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宋涵聞言,心裡突然就先跟着涼了半截,即使對宋灝二人有再大的火氣也只得暫時壓下,沉着臉道,“城裡?出了什麼事了?”
說是城裡,大約還是指的宮裡吧!
“南城門那裡我們摻雜在守軍當中的眼線傳回消息,說是小半個時辰之前,那裡的守軍遇襲,死了不少人,負責看守城門的張忠奇大人被射殺。”那人回道。
爲了嚴密限制盛京之內的消息走漏,三處城門宋涵都調派了大批量的精兵和自己的心腹負責把守。
他原先的計劃,只是暫時截斷內城和外界的聯繫爲自己爭取時間,回頭等他把宋灝這邊的事情處理好,直接就把宋灝推出去抵罪。
但是現在,這裡處置宋灝的時候出了差錯不說,居然連盛京周邊的封鎖線也提前出了問題。
“是什麼人做的?那裡壓下了起碼有七千人馬,張忠奇又不是飯桶草包,怎麼會輕易被人射殺?”宋涵手背上青筋暴起,橫手一鞭子掃過去,就把報信的人從馬背上掀翻下去。
那人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直接單膝跪在他的馬下,戰戰兢兢道,“具體的情況不是很清楚,好像是遭遇了刺客,現在南城門那裡已經亂了,當時的具體情況也找不到可靠的人來詢問清楚。”
他說着,便是心有餘悸的重重一個響頭叩在地上,道,“如果南城門的封鎖線被破,裡面的人怕是不會再坐以待斃,秦大人那裡也已經得了消息,所以叫屬下即刻傳信給王爺,唯恐遲則生變,請王爺定奪!”
他重兵壓線封鎖了整個盛京,孝宗在宮裡必定暴跳如雷,各處城門都安排了人,一直在想辦法衝突阻礙出來搬救兵。
“忠奇這一死,南城門怕是真的收不住了。”宋涵有點慌了神,咬牙略一思忖,終於還是心一橫道,“一不做二不休,就算城裡的御林軍能夠脫困又怎麼樣?這些事——自然會有別人替本王頂着。”
說着,他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狠厲之色,意有所指的扭頭看了眼前面幽暗的樹林深處。
“可是殷王殿下一定不會束手就擒的,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那死士明白了他的意思,還是不免憂心,想了想就當機立斷的從地面上爬起來道,“屬下這就帶人進去搜,一定趕在東窗事發之前把人找出來。”
一旦城門打開,孝宗必定會派可靠的人帶着御林軍前往平亂。
再加上虎威大營的人也在路上,雙方包抄之下,一定不會讓此事得以善終。
現在的首要任務,哪怕只是屍體,也一定要把宋灝找到,並且推出去做這個頂罪羊。
“不用進去了,本王也沒那個時間跟他耗了。”宋涵目光晦暗的擡手製止他,隨即卻是冷笑出聲,命令道,“給我點火,燒了這片林子,我就不信,他能躲着不現身!”
此時已經是秋季,林子裡的很多灌木都開始落葉,加上陳年累積,腳下枯枝敗葉鋪了一地,必是沾火就着的。
而且這林子本身就不是很大,周圍又處於他的重兵圍困之下,宋灝要麼就是乖乖束手就擒,要麼就是躲在裡面,等着大火燎原葬身火海。
但不管宋灝最後是生是死,只要拿住了他,宋涵也就可以轉危爲安了。
“是,王爺!”那死士應道,一邊吩咐人準備點火,一邊對宋涵道,“這裡枯枝落葉很多,一會兒火勢起來了怕是不好控制,王爺還是先移步到林子外面等候消息吧!”
“也好!”宋涵略一思忖就點頭答應,臨走前突然想起了什麼就又駐足往那林子裡看了眼,冷冷的一勾脣角,然後纔是打馬從前方不遠的出口處退出了林子。
死士們執行任務,爲了以備不時之需,都會隨身帶着火石和火摺子一類。
大部分死士護衛着他暫且退到林子外頭,只留下四五個人善後。
不多時,裡面的火光就伴着濃煙竄起。
剩下的人馬也跟着撤出來,火勢蔓延的很快,短短半柱香的時間已經發展成燎原之勢,火光沖天而起,濃煙滾滾,遮天蔽日,把原本豔陽高照的秋日天空整個兒籠罩。
宋涵守在林子外頭一直沒有離開,雖然各處都沒有傳出宋灝的消息來,但是看着眼前熊熊燃燒的火焰,還是讓他心裡跟着升騰起一種暢快淋漓的感覺——
不管是怎麼個死法,只要解決了宋灝,他以後就能夠過安穩日子了。
眼見着火龍翻卷,很快的,整個小樹林就被火舌吞沒。
宋涵端坐在馬背上,遠遠的觀望,火光映在他的臉上,將他眼底的神色映射出血樣的瘋狂,再加上兩道猶且滲着血絲的傷口,更讓他那張臉如同鬼怪般猙獰而讓人生畏。
“王爺,各處都沒有消息,火勢蔓延的這麼大,再這樣下去,怕是連屍首也會燒成灰燼的。”一個死士提醒道,但是因爲他臉上的表情太過駭人,說話間就儘量迴避,不去接觸他的目光。
“怕什麼?”宋涵滿不在乎的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聲音裡滿是快意的味道,“反正本王手裡還拿捏着老四可以爲我作證,再者說了,宋灝死了,本王也算是爲皇上除了眼中釘,就算是爲了阻塞悠悠衆口,他也不會在這個間隙再對本王過分追究了。留幾個人在這裡看着,其他人先跟本王回去,是時候要把善後的有關事宜都安排妥當了。”
皇子謀反,手足相殘,這種事本來就是能少一樁算一樁,既然最棘手的心腹大患宋灝被解決掉了,孝宗一次肯定不會做的太過,到時候就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息事寧人了。
這樣想着,宋涵到底也不能完全放心,打馬走了兩步,就又突然再度止了步子。
“王爺還有什麼吩咐?”馬上有人上前詢問。
宋涵抿脣沉思片刻,然後一擡下巴指了指陷入火海的小樹林道,“去調派一些人手過來,稍後等到火滅了,還是進去找一找吧。” wωω▲ttκan▲¢Ο
即使是灰燼,他也總要是自己親眼確認過才能放心,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宋灝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就這麼心甘情願的葬身火海了?雖然他爲人素來果決乾脆,所以這麼慷慨的赴死反而讓人覺得奇怪!
宋涵想着,漸漸的就有點心不在焉,原地踟躕了一會兒,剛剛收拾了散亂的思緒將要打馬離開,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咦”了一聲道,“這煙——好像是有點不對勁啊!”
宋涵倒是沒多想,只就下意識的擡頭往側後方的天空看了看。
彼時林中火勢正是最旺的時候,濃煙滾滾直衝雲霄,給眼前的天地整個籠罩在一小片巨大的黑霧之下,但是他的視線不經意的往後飄遠,卻赫然發現,在這一小片黑霧之外,不是太遠的地方,似乎還有另外一重更爲濃厚的黑色煙霧在往半空中飄散,並且越聚越濃,隱隱的更有籠罩整個盛京,飄過來和這邊連成一片的趨勢。
宋涵以爲是自己眼花了,使勁的揉了揉眼纔不得不承認,這並不是幻覺。
“怎麼回事?”身邊的其他人也開始隱隱有了躁動之意,交頭接耳,神色迷茫,“好像是從南城方向升起來的,這是怎麼回事?”
宋涵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南城門剛剛發生的暴動,心頭一緊的同時,頓時就跟着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來。
然則還不等他的思緒回攏,緊跟着又是聽到一聲驚呼道,“城北方向有火光!”
其他人俱是精神一緊,各自扯着脖子張望,待到確認了之後,氣氛開始轉爲不安和躁動。
“王爺,南城門外和北城方向都有人點火。”最初的驚懼過後,一名死士頭領終於還是不甚甘願的道出了事實。
宋涵在這裡火燒宋灝只不過是臨時起意,南城和北城的火自然和他無關,但偏偏好巧不巧的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各處同時起火——
這其中內因就有待進一步的深思了。
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陰謀,最不濟,也是有所牽連的。
“還愣着幹什麼?快找人去看看!”宋涵回過神來,暴跳如雷的怒聲喝道。
“是!”立刻就有兩名死士領命,拔了馬分別往兩處前去查看。
宋涵手裡死死的攥着馬鞭,目光一轉不轉的看着眼前的沖天火光,原本放了一半的心突然之間開始一點一點整個兒重新懸了起來——
他在這裡燒了一片小樹林不過小事一樁,可是城南郊外卻有——
這邊他六神無主,正在魂不守舍的時候,繞過小樹林旁邊的另一處小道上,已經有一隊人馬急匆匆的尋了來,帶隊的一人正是秦嘯。
見到他來,宋涵才覺得稍稍又有了點底氣。
勉強定了定了定神,他便整肅了儀容等原地等着秦嘯靠近。
秦嘯帶着一隊輕騎兵奔襲而來,策馬迎到他面前,第一時間之內卻是劍眉一斂,迎着不遠處的沖天火光看過去,沉吟道,“王爺?”
他沒有深問,但只這兩個字,其中所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瞭。
“哼!”宋涵冷笑一聲,毫不在意的一梗脖子道,“老五躲進了林子裡,眼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他是死是活沒什麼差別!”
所要,宋涵這是在用火攻的方法解決了宋灝了?
秦嘯的眸色一深,不知道在想什麼,晃了一下神,他再重新擡頭迎上宋涵的視線時,目光之中就很帶了幾分凝重之意道,“王爺確定殷王就在這林子裡嗎?”
“本王親自追他到這裡,眼見着他走進——”宋涵志在必得的冷聲一笑,可是話到一半就突然察覺事情不對。
心口一縮,他的神情之間就多了濃重的戒備之意,頓時住了口,擰眉看向秦嘯。
“包括這裡在內,三面城郊都先後被人縱火。”不等他問秦嘯已經主動回道,眉宇之間一片沉重,“現在目測,是西郊火勢最大,稍有不甚,怕是皇陵就要跟着付之一炬了。”
死者爲大,相較於皇室宮廷,安葬大鄴王朝歷任皇帝遺體的皇陵纔是這普天之下最爲神聖的地方。
皇陵被毀,就是對歷任皇帝不敬,對整個宋氏王朝存有不軌之心,這罪名遠比通敵叛國來的都要嚴重很多。
且不論這麼大的罪名將會落到誰的頭上,只是就驟然聽到皇陵被焚一說,對宋涵而言已近乎是五雷轟頂般的打擊。
“什——什麼?”宋涵臉色一白,整個身子一晃,險些從馬背上摔下去。
好在是秦嘯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
自家祖宗的陵寢被焚,對誰來說都是奇恥大辱滅頂之災。
宋涵本能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穩定身形,腦子裡轟隆隆一聲又一聲的驚雷滾滾。
好半天之後他的神智纔有些清醒過來,大力握住秦嘯的手臂,驚恐道,“皇陵真的會被波及?這怎麼可能?”
“具體的消息,下官已經着人前去查看了,暫時還沒有確切的消息傳回來。”秦嘯遙遙往西方看了一眼,眼底神色襯着眼前的火光有些真假莫辨,語氣沉重道,“但是照那火勢目測來看,八成是難以倖免了!”
他說着,就是抽了口氣,突然轉向宋涵,正色道,“王爺以爲,這事兒會是殷王殿下所爲嗎?”
“他難道會是瘋了不成?”宋涵暴躁的脫口吼道。
任憑是誰,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會辱沒先人,拿大鄴王朝的百年基業開這樣的玩笑的,更別說宋灝與他乃是同宗。
即使彼此之間有滅國之仇殺親之恨,也沒有人會輕易去打死人的主意。
宋涵從潛意識裡就不相信宋灝會這麼做,但眼前這種情況,除了宋灝,又似乎就更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真兇”來了。
秦嘯的脣角饒有興致的彎了彎,不置可否。
好在是宋涵正在暴躁不安的時候,並不曾注意到他這個詭異的表情。
秦嘯打馬往那林子的方向湊近兩步,突然一揚手對身後跟來的騎兵吩咐道,“回去多調集一些人馬過來,先把這裡的火給滅了。”
“這——”那小兵略一猶豫,後面宋涵已經聽到兩人的對話,打馬跟過來,不悅道,“斬草除根方能永絕後患。”
秦嘯斜睨他一眼,自是明白他心中所想,然後就是冷蔑一笑,神情幽遠道,“王爺誤會了,我不過——是想要證實一件事情而已。”
宋涵狐疑的盯着他的側臉,片刻之後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訝然道,“你不會是懷疑——”
話到一半他自己就又覺得荒唐,徑自打住,嘴角一抽一抽的,表情十分尷尬。
秦嘯莞爾,不置一詞算是默認,只就又對那小兵吩咐了一遍道,“快去吧!”
宋涵心中百感交集的看了他兩眼,終於也是沉默下去沒說什麼。
那小兵見他未有阻攔之意這才應諾,匆匆打馬迴轉去調配援兵。
對於皇陵可能被焚一事,秦嘯的興趣像是不大,只就寸步不離的守在這小樹林外面,等着援兵過來滅火。
宋涵心急如焚,一邊等着皇陵那邊的確切消息,一邊控馬在旁邊不停的來回踱步,左右轉了兩圈之後,終於還是按耐不住的再次挪到秦嘯身邊道,“這林子不大,周邊又全在我們的掌控之下,老五他就算是心機再深,難道還能昇天入地了不成?你就不要自己疑神疑鬼了!”
“任何事情,都還是要眼見爲實的。”秦嘯不甚贊同道,說着就徑自解下馬背上的酒囊仰頭灌了一口,然後遞到宋涵面前道,“王爺你現在心神不寧,要不要來一口壓壓驚?”
“你這酒太烈,本王不喝。”宋涵不耐煩的一把打開他的手。
秦嘯也在意,只就提着那酒囊不時的自己灌上一口。
宋涵焦躁不安的在旁邊又等了一會兒,他之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馬就回來一路。
“怎麼樣?可有什麼消息?”宋涵一喜,急忙打馬迎上去。
那人滿頭大汗的翻下馬背,單膝往他面前一跪,道,“回稟王爺,屬下行至半途剛好得了消息,說是城南和城北有人蓄意縱火,火勢蔓延燒到了西郊皇陵,消息已經傳回宮裡,這會兒皇上應該已經出宮,正往那邊趕呢!”
“什麼?”宋涵手腳冰涼,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僵硬在血管裡。
南城門既然被破開,那麼另外兩處自然也不在話下。
圍困盛京意圖逼宮的戲碼唱到這會兒已經到了尾聲,卻不曾想正是這最後的緊要關頭,這件事還沒解決就是風波又起。
可是皇陵被焚,這就是天大的事,任憑是誰都不能坐視不理。
“不行,本王得馬上趕過去看看!”宋涵心亂如麻的左右一想,剛剛調轉馬頭準備離開,一擡頭,卻見不遠處正有一隊人馬輕裝簡行的正從官道上一路下來。
那一行不過七八人的陣容,當前一人身着白色錦袍,玉冠束髮,姿態從容而灑脫,鳳目斜挑眉飛入鬢,顧盼之間都是熟悉的讓人膽戰心驚的容顏風采。
儘管後背被大火烤的一片燥熱,宋涵愣在那裡,整個人還是如墮冰窟,從頭到腳的每一根汗毛上都能結出冰凌來。
那人是宋灝?
是宋灝呵!
身後的火光那麼真那麼近的映射在他風華絕代的臉孔之上,看的宋涵心神一震恍惚,幾乎就要以爲他是從那火海里走出來的索命厲鬼。
宋涵聒噪了半晌,此刻驟然安靜下來,秦嘯覺得氣氛有變,不經意的略一回頭,亦是狠狠的愣了下。
只不過相較於宋涵,他的心裡卻是早就做好了這重準備,所以情緒平復的也快,並沒有什麼過激的舉動,只是好整以暇等着宋灝等人走近。
“你——”宋涵的嘴巴一開一合,不可置信的吱唔半天都沒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宋灝策馬從遠處逐漸逼近,最後在他面前五丈開外的地方止步,淡然道,“樑王你這是急着要去哪兒?”
他的聲音清越而微涼,隱約的又似乎瀰漫了一點若有似無的笑意。
“宋灝?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的,我明明看着你進去的,你怎麼會在這裡?不可能,這不可能!”宋涵不可思議的頻頻發笑,笑過之後,他又兀自猛地驚醒,這才徹底找回了自己的神智,目色一寒的大聲質問道,“是你放火燒了皇陵?”
“怎麼就會是我呢?”宋灝反問,把玩着手裡馬鞭,神色凜然,“這裡火光沖天,人才濟濟,放一把小火這樣的瑣事,好像也輪不到本王身上來吧?”
宋涵的嘴角抽了抽,隱約已經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嘲諷的冷聲道,“你想嫁禍給我?”
“學以致用罷了!不管是睚眥必報還是禮尚往來,本王做事從來都是一碼歸一碼!”宋灝見他這般神色,就又繼續說道,“怎樣?現在我們是不是要把之前在那大帳裡頭沒有說完的話題繼續做一個了斷?”
“你還想說什麼?你以爲這就能夠翻盤了嗎?想要秋後算賬,你至少也要選好時機!”宋涵冷冷一笑,神色之間滿滿的都是不屑,“一則謀朝篡位意圖逼宮,二則,居然對我宋氏皇陵你都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你以爲你還會有活路嗎?”
“謀朝篡位?意圖逼宮?”宋灝不甚在意的勾了勾脣角,冷聲道,“三處城門都已經被御林軍攻破,而九城兵馬司的人馬此刻也該是多半都已經被治服,到底是誰圖謀不軌,看你身邊這位指揮使大人就可見分曉了,這個時候,你還是先想想要怎麼自圓其說的好!”
“事情不是顯而易見的嗎?還需要多說什麼?”宋涵得意的一挑眉,反手以手裡馬鞭遙遙一指秦嘯的方向道,“九城兵馬司的人本來就是和你勾結,若不是秦指揮使忍辱負重,假意被你籠絡,然後在最後關頭倒戈一擊,今日過後,怕是我宋氏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只借助九城兵馬司的人馬根本就不可能成事,但是用來扳倒宋灝就綽綽有餘了。
宋涵最初的計劃很簡單,通過秦嘯啓用九城兵馬司的人馬助陣,把這個局佈置好,但這期間,除了幾名心腹以外,他自始至終未曾在其他人跟前露過面。
這樣一來,只要想辦法逼宋灝就範,再由秦嘯出面做一場窩裡反的戲,到時候把宋灝冠以亂臣賊子之名往孝宗跟前一推,不僅人證確鑿百口莫辯,而且作爲給了他最大助力的秦嘯也能順利脫身,不被牽連在內。
這個局佈置起來其實很簡單,本來最難辦的就是得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宋灝引出城來,可偏偏他自己送上門來,竟然在這個緊要關頭跟着易明樂出京,自投羅網。
因爲宋灝不在盛京,整件事宋涵一步步安排下來就更是如魚得水,十分順利。
本以爲志在必得,可是誰曾想到會在最後一步實施之前出了差錯,讓宋灝臨陣逃脫功虧一簣!
不過現在既然他不怕死的再次出現,即使不能制住他親自綁縛孝宗面前,只要有秦嘯和宋沛雙方面的人證爲自己所用,這個罪名照樣可以強加在宋灝身上。
心裡一步步的算計到位,宋涵本來七上八下的心情也跟着慢慢平復下來。
宋灝面對他眼中狂放而不加掩飾的殺機,不過淡然一笑,道:“這樣說來,只要有秦指揮使在,本王還真就百口莫辯了?”
“叫本王多費了這麼些力氣,你現在就算是死了也不冤了!”宋涵冷然說道,豎手爲刀就要揮下。
“老二!”宋灝眸光一沉,冷然的出聲喝止他的動作,遠遠的盯着他擎在半空的手指一字一頓道,“如果你不想死的太難看,我還可以給你一次機會!”
身後烈火熊熊,面前迎着宋灝的視線,卻彷彿萬年冰川橫於眼下。
明明是帶着孤注一擲的決心,但是沒來由的,宋涵已然蓄勢待發的手勢還是遲疑了一下,僵在那裡。
“死到臨頭,不知所謂!”略一怔愣之後,宋涵立刻斂了心神,狠狠的一揮手。
宋灝身邊帶來的柳揚幾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自然不是普通的士兵可以應對的。
好在是秦嘯帶了爲數不少的一隊輕騎兵過來,宋涵身邊的死士比較放心,幾乎傾巢而出,紛紛亮起兵刃朝宋灝等人迎了上去。
宋灝端坐在馬背之上,卻是容色平靜如常,一動不動。
柳揚等人無需他吩咐,已經齊齊自馬背上躍起,迎上宋涵的人馬。
雙方出動的都是最得力的心腹力量,而且又處於殊死搏鬥的關鍵時刻,大家手下都沒有保留,出手不留餘地,招招致命自是狠辣至極的。
一時間火海之前更是刀光劍影交錯,慘烈的廝殺起來。
宋涵方面人多,他原是勢在必得,卻未曾想到還是低估了柳揚等人的實力。
雖然雙方都在拼命盡了全力,個人手底下的功夫卻還是很有一段差距,只就柳揚一人應對他手下四名高手還綽綽有餘。
幾個回合下來,二十餘名死士奮力拼殺,竟然沒有一個近的了宋灝三丈之內的。
宋涵遠遠看着,就逐漸有些心焦起來,再加上被身後熊熊烈火烘烤着,後背開始不住的冒汗,不多時,裡面一層衣衫就溼漉漉的粘在了身上。
即使己方人多勢衆,遲早能把柳揚等人耗死,但眼下他同樣憂心皇陵方面的情況,必須速戰速決。
“你們也去!”用力的抓着馬繮,宋涵一邊側目對身邊剩下的死士使了個眼色。
幾人對望一眼,然後點頭,立刻又有四人衝入戰圈。
宋涵緊張的注意着前面的戰況,眼見着局勢有所扭轉,臉上不覺浮現出一絲喜色,全神貫注之下卻竟然一時竟是忘了注意自己身邊的情況。
眼見着柳揚被六名死士圍困逼迫到了死角,宋涵鼻翼涌動,正在喜形於色的時候,忽而聽得身後幾乎是同時響起兩聲短促的悶哼,然則還不及他反應過來,已經覺得後心一亮,被什麼堅硬鋒利的東西抵住。
同時他看到的卻是柳揚被人一刀在後背上拉開一道長長的傷口,狼狽的翻出戰圈,退回宋灝的馬前。
原來——
竟是一出調虎離山嗎?
宋涵腦中的血液驟一抽空,然後下一刻才聽到砰砰兩聲相繼的悶響——
卻是他身邊僅剩的兩名死士屍身墜馬的聲音!
由於變故突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宋涵卻是怎麼也想不通由秦嘯帶着那麼多人守着,身後又是漫天火海,怎麼就會讓人得了空子。
眼前雙方死士廝殺,戰況正是慘烈的時候,誰也沒空主意他,倒是他自己惱羞成怒的回頭,卻是看到秦嘯一手抓着酒囊仰頭灌酒時候一如往常般不羈的神色。
彼時他的另一手裡反握着一把長槍,那姿態十分的隨意,而他槍頭所向——
赫然正是自己被威脅了的後心要害!
宋涵的腦子一時有點轉不過來,不可置信的瞪了他半晌,一直張了三次嘴才終於瀕臨爆發的低吼出聲,“秦嘯你在做什麼?瘋了嗎?”
說話間,由於情緒激動,他扭身過來的動作幅度有點大,卻不想秦嘯竟然半分也不容情,手下穩穩的握着長槍不避不讓,硬是讓他自己撞在了槍口上。
鋒利的槍頭刺入皮肉,宋涵吃痛的倒抽一口涼氣,再不敢妄動。
秦嘯與他持平,坐在馬背上,灌了一口酒之後纔不緊不慢的開口道,“誠如王爺所言,下官忍辱負重,雖然被人拉攏脅迫險些做下大逆不道之事,但卻必須要回頭是岸,爲陛下剷除亂黨,盡忠職守的。”
“你——”宋涵一時氣急,一口老血卡在喉頭險些直接噴了出來。
這是他和秦嘯一早就套好的詞,到最後,秦嘯的確是按照計劃演了一出臨陣倒戈的好戲,但這局勢卻是逆轉的叫人啼笑皆非!
“你背叛我?”宋涵眼底顏色一片猩紅,恨恨的扭頭瞪着秦嘯,神情慌亂了一瞬,急忙道,“難道你忘了秦統領是怎麼死的了嗎?你身爲人子,不思爲他報仇雪恨也就罷了,難道還要和害死他的罪魁禍害爲伍?你就不怕令尊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嗎?”
“讓他睜眼在底下看着我,也總好過我與他一起死不瞑目,只能眼睜睜的在底下看着仇人呼風喚雨榮光無限。”秦嘯聞言,臉上非但不見愧色,反而輕聲的笑了笑,他又仰頭灌了口酒,然後目光穿透前面廝殺慘烈的兩方人馬遠遠的落在宋灝身上。
隔着那麼遠的距離,對方眼底的真實情緒並不好分辨,但他目光移過去的那一瞬間,眼中還是瞬間蓄滿凜冽的殺意。
對於宋灝,他明明懷揣着刻骨銘心的恨意的!
碰觸到他這個眼神,宋涵心裡就更加困惑和驚慌。
可是秦嘯那表情卻分明是笑着的,臉上的表情很真實,唯有目光冰冷看不出笑意。
他遠遠的看着宋灝所在的那個方向,沉默片刻卻是感喟着搖頭道,“你不是他的對手!”
言辭之間,似是惋惜的很,但語氣鏗然更是篤定無比。
“你——”宋涵心裡捶胸頓足憾恨無比,不由的怒聲道,“這一切明明安排的天衣無縫,你爲什麼臨陣倒戈背叛本王?就算我不是他的對手,但是有你和我聯手,本王就不信我們還贏不過他!”
直至此刻,他還是不肯放棄最後的一線希望。
秦嘯迎上他迫切的目光,卻是再度惋惜的搖了搖頭。
宋涵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卻是冷不防聽到對面一人滿是怒意的沉聲喝道,“全都給朕住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孝宗的話音未落,在場的一衆人等紛紛循聲望去,卻見遠處的官道上以雷霆萬鈞之勢已經有一大對人馬護衛着帝王明黃的鑾駕聲勢浩大的涌了過來。
皇陵失火,怎麼孝宗竟然不是帶人去那邊救火,反而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
一波連着一波的打擊,一波連着一波的變故,這種種匪夷所思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已經叫宋涵整個人措手不及,除了自覺的篤定這一切都和宋灝脫不了干係之外,他腦子就是一片空白,根本什麼都來不及思索考慮。
眼見着孝宗的御駕迫近,離着官道最近的宋灝立刻就翻下馬背,態度恭謹的躬身參拜道,“臣弟見過皇兄!”
“老五?你怎麼會在這裡?”孝宗從輦車上探頭出來,不喜的看了宋灝一眼,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
“臣弟昨日有急事出城了一趟,今早正好往回趕,卻在這裡遇到些狀況。”宋灝道,說着就扭頭向宋涵所在的方向看過去。
有些話,大家心知肚明,實在不用說的太明白,說多了反而容易叫人挑出毛病,拿住把柄。
宋灝剛一說完,孝宗的儀仗後面,宋沛已經風塵僕僕的撥開一隊侍衛擠出來,同樣對着孝宗躬身拜下,焦躁的懇求道,“皇兄,這裡詳細的情形臣弟容後再稟,還是先請皇兄出面說服二哥回頭是岸吧,臣弟的妻兒還被他扣着,萬望皇兄替臣弟做主,請二哥將他們放了吧!”
秦嘯反水,宋沛也成了對方的證人?
到了這般田地,真就是要一敗塗地了嗎?
宋涵額上冷汗直冒,看着這邊的動靜,還猶且不肯相信——
這一切逆轉的實在太過突然,簡直跟做夢一樣。
彼時他的死士已經被孝宗喝止,察覺他被秦嘯制住,就紛紛回撤,劍拔弩張的把二人圍住,等着他的一聲令下就要孤注一擲。
孝宗沉着一張臉,目光順着宋灝的視線看過去,眼底隱晦的閃過一絲失望的情緒——
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了若指掌,而甚至於宋涵能把事情進行到這個程度也卻都得益於他有意無意的寬縱,畢竟如果能借宋涵的手在這裡解決掉宋灝對他而言也是再好不過的,卻沒想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了。
誠然,心裡雖然惋惜,這種情緒他卻是不能當衆表露出來的。
但到底心裡也是惱恨,於是順理成章的他也就把這股子怒氣轉嫁到了辦事不利的宋涵身上。
目色一寒,孝宗已經揮開劉公公的手自己大步從輦車上跨下來,一步上前指着遠處的宋涵怒道,“勾結九城兵馬司的人圍困京城,還挾持皇子極其親眷?老二,你真是能幹啊,朕之前怎麼從來不曾想到,你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我沒有!”宋涵下意識的開口反駁,此時此刻他已經考慮不及具體所有的證據指向和邏輯問題,只就出於一種求生的本能,慌不擇言的大聲道,“皇兄我沒有,不是我做的,是老五,這一切都是老五的陰謀,是他做的,是他設局嫁禍於我的!你不要信他們的話,他們的話都不是真的。”
到了這般田地,所有的事,自然都不會是宋涵一兩句話就能掩飾過去的了。
孝宗的臉色陰沉的都能滴出水來,目光冷颼颼的掃了眼護在他周邊隨時準備爲他拼命的死士們。
宋涵心一沉,爲了爭取一個辯駁的機會,立刻就橫眉怒目對一衆手下喝道,“你們還圍着幹什麼?沒看見皇兄來了嗎?還不散開?”
孝宗到底有多容不下宋灝,在他們兄弟之間完全不是秘密,現在他也唯有自欺欺人的抱着這一絲念頭來安慰自己,以求得最後的一線生機。
死士們不敢違揹他的命令,雖然對他此時病急亂投醫的做法不甚贊同卻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面面相覷的略一遲疑就紛紛撂了兵器,跪地聲稱“萬歲”給孝宗行禮。
孝宗始終緊繃脣角,一語不發的看着。
宋涵見他沒有進一步的命令,心裡倒覺得這是好事,忙不迭藉機躲開身後秦嘯的挾制,翻下馬背,提着袍子快步走到孝宗面前跪地請安:“臣弟見過皇兄!”
“興兵作亂,挾持親王,樑王,你當真是好大的膽子!”孝宗居高臨下,拿眼角的餘光冷冷的斜睨他一眼。
“皇兄,你聽臣弟解釋,事情不是這樣的——”宋涵咬咬牙,爲了提高自己的可信度,儘量的壓制住言語之間的急切,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心平氣和一些。
“行了!”孝宗冷聲喝止他,“手足相殘,兄弟廝殺,還這樣大言不慚不知羞恥?你們一個個的不要臉面,朕還得顧及着先皇和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全都收拾了傢伙,隨朕回宮再說!”
好一個手足相殘,好一個兄弟廝殺,雖然從表面上聽他這是在斥責宋涵的,可分明一個巴掌拍不響,暗地裡還是把宋灝映射在內了。
宋灝心裡冷笑一聲,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孝宗說完就先徑自轉身朝輦車的方向走去。
宋涵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心裡立刻就又升起一線希望。
他定神緊了緊拳頭,剛要從地面上爬起來,隊尾從官道方向就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劉公公踮腳張望了一眼,立刻回道,“是派出去北城和南城探聽消息的探子。”
北城、南城,連帶着這裡,三處城郊同時被人放火焚燒,整個盛京之內人心惶惶。
孝宗的腳步一頓,劉公公馬上會意,揚手對後面護衛的御林軍一招呼,“放過來!”
御林軍得令,飛快的往兩邊散開。
三騎快馬暢通無阻的一路奔馳到了輦車跟前,爲首一人翻身下馬,直接砰的一個響頭磕在塵埃裡,悲慟道,“回稟皇上,南郊城外有人蓄意縱火,火勢蔓延,已經焚燒到了皇陵了!”
“什麼?”孝宗不由的勃然變色,臉色鐵青的一步上前提着領子將他從地面上提起來,雙目圓瞪,從牙縫裡擠出話來,“你說什麼?給朕再重複一遍?”
“皇上!”那人被他逼視,眼中沉痛之色更盛,竟然就突兀的滾下兩行熱淚,字字驚心道,“皇陵重地已經整個被困於火海,火勢太大,迴天乏力!”
“啊?”孝宗聞言,腳下突然一個踉蹌,腳步虛浮搖搖欲墜。
“皇上當心!”劉公公急忙一步上前扶住他。
孝宗整個人如同失了魂一般,靠在他的臂彎裡,額上青筋一突一突的跳,他的神智好像一直沒有完全回攏,但眼底的陰狠憤怒之色已然瘋狂燃燒起來,連成一片,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迸射出來,“是誰?是誰?到底是誰做的?”
前兩句還是無力的低喃,後面一句話卻是語調突然一拔,驚天動地的嘶吼出來。
這是他有生以來火氣最重的一次,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爲君者的雷霆之怒震住,不約而同屈膝跪伏下去,低聲的勸他息怒。
孝宗死攥着拳頭,獨立於人前,臉上神色風雷匯聚。
宋涵伏在他腳邊,本來想是藉機參宋灝一本都不敢貿然開口。
幾個心腹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孝宗的臉色,片刻之後,提了一人扔在他的腳下,道,“這個人,是在南城郊的火場附近拿下的!”
那人是一身黑色的短打扮,蒙面的黑巾已經被扯下,容貌普通,面生的很。
看上去最是平凡無奇一個人,宋涵心裡卻是咯噔一下——
這人別人沒見過他卻是認得,之前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兩名死士只回來一人,這就是另外一個了。
這人落在孝宗的手裡,還是在事發現場,八成是百口莫辯了?
孝宗的目光往那人身上上下一掃,腦中突然如電石火光般閃過什麼,他略一沉吟,然後霍的扭頭朝宋涵那些跪在遠處的死士看去。
夜行服的款式雖然大同小異,但是仔細分辨之下,還是有一定的特徵差異的——
這人,明顯就是出自宋涵死士之中的一名。
孝宗眼中殺機隱現,根本連辯駁的機會都沒給,就是一腳狠狠的踏在那黑衣人的胸口。
那黑衣人驀的一口鮮血噴出,濺了孝宗一身,然後頭一歪就昏死在了地上。
孝宗的嘴角痙攣似的不住抽搐,侍衛和隨從們都屏住呼吸,使勁把腦袋垂下去,不敢與他有任何的視線交融。
下一刻孝宗已經霍的扭頭,目光銳利如刀朝宋涵射去。
“皇兄——”宋涵臉色慘白,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只是滿眼驚懼,不住的搖頭往後退去。
“老二!”孝宗臉上表情已經演變爲猙獰,每一個字都是磨着後槽牙從牙縫裡碾壓出來的,一字一頓,聽的人毛骨悚然,“你乾的好事!”
話音未落,他突然一把奪過旁邊一個侍衛的佩刀,不由分說就朝着宋涵的胸口刺去。
宋涵本來就被嚇得腿軟,更沒有想到他會突然發狂,完全不及防備就聽哧的一聲,血花四濺,在他胸前戳開了一個血窟窿。
孝宗刺了一刀尤覺得不解恨,擡手就又是一刀補上。
宋涵驚恐萬狀,什麼也顧不得的直接雙手迎上去,以肉掌死死握住他的刀鋒。
刀鋒劃破皮肉,新鮮的血液從指縫裡不住的滴下來,一滴一滴落在塵埃裡。
孝宗盛怒之下就是準備要他的命,而他爲了求生,亦是不遺餘力。
雙方對峙僵持之下,看着孝宗佈滿血絲雙眼,宋涵頓時心如死灰,在最後的希望泯滅之際,他心裡暗藏多時的躁動血液突然一股腦兒涌現出來,大叫一聲,驟然暴起,竟是徒手一拽,把那長刀從孝宗手上奪了下來。
孝宗本來已經被怒氣衝昏了頭腦,更沒有想到他敢反抗。
手裡一空的同時,他腦子也是一空,在原地愣了一瞬,也就是在這一瞬的空當,宋涵已經乘勝追擊將他往面前一拽壓在刀鋒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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