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自從明樂和老夫人相繼離府以後,武安侯府的氣氛就徹底變了。
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背地裡卻是死氣沉沉。
而在這種超乎尋常的沉寂氣氛中,所有人也都過不得並不輕鬆,即使最低等的僕婦也能隨時感知到周圍隨處隱藏的危機。
二更時分,庭院裡面逐漸趨於平靜,花園裡寂靜無聲,只有偶爾充斥着的蟲鳴,也似乎顯得分外低沉和壓抑。
雅竹軒裡,李氏坐立不安的在廳中不住的踱步,來來回回轉了無數圈。
她像是在等人,卻因爲心煩意亂,半分也沒有心情去關注院子裡的動靜。
一直到三更的更鼓響過,院外終於傳來一陣輕緩而急促的腳步聲。
不消片刻,一個粉衣小婢推開房門閃了進來。
“夫人!”聽蓉道,匆忙對李氏屈膝福了一禮,然後不等吩咐已經抖下披風上的帽子疾步走進去。
這幾日的天氣不太好,入夜又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場小雨,她的裙襬和披風的邊緣都沾染了不少的泥濘,樣子很有幾分狼狽。
“怎麼樣了?聽蘭還沒回來嗎?”李氏道,幾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扣住她的肩膀,抓的聽蓉生疼。
聽蓉咬着脣不敢呼痛,一籌莫展的垂下眼睛道:“奴婢一直隱藏在門房附近,是親眼看着聽蘭出府的,可是這都等了差不多兩個是時辰了,一直沒見她回來。”
“怎麼會?”蕭氏的沒心凝起,臉上神情陰鬱的帶了幾分猙獰,“暗中不是叫人跟着她的嗎?可有消息傳回來?”
“沒有,跟着去的人也沒再露面。”聽蓉回道,說着臉上焦急之色就有些隱藏不住的徹底暴露出來,咬牙看着李氏道:“夫人,這大晚上的,咱們府上距離平陽侯府也不是太遠,兩個來回都綽綽有餘,聽蘭去了這麼久還沒消息,您說她會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
李氏雖是深宅婦人,但三老爺易永賀常年在生意場上打滾,爲了自保,身邊也培植了一批隱秘的暗衛,只不過以前因爲怕被易明峰瞧出端倪,並沒敢把人安插在府內。
這一回李氏被明樂所迫,隱隱的亂了方寸,再加上易明峰在外辦皇差,她爲了以防萬一才緊急調動了十個人進府,以便在暗中聽她的吩咐。
那些人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李氏並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但易永賀曾經說過,這些人個個身手不凡,是他們用來報名的最後籌碼,讓她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啓用。
李氏如今是狀況雖然說不上狗急跳牆那麼狼狽,但到底還是受了很大的驚嚇,一時間很難平復下來。
“不可能的,老爺說過,那些人雖然比不得受過專業訓練的皇家暗衛,武功也絕對不俗,要是真有什麼事,他們怎會連個信號也不傳回來?”李氏六神無主卻強作鎮定,說話的時候目光散亂的四下裡飄,根本無法定下心來。
“可是已經兩個多時辰了,這不應該啊。”聽蓉道,臉色隱隱露出幾分蒼白色,手指發抖的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道:“周媽媽失蹤已經整整三天了,夫人就不要自欺欺人了,還是早點謀了別的法子早作打算吧。”
“做什麼打算?”李氏手指一抖,猛地擡頭看向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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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媽媽對夫人最是衷心不過,這麼長時間沒消息,八成是——”聽蓉看着她眼中突然噴薄出來的怒氣,下意識的就想住嘴,但奈何她此時也是緊張過度離職潰散,不覺還是脫口說了出來。
“胡說八道!”李氏揚手一記耳光橫掃過去。
這一巴掌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氣,算是把這幾天憋屈在心裡的怒火一股腦兒全部撒了出來。
聽蓉哇的慘叫一聲,五折半邊臉龐歪倒在地,哽咽着委屈的仰頭看着李氏道:“奴婢口誤,是奴婢說錯了話,夫人饒我,夫人饒我!周媽媽吉人天相,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的!”
說着嘴角就混着口水吐出好些血沫子,裡面間或夾雜着一兩顆森白的牙齒。
自從確定易明樂已經徹底和她成仇,李氏當機立斷,爲了扭轉局勢,略一權衡就派了周媽媽去找易明真。
她雖然一心想要扳倒二房的人取而代之,但事有輕重緩急,眼下這個時候,明知道明樂不會放過她,就更不能再跟二房的人翻臉了。
易明樂那個丫頭飛上枝頭,不可小覷,而二房的人也不是好惹的,她向來知道自己這一房力弱,所以才耐着性子韜光養晦等待時機這麼多年,不管是明樂和易明峰之間的哪一個,哪怕是現在讓易永羣知道了蕭氏是代自己受過,都能活扒了她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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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碰硬是肯定要吃虧的,所以雖然看着已經到手的管家權飛了,李氏還是能分得清輕重緩急,她很明白,自己勢單力薄鬥不過明樂他們中間的任何一方,唯有讓他們雙方出面彼此制衡。
因爲認定了蕭氏不明內幕,他就讓周媽媽立刻喬裝出府去給易明真報信——
與其把蕭氏整死,再讓易明峰來討債要命,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留下李氏,看易明樂和易明峰去鬥個魚死網破。
所謂事不宜遲,是以明樂入宮當天的晚上週媽媽就領命出了門。
李氏帶着勢在必得的心情左等右等,一直等了整晚都沒見周媽媽回來覆命就有點急了,天一亮就叫了院子裡的人去尋她,結果卻是出人意料——
當時有人看周媽媽出府,但出府以後,她便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整晚都不曾回來。
如果不是深知周媽媽對自己忠心耿耿,絕對不可能被判,李氏幾乎都要以爲周媽媽是怕事情愈演愈烈,明哲保身的逃之夭夭了。
周媽媽的失蹤,無疑是給李氏吃了一副驚風散。
她雖然關心周媽媽的安危,但眼下正處在非常時期,她並不敢做的太招搖。
明樂姐弟一個進了宮,一個去了郊外的莊子上,府上大部分的人去都聽易永羣的,再者了,以易明樂那樣的性格,誰能保證她人雖是不在,又會不會派人暗中監視。
所以即便是查找周媽媽的事,她都只敢做在暗地裡。
可是查了整整三天都音訊全無。
今天又找了一天,實在是沒有一丁點的線索,李氏這才終於按耐不住,又讓聽蘭再去一趟平陽侯府。
並且爲了保險起見,安排了兩名暗衛尾隨出府。
可是百密一疏,如此周密的佈局之下,竟還是石沉大海,再次徹底斷絕了和她派出去的信使之間的一切聯繫。
這讓她如何不恨?!
“鬼嚎什麼?怕別人不知道嗎?”李氏咬牙切齒的怒斥,用力的攥着拳頭,臉上表情猙獰可怖。
聽蓉身子一抖,急忙捂住口鼻,連自己的呼吸都控制的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惹了李氏的眼嫌。
李氏痛快的甩了聽蓉一巴掌,心裡的怒火竟是奇蹟般的跟着消下去不少。
“起來說話!”她不耐煩的看了聽蓉一眼,然後轉身坐回椅子上。
聽蓉不敢違背,捂着臉頰爬起來,再看向李氏時神情間就多了幾分猥瑣。
“你抖什麼?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做了虧心事是嗎?”李氏見她這副模樣,剛剛隱退下去的怒意一下子又死灰復燃翻騰起來。
“奴婢沒有!”聽蓉急忙辯解,下意識的就想跪下去,但是目光不經意的瞥見她眼中戾氣,心裡一怕,膝蓋就僵在那裡沒有動。
李氏身邊最得力的,除了周媽媽,也就只剩下聽蘭和聽蓉兩個。
現在這樣的大事,她不能尋別人,就只有聽蓉可用。
這樣想着,李氏也就斂了脾氣不再發火,只就冷靜下來開口問道:“行了,你也別哭了,我也是一時着急,回頭我讓人去找樑大夫開點化瘀的藥給你敷一敷。”
“謝過夫人,奴婢一會兒自己去就行。”聽蓉低垂着腦袋,小心的推諉,頓了一頓,立刻又折回正題道:“可是夫人,如果聽蘭也沒能把消息傳遞過去,我們該要怎麼辦?”
李氏的目光冷凝,處處透着寒意,沒有落點的看着屋子裡的某處,一個字一個字清晰而冷靜的說道:“如果聽蘭真的回不來,這事兒,八成就是九丫頭做的,她想要把我困死在這裡,等着易明峰迴來。我如何能讓她這麼輕而易舉的得逞?”
“可是——”李氏不是個坐以待斃的性子,這一點聽蓉最是清楚不過,只不過連着挫敗,已經讓她有些亂了方寸,還是不放心的道:“老爺留在京中的暗衛本來就只有這十人,是安排給夫人關鍵時刻保命用的,對方既然能夠無聲無息的取他們性命,夫人還是不要再冒險的好。”
李氏這種成天陰謀算計的人,聽蓉和她之間唯一的情分就是那一紙賣身契,所以她此時關心李氏的安危是真,因爲李氏的安危會直接關係到她自己日後的前途和命運。
“這個我當然知道,剩下的八名暗衛你去安頓好,近期若是我沒有放話出去,叫他們全都不許胡亂動作。”李氏也無暇顧及一個奴婢的心裡,攥着拳頭字字沉穩的吩咐。
“是,這個奴婢隨後就會吩咐下去。”聽蓉謹慎的應着,停頓片刻又道:“夫人,奴婢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聽蓉是個有些謀略的,李氏微微一怔,隨機擡頭地給她一個詢問的眼神,“什麼話?”
“九小姐現在正在宮中,奴婢覺得她即使有心,手也未必能夠伸到咱們府上來——”聽蓉的神色逐漸斂起,待到最後,連眼神都跟着冷靜下來,帶了一絲惡毒的試探。
這個不懷好意的表情,此時從她腫了半邊的臉頰上流露出來,那樣子,竟是陰暗的很有幾分駭人。
“嗯?”李氏皺眉,心裡飛快的略一權衡,隨即就忍不住的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的繃直了身子在座位上坐好,道:“你是懷疑殷王?”
“殷王殿下,可是很袒護九小姐的。”聽蓉並不明確表態,只就模棱兩可的陳述了一個事實。
宋灝是皇族,不管是好話壞話,他的是非,都不說聽蓉這種賤婢能夠私底下議論的。
想到當日明樂橫插一腳阻了易明菲接近宋灝的機會,李氏的心裡突然又堵了一口氣。
聽蓉見她臉上的煞氣越發濃重,也就很有分寸的不再挑撥。
李氏兀自沉默着自己在心裡好一番的計較——
如果真是宋灝,那她就真的只有被動挨打的份了,而且宋灝的身份,也不允許他有反抗的機會和舉動。
“如果真是殷王殿下牽扯進這件事裡,就不好辦了。”沉吟半晌,李氏一籌莫展的搖了搖頭。
“是啊。”聽蓉附和,說着就惋惜的長嘆一口氣,“現在外面八成有針對夫人您的暗哨,就連成妃娘娘那裡也聯繫不上了。”
紀紅紗因爲死而不得,現在對宋灝和明樂兩個恨得咬牙切齒。
既然已經明着和易明樂反目,那紀紅紗這個盟友,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
“來日方長,你害怕她沒有用武之地嗎?”想到紀紅紗,李氏心裡倒是慢慢升騰起一些希望,道,“這個人一定要好好利用,你先容我想想。”
“是,那夫人早些歇息,奴婢這就去把您的話吩咐下去。”聽蓉屈膝福了福,轉身往門口走去。
李氏走神走到一半,突然擡頭看見她的背影,愣了一瞬,突然開口叫住她:“等等!”
“夫人還有什麼吩咐?”聽蓉止步,迴轉身來。
“今晚我心煩意亂,本來也無意傷你,委屈你了。”李氏道,說着就惋惜的垂眸嘆了口氣。
今天這一巴掌的確是挨的莫名其妙。
聽蓉本來就委屈,這時聽了她的話,眼淚立刻上涌就在眼眶裡打轉,但她使勁的掐着大腿沒讓自己哭出來——
李氏現在是個什麼狀況她很清楚,草木皆兵!萬一讓她懷疑自己對她心生怨懟,保不準就要採取非常手段來求安心了。
“奴婢不委屈,未能替夫人分憂本來就是奴婢的不是。”用力的抿抿脣,聽蓉擡頭直視李氏的目光露出一個明顯感激的笑容來。
李氏暗暗觀察了她兩眼,沒在她臉上看到別的情緒這才放心,擺擺手道:“你先去吧!”
“是!”聽蓉重新轉身往外走,推開房門,突然一陣夾雜着冰冷雨絲的夜風撲面而來,之前火辣辣的臉頰,這會兒更是隱隱的有了幾分吃痛。
聽蓉咬牙抽了口涼氣,之後擡頭才發現外面本來已經將要歇止雨勢竟然又大了起來。
並不急促,洋洋灑灑的雨絲從烏黑的無月的天空上飄飛下來,整個夜色,顯得悽清而森寒。
聽蓉心裡發冷,飛快的裹了裹身上的披風就要回頭去關門,目光不經意的往院子裡一掃,卻見雨幕中一個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進來。
那丫頭是雅竹軒看門的下等丫頭,只有十二歲,因爲小時候生了一場命,現在病好了,人也十分瘦弱,比一般同齡的女孩子看上去還要小上一些。
那個纖細的一個小小影子奔走在夜雨中,若不是她身上衣服是淺色的,整個人幾乎都要被這冷雨淹沒了。
聽蓉注意到她,更是因爲,雖然她竭力的在維持自己步子的穩固性,也儘量的不弄出太大的動靜來,但是她那腳步卻明顯是幾步之間就有一個踉蹌,跌跌撞撞的很不平穩,跟丟了魂兒似的——
明顯,受了很大的驚嚇。
聽蓉正欲關門的手指一頓,屏住呼吸問道:“你來這裡是爲何時?”
“夫——夫人——”小丫頭蒼白着一張巴掌大的臉孔,出口的聲音顫抖,卻不知道是凍得還的嚇的。
她張了幾次嘴也沒能說出話來,最後一急就噗通一聲跪在了院中的青石板上,嗚咽着斷斷續續道:“我——夫人——周媽媽——”
就這麼會兒功夫,屋子裡李氏已經聽聞動靜狐疑着走出來,聞言眼睛一亮,急忙兩步衝出門去,一把將她拉起來:“周媽媽?周媽媽回來了?”
那丫頭身子弱,被她抓的疼了眼淚就珠子似的不住往下滾,卻因爲顫抖難以出聲。
周媽媽回來,絕對是好事。
聽蓉也跟着精神一震,但她的反應快,轉身先進門去取了把傘給李氏撐在頭頂。
李氏卻無暇顧及,只就揪着那小丫頭一遍遍的喝問:“周媽媽回來了?她人在那裡?”
尋遍了她身後的整個院子也沒見到周媽媽,李氏的心裡開始慢慢發冷。
那小丫頭被她的表情嚇住就更說不出話來,好半天之後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費力的嚷道:“門口!”
李氏知道事情不比尋常,雖然心急如焚,也還是扭頭冷靜的對聽蓉吩咐道:“把咱們院子裡的人都叫上,跟我一起去門口看看。”
“是,夫人!”聽蓉應聲,轉身飛快去辦了,不多時就把院裡一衆的婆子小廝全都叫了來。
三十幾個人,都披着蓑衣站在雨裡,黑壓壓的一片,還有人強忍着即將出口的瞌睡等着聽訓。
見到這麼多人,李氏的底氣也相對的足了一些,於是只就吩咐了一句管好自己的嘴巴就轉身帶着人浩浩蕩蕩的往大門口的方向走去。
這個時辰,易永羣那邊自然已經睡下了,又趕上雨天,值夜的護院也相對懈怠一些,並且即使有人偶爾認出這一行是李氏的人馬,也只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含糊過去。
所以李氏這一路急匆匆的過去,並未遇到任何麻煩。
“呀,見過三夫人!”這日門房值夜的又是劉三,遠遠的看見李氏人來,就迎過來見禮,雖然諂媚的意思有之,但顯而易見,從神情到語氣都十分嚴肅。
李氏的心裡更加沒底,腳下步子下意識的一頓,冷着臉道:“聽說周媽媽回來了?她人呢?”
劉三的臉色變了變,也說不上是尷尬還是恐懼,猶豫了一下終究也沒直說,只就擡手指了指敞開的大門。
李氏看着那黑乎乎空洞的大門,心跳都有了瞬間的凝滯。
但再轉念一想,在自家門口,劉三這奴才既然敢敞着大門,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深吸一口氣重新調整了情緒,李氏嫌惡的瞪了他一眼就提着裙子快步上了臺階。
她身後一衆下人亦步亦趨的跟着。
李氏心裡很亂,一直拼命的控制着情緒,待到人跨過門檻,精神還沒集中起來,先聽到的卻是聽蓉驚恐的大叫聲。
“啊——”
短促的一聲,不淒厲,但這樣的雨夜裡也振聾發聵,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李氏一個機靈回過神來,緊跟着駭了一跳,臉色慘白的往後退了一步,險些被高高的門檻扳倒摔在地上。
周圍隨處可聞都是壓抑的抽氣聲。
李氏的目光定了定,全身僵直的盯着腳下泥濘的街道上一字排開的四具屍體。
周媽媽和聽蘭赫然正在其中,另外兩名,別人不曉得,她卻認得——
正是她打發着出去暗中監視聽蘭辦事的暗衛。
四個人,一個不少的回來了,但卻是橫着被人擡了回來。
李氏攥着掌心,手指關節微微發白。
怔愣半晌目光才一寸一寸延續到遠方,落在對面牆壁陰影下那個月白錦袍少年的面上。
那少年站在那裡,頭頂由高大的侍衛給撐着一把傘,姿態從容而華貴。
察覺她的目光飄過去,他便是款步從那牆壁的暗影下步步泰定的走出來,姣好明豔的容顏愣是將這雨夜的蕭條氣氛沖淡了不少,整個天地的光華彷彿都傾注於他一身,不是這夜雨冷落了世界,而是他的存在佔據了這夜色中所有可見的美好。
“我來,是送一句警告,看到這些東西,想必你應當知道,過幾日平陽侯府的宴會上是不能亂說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