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曦剛將衣衫整齊了,正要出洞追尋樑子陽,外間傳來喧譁,來人氣喘吁吁,十分急促。
“有人……有人來了。”
“何事這般驚慌?”樑子陽有些不悅,語氣重了些。
“稟告谷主,谷中有陌生人出現,同……同於堂主打起來了。”
難道是楊翊平帶人追來了?
楚若曦心一悸,匆忙跑出來,樑子陽的視眼剛好望向她,多了一點尋味之意。
不可能!楚若曦放緩了腳步,心中暗思:現在的楊翊平不是之前的傻皇子,他是國之儲君,掌管大周天下,怎麼可能會跳下來找自己,就算他想,那些侍衛也不會讓他如願。
“樑子陽,快去看看,是不是刺客被太子的人逼得走投無路,跳下來了,我正好查出是誰容不下我。”
樑子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見她一切妥當,點了下頭,“走吧!”
果然不是他!
兩柄彎刀在空中盤旋,來人身手敏捷,於牧四五個人都沒能將他降服,見到他,楚若曦心中一酸,失望之中多了些感動!
“不要打了,阿林,我在這裡。”
楚若曦扯着樑子陽的衫袖,示意他讓人住手,又朝喬阿林呼喚。
喬阿林昨晚被刺客所傷,又被帶着面具的樑子陽在眼皮子底下帶走楚若曦,心中怨惱,但也無法。
後山的大動靜驚動了太子等人,他才知道自家小姐連同樑子陽一道招人暗算,再次墜落懸崖之下。
雖然猜測楚若曦多半掉到湖裡,不會摔死,但是始終放心不下,立刻讓董復帶人去常安郡絕谷出口迎接楚若曦,而自己先行跳下來保護她。
同楚若曦一起墜崖的是不知是敵是友,性情怪癖的樑子陽,他放心不下,而且絕谷下有兇獸,他是知道的。
“小姐……”
喬阿林見到楚若曦,眉眼一喜,身子一縱,幾下就跳到了她面前。
“阿林,你怎麼也掉下來了,上面刺客那麼厲害,連你都吃了大虧。”
楚若曦搶在喬阿林之前打斷他的話,她不願意不知情的喬阿林口誤下說出懸崖之下並非死路一條,她還不想讓樑子陽知道可以離開這絕地。
“刺客已被太子殿下的人消滅,阿林是不放心小姐,只能跟着跳下來保護小姐。”喬阿林說完,懷疑的眼光落到了她身邊的樑子陽身上,暗暗戒備。“小姐還好嗎?”
樑子陽臉上一道紅印,多了些凶氣。以前他又是戴着面具,喬阿林不曾見過他真面目,而谷底一下出現這麼多活人,皆不是他認識的,怎能讓他放心自家小姐是不是被人挾持了。
“谷主,這人……”
被喬阿林輕鬆跳脫,於牧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幾乎都不敢望樑子陽。
“無妨,他是若曦的護衛!”
“阿林,我很好!”楚若曦笑了笑,朝他身後大湖方向望了眼,“太子殿下可好?你匆匆而來,可知朝廷怎麼對待太子妃掉落懸崖之事。”
“太子很傷心,氣得重責了負責天恩寺守備的蔡將軍,擔心小姐安危,差點跳了下來,被侍衛強行攔住。”
“所以,太子殿下好好的,在天恩寺等着我回去嗎?”楚若曦的笑有些勉強,他終究在女人同江山之間,選擇的是後者。
喬阿林不懂女兒家的心思,他照實回答:“皇上得知天恩寺的事後,速傳聖旨,命當地官府調派兵卒,偕同大內侍衛護送太子回宮,小姐不用擔心,只怕這會兒太子一行已經回宮了。”
“喬阿林,絕谷只有一潭湖水同吃人的兇獸,你就這麼下來了,就能救若曦了嗎?”
“那個不……”
“阿林,不管怎樣,哪怕是死地,有你這份心意,我也很感激了。”楚若曦上前一步,拉着喬阿林的手,手指暗暗一用力,在他手背上扣了下,“你身上有傷,又一身溼衫,快進洞去,裡面有火,晾乾衣衫,吃點東西,我們再做打算。”
喬阿林被人所傷,都不及上藥,就跟着楚若曦跳下來,剛從湖面上岸,又是一翻激鬥,扯動傷口,胸前衣衫被血染紅了一片,楚若曦這樣一說,也的確在理。
他本就心思通透,瞬間明白楚若曦爲何搶話了,將頭一偏,疑惑的望向於牧等人,“原來這谷底有人家,這樣也好,小姐就不用那麼辛苦了,阿林換了衣衫也好,免得在小姐面前這般失禮。”
喬阿林沒來過絕谷,但是楚若曦同他說起過懸崖下面的事,只不過隱藏了寶藏的秘密,故而,他是知道這裡不是死路一條。
被困谷底大半年的於牧幾個,終於知道他們的谷主樑子陽爲何會出現這與世隔絕之地,一樣沒有離開這絕地的辦法,頓時慌了,就好似心中最後的那根稻草都被生生折斷了一般。
有兩個沉不住氣的忍不住小心嘟囔:“怎麼辦,真的出不去了,難道,我們就只能活生生的困死在這鬼地方不成?”
屬下神情上的變化,顯露出他們內心的真實,於牧對樑子陽的脾性略有所聞,對這兩個傻瓜的愚蠢行爲心下暗惱,激怒了谷主,只怕谷主一翻手,就死翹翹了。
“慌什麼?谷主說過這山洞裡面以前有人住過,而且是最近才離開的,那麼就一定有活路,你們憂心什麼?”
“屬下不敢質疑谷主的判斷,但是那邊那些孤墳又怎麼解釋,如果真能離開,爲何有那麼多人死在這懸崖之下,不知道去外面的花花世界過好日子。”
樑子陽臉色一沉,雙眸如冰,冷冷的瞟了過來。
臉上的那道紫紅印子讓他的樣子更兇,唬得兩人一個激靈,哪裡還敢再多說什麼。
“天無絕人之路,我不相信這麼深的湖水就是憑空而來的,一定有水源,只要找到了源頭,或者湖水泄洪之道,就一定有出路。”樑子陽用目光教訓了那兩個擾亂軍心的屬下,又將目光移到楚若曦身上,她太過淡定,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她知道離開的法子,只是她爲何不肯說出來,這個讓他十分無奈,但又不能強迫她告訴自己。
樑子陽將烤好的魚送到楚若曦面前,“折騰了一夜,肚子肯定餓了,吃些東西,再說其他。”
沒有鹽巴的烤肉,聞着香,真正吃起來,還是有些乏味,樑子陽將最好的烤魚給了她,她沒有多說什麼,接過來默默吞嚥。
不管怎樣,都不能撬開楚若曦的嘴巴,不知道離開的密道,讓樑子陽有些沉不住氣。
喬阿林來了之後,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在楚若曦身邊,主僕二人面上漸漸有了憂愁。
喬阿林是擔心楚若曦。而楚若曦面上多了層淡淡的憂傷,開始兩日還能強顏歡笑,過了三四日之後,除了沉默寡言之外,眼中更多的是一種失落。
樑子陽一想,心下了然,原來楚若曦對太子楊翊平動了真心,等不到上面哪位太子派人來救她,她失望之餘,更多的是傷心。
他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卻不說破,有機會就安慰她,讓她不用擔心,他一定會找到出路帶她回京去的。
時間過的很快,樑子陽不死心的帶着人在這絕谷之下到處尋找,卻始終沒有出路,每上一處,他都帶着楚若曦,他心下尋思,照理說,如果楚若曦知道出路,那麼只要大家接近暗藏的出口,她神情絕對有變化,但楚若曦由始至終都是一副淡然,除了偶爾仰天遠眺,眼神有種寄往之感,平時她根本就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待到第八日,還是一無所獲,但是,這八日之中,樑子陽做了很多讓楚若曦感動之事,有時只爲博她一笑,高傲的他竟然在屬下面前丟了他慣有的高冷清,做出些讓於牧等人都不敢相信之舉。
譬如,楚若曦望着絕壁之上不知那隻鳥兒掉落的種子,生出的一叢鮮花發呆,他會想盡辦法上去把那些花扯下來,送到她面前。
得到的不是楚若曦的讚賞,她愕然望着他的眼中,感激沒有,倒多了一股看傻子般的神情。
樑子陽不像當日的楊翊平,他嘴上沒有什麼承諾,但是會根據楚若曦的心思去猜測她想要什麼,總會在第一時間幫她把事情辦得妥妥的。
楚若曦再次仰望天際,那片紅潤即將被高高的山嵐遮擋,又將是一日過去,而懸崖之上的那個人始終沒有任何舉措。
不管如何,都已經十日了,就算走路也快走到常安郡了吧,早過了兩人的婚期,難道他真的只是爲了利用自己,娶一個楚家的女人爲妃,得到楚元山的支持就好。
自己摔下懸崖,他當做不知道,另尋一個楚家女子娶回家就好。
不到楚若曦不這樣懷疑,不要說知根知底的楊翊平對自己的生死沒有動靜,連帶自己的生父楚元山也沒有派個人來看看。
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眼中只有楚家利益的楚元山,棄了自己這顆死棋,讓那個一心想替代自己入宮爲後的妹妹替嫁了。
“楚姑娘,終於找到你了,快去救救無辜的兄弟們吧,谷主要大開殺戒了。”羅胖子一身是血,急匆匆的跑了上來,驚慌失措的樣子,讓楚若曦心中一驚,好好的,樑子陽爲何要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