有一年冬天，皇宮的荷花池裡結了冰……”
記憶彷彿瞬間被打開一個缺口，楚雲容瞬間想起那件事，眸光大亮，“是你？”
那年他十一歲，正是開始知道，太子對他的掌控，意味着什麼的時候。
他太小，被滅門的仇恨和對太子的恐懼交織在一起，折磨着他，他的心性還沒有現在這樣堅忍，更因爲受不了別人異樣的眼光，於是，他想到了死。
冬天的荷花池結了一層薄冰，但並不影響他跳進去，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溺水而亡，一切就都解脫了。
結果當他站在池邊，準備要跳的時候，幾名宮人追着一個髒亂的小孩過來，罵着“打死這個偷東西吃的雜種”，那孩子一邊跑，嘴裡一邊鼓鼓地嚼着東西，顯見得是餓狠了。
容不得他多想，那些人就把那小孩踢倒在地，拳腳相加，小孩雖然痛的厲害，仍然緊緊捂着懷裡的一個發硬的饃饃，那是他偷去給娘吃的。
楚雲容看到那小孩，就彷彿看到自己不被尊重的存在，怒火中燒，上去動手。
那時他的武功已經大有所成，一個人對付那
些人，不成問題。
可就在他跟人動手的時候，一名內侍氣不過他替那小孩出頭，一腳把小孩踢進了荷花池。
楚雲容立刻舍了那些人，想也不想跳進去，救那小孩。
“那池水好冷，我一掉進去，就全亂了，以爲自己要死了，就在那時候，你跳了進來，把我救起來，”蕭臨澗眼前已一片模糊，聲音也顫抖起來，“我雖然要死了，卻看到了你的樣子，你是第一個維護我的人，也是救了我性命的人，我……”
楚雲容心裡對他的憤怒，瞬間消失，“我只是順手……”
“可對我來說，你救的，是我的命！”蕭臨澗急急道，“我雖然是皇子，卻是世間最卑微的存在，爲了吃飽飯，我去過無數的宮殿偷東西，經常被人打出來，你是第一個幫我的人，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我欠你一條命！”
楚雲容見他這樣激動，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後來，把小孩救上來後，楚雲容也因爲冷和用盡了力氣，暈倒在池邊。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回了東宮，太子冰冷的臉，就在他眼前。
他沒再多說，只說是不小心落了水，太子也沒有再追問，應該是當時就知道，他救上來一個小孩吧，不過太子既然不再問，他又何必再提。
後來他慢慢長大，心性早不以往，也堅定了要拿回親人骨灰，擺脫太子的念頭，幼時的一切，也就全都淡忘，這件事情對他充滿屈辱的人生來說，實在微不足道，如果不是蕭臨澗提起，他根本就記不起來。
“我知道你一直想離開太子，我也想幫你，但是對太子，我不敢這樣說，我就說，我裝成一個傻子，留在你身邊，就可以時時糾纏着你，監視你，把你的一舉一動，稟報太子，結果太子真的答應了，我很高興，可以保護你，報答你的救命之恩……”蕭臨澗說不下去了。
如果不裝傻，楚雲容肯定能看出他的不對，可是裝傻了，很多事情，就沒辦法對他明說，這種折磨，不言而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