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安然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看着莫蕭北，眼眶一紅，本來他可以不用捲到這件事裡來，卻偏偏爲了她，無緣無故的受了這份苦。
這一次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從這裡走出去，米安然難過的抽咽一聲。
聽見米安然的聲音，莫蕭北擡眸看向她，見她兩眼紅得就像一隻兔子一樣，知道她是害怕了，勾起脣角，衝着米安然艱難的笑了一下，“好端端的，哭什麼？”
米安然咬了咬脣，搖搖頭，有些事她和莫蕭北心裡清楚就好，沒必要說出來讓秦瑞景聽。
想起錢的事，她問，“三億的現金，你……現在拿的出來嗎？”
這算是問到了事情的重點。
莫蕭北也沒想瞞着米安然，沉着臉色搖搖頭，“雖然公司做的大，但是大多數都是靠着貸款，公司總值的確很多，但是要拿出三億的現金，不太可能。
這也是莫蕭北爲什麼會選擇把自己送進來的原因，不過就是給米振業一劑強心劑，爲王寂爭取時間罷了。
如果沒有那些炸藥，這件事很好辦，可莫蕭北就怕他不能滿足米振業的條件，米振業狗急跳牆，拉着所有人給他陪葬。
莫蕭北從來都沒有覺得像現在這樣無力過……
米安然聽莫蕭北說沒有那麼多現金，心裡忽然就感到絕望，或許這一次真的在劫難逃，她……和他都要死在這了吧。
抱着秦瑞景坐在莫蕭北的身邊，她現在能夠做的，就是多陪莫蕭北一些時間，因爲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她也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未來。
沒一會兒，秦瑞景就在米安然的懷裡睡着了，聽着孩子發出平穩的呼吸聲，米安然抿了抿脣，轉頭看向莫蕭北，見他冷峻的側臉，五官線條依然那麼完美，跟十幾年前是刻在她心底的那個男孩一樣，絲毫沒有發生改變。
“莫蕭北。”她輕輕的說道，“有時候我真的很恨你，你曾經對我做了那麼多傷害我的事，你讓我傷心，讓我難過，可是，到了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去恨你了。”
莫蕭北擡起頭，眼睛看向前方的黑暗處，涼薄的脣勾出抹溫暖的弧度，第一次直面米安然的恨意，他低低的笑了一聲，“就連我自己都恨曾經的自己，我知道你就是秦念初，我知道，你就是我一直愛的那個女孩，可我還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你。”
有些事，莫蕭北也曾後悔過，可他知道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後悔藥，所以他從不奢望能夠得到米安然的原諒。
“安然，其實你真的應該恨我的，你不恨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每一次看見你倔強的衝着我發脾氣，每一次看見你傷心的轉身就走，很奇怪，那就是我愛你的樣子，你在我的心中一直都是那個倔強的女孩，我喜歡那樣的你，雖然每一次你都把我傷得傷痕累累。”
米安然聽着，心裡覺得難過起來，她搖了搖頭，“可是，現在，我對你恨不起來了，其實，很早的時候，我就好像已經不恨你了，我只是習慣了用恨你的方式和你相處，我從沒有想過，如果不恨你，我該怎麼跟你相處下去。”
當恨成了一種習慣，那麼剩下的，就只是互相傷害。
莫蕭北早就知道，米安然對他的恨是從四年前就開始的，從他爲了曲婉芯夜晚離開，從他爲了曲婉芯一次次的傷害米安然開始，她就恨他了。
他知道，米安然恨他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好像不互相傷害，他們就找不到相處的方式，就像米安然自己說的那樣，所以莫蕭北纔會把離婚協議書擺在米安然的眼前。
他想結束這種用恨維繫的相處方式，他想讓米安然一個人冷靜的思考，他們之間是不是隻有恨！
可還不等米安然看清現實，就發生了這樣的事，這一次，可能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幸運了。
“安然，從這裡出去以後，你繼續恨我吧，不管我是生是死，你答應我，繼續恨我好嗎？”
繼續恨？
他是覺得這一次他一定死定了嗎？
他根本就沒有抱着能夠活着出去的準備，所以才讓她繼續恨他，這樣就算她活着出去，只要心中就恨，就不會內疚，更不會自責，還會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米安然怎麼可能在莫蕭北真的死了以後，還能心安理得的好好活下去？
懷裡的秦瑞景動了一下，兩隻小手在米安然的胸前抓了抓，最後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着了。
米安然看着懷裡的秦瑞景，如果這一次，是她和秦瑞景出去，就算莫蕭北真的死了，她也必須要好好的活着，因爲秦瑞景……
眼淚唰的一下就掉了下來，米安然小聲的抽咽了一聲，她用力的點點頭，“那你也要答應我，如果有機會，你不要管我，你只要能把小景救出去，你就把他救出去，你不要管我，好嗎？”
如果在生死關頭，要讓莫蕭北不管米安然，莫蕭北是怎麼也做不出這樣的事的！
可是看着米安然哭得這樣，他知道其實他們兩個人的心中都希望對方活着，究竟是怎樣一種複雜的愛，纔會讓她恨着的時候，又在心底愛着？
知道米安然的倔強，莫蕭北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好，那我們就做個君子協定，只要你活着出去，你就繼續恨我，只要我活着出去，我就幫你照顧小景，一直到他長大！”
聽見莫蕭北的承諾，米安然終於放下心來，她擦掉臉上的淚水，笑着點點頭，“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
她頓了頓，低下頭看着懷裡的秦瑞景，第一次幸福的笑了起來，“小景，他其實是你的孩子，那年我從京城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懷了孕……”
“我知道。”莫蕭北臉上看不出一絲震驚，就連一點點的驚訝都沒有，反而很平靜，平靜得眼底沒有一絲波瀾，“我早就知道小景是我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