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涼、劉武等人被譚員外這沒羞沒躁的要錢給唬住了,季涼以爲除了祝司南沒人敢獅子大開口了。
“大人,我冤枉呀!”楊班主聲嘶力竭的控訴着,眼淚汪汪,鼻涕不斷,“這明明就是譚員外仗勢欺人,我們小老百唱戲爲生,還敲詐我們那麼多銀子,我們玲瓏沒了還沒人賠呢!”
季涼蹙着眉,這戲子演戲是好,可從未聽過戲老闆也有這般技巧。不願再聽那哀怨的控訴,直接衝着劉武道:“繼續問,不要錯過任何一個。我先看看那丫頭。”
張三側身領着季涼走到臺階處,又搬了兩隻椅子過來。
季涼坐下後看着坐在椅子上瑟瑟發抖的小丫頭,一身藍色的衣服襯得她臉越加蒼白。她就那樣抿脣坐着,一言不發,雙腳往凳子下面不安的放着,雙手不斷絞着手帕,似乎被嚇壞了。
“小秋別怕,大人問你些話。”張三壓低着聲音寬慰着,試想一個高大粗獷的大老爺們壓低着了聲線柔聲安慰着眼前的小丫頭。
小秋臉上有些魂不附體,臉色蒼白,眼神呆滯,被驚嚇過的痕跡,眼眶泛紅且眼角還有淚,小聲啜泣着。
季涼看了眼彆扭拿着筆墨幹着師爺事兒的劉武,輕聲寬慰眼前這個唯諾的小丫頭:“小春別怕,你能告訴我爲何會這麼早來竹園嗎?把你知道的看到的都告訴我好不好?”話音很溫柔,帶着絲絲誘導,卻又令人信任。
季涼那幾分清澈的聲音傳入小春耳裡,帶去了不少暖意。
小秋夾帶着哭腔,斷斷續續的說道:“大人……我……今天……今天早上我準備了冰糖雪梨湯去叫公子起牀,敲了許久都門都沒人應……後來推門進去瞧着沒人,以爲公子今天改了心性早早的來這兒上妝,公子每天早上都要喝的,我便將湯端到這兒來,看着廂房門口躺着個人,嚇了我一跳,等我端進……端進屋內就看見……看見公子他……他……在地上……嗚嗚……”不斷抽泣着。
季涼知道屏風旁那摔碎的瓷盅和勺子,還有一地的梨子,遂又繼續問道:“平日裡玲瓏公子也這麼早來嗎?”
小秋邊說邊拿暗黃粗糙的手背去擦拭着眼,後又搖搖頭,“公子唱戲唱的晚,除了早些年練功起得早,現在幾乎都會睡到近巳時左右才起。”
季涼記得怪大爺說的是昨夜丑時被殺,於是問道:“你們昨夜唱戲唱到何時?平日晚間你未貼近伺候嗎?”
小秋搖搖頭,“沒有,公子不喜屋內有人。”
“回大人,昨夜唱到亥時三刻放了焰火便停了,後來又在此處與各位角兒還樂器師父商量了今日的戲,直到子時一刻才分開。”楊班主上前一步代替說不清話的小春答着。
“誰最後離開?”季涼再次開口問道。
衆人沉默,無人回答。
季涼有注意到這羣人裡有人戰戰兢兢地低着頭,有人不斷張望着,遂厲聲道:“真不知道?仔細想想!”
又過了片刻一個上了年紀的癩頭兒樂器師父:“是阿九最後離開的。”
阿九?季涼疑惑的看着楊班主,阿九是誰?
微愣的楊班主斜眼看着季涼詢問着自己,便又說道:“阿九是新來的武生學徒,平日裡晚間都離得最晚。”解釋完後又指着縮在人羣后面打顫的瘦弱小學徒,低着頭不斷往後縮。
張三見狀,上前就把退縮的小蘿蔔頭給揪了出來。
直到阿九被放在季涼麪前時,小孩還是一副嚇傻的模樣。
“阿九,你怕什麼?”季涼冷聲問道。
“大人,我沒有殺人,我沒幹壞事,不要抓我!不要抓我!”阿九被季涼板着的臉嚇得驚慌失措的叫着,還不斷的往楊班主身後躲去。
阿九看上去只有**歲,很瘦很矮小,臉上有些蠟黃,眼神怯怯的看着季涼,眼角掛着因恐懼而流的眼淚。他那麼小,那麼害怕,搞得季涼都有些不忍心問話,挺喜歡可愛的小孩的,雖然在這裡他已經不算小孩子。
季涼輕輕握住阿九的小瘦胳膊,將他拉道自己面前,柔聲問着:“別怕,我沒有說是你做的呀。阿九是不是知道什麼?”
“可他們說玲瓏公子沒了,是我乾的,是我殺了玲瓏公子。”阿九原本只是啜泣,但被季涼這麼誘哄着竟哭得越發悽慘起來。
“爲什麼說是你乾的?”季涼看着阿九不斷用用沾滿油污的袖口去擦鼻涕,看得他心焦焦,掏出新換的青色絹子遞給阿九讓他自個兒擦擦眼淚。
阿九擦乾眼淚,又吸了吸鼻子,“大人,昨晚上我關門的時候又見玲瓏公子回來了,他讓我先歇息去,他找一點東西。”
“然後呢?”
阿九又擦了擦鼻涕,小聲啜泣着:“我就離開了。”停頓了下指着被踢到了戲臺子的幕布下方的裘金繼續說道:“在路上遇到那個人讓我送壺茶給玲瓏公子,他還給了我一兩銀子呢。”
“是嗎?那你送了茶之後呢?”季涼繼續問道。
“之後玲瓏公子讓我放下便讓我離開了。”阿九收了哭音,脆生生的答道。
“玲瓏公子平日裡對你們好不好呀?”季涼抓着阿九的小手問着。
阿九想也沒想便回答着,“對我們都很好,還給我好多好吃的糕點。cad3;”
看來不是因內部矛盾引起的謀殺。
“阿九沒事兒的。”季涼讓張三將阿九帶到與小秋與灑掃大爺呆在一堆。
“大人現在問那灑掃大爺嗎?”張三看着那耷拉着眼皮打瞌睡的灑掃大爺問道。
“你們問過就行。”季涼說完便看向還算清醒的楊班主:“那玲瓏平時與誰有爭吵,或者過節?”
“大人,玲瓏爲人善良,不與人爭吵,就算有人挑釁他也只是笑笑便走開。”楊班主想了片刻,眉間稍皺了一下才道。
季涼並未忽略掉那瞬失的動作,問道:“誰挑釁他了?”
“裘公子,經常來園子裡堵玲瓏,說些難聽的話。”楊班主小心的看了眼還在地上睡得正香的裘金說着,“裘公子極喜歡玲瓏的,還曾說過帶玲瓏吃香的喝辣的,不過玲瓏是有骨氣的人並未答應的。”
季涼聽到此處,明白了大概,心裡小腐了一下,隨後繼續問道:“那玲瓏公子私下與誰相交甚好?”
楊班主面上有幾分猶豫。
季涼見狀,試探的問着:“楊班主可有話說?”
楊班主低頭抿嘴,頗有些爲難之意,又看了幾眼譚員外最後說道:“回大人,玲瓏以前一向與人保持着距離,對誰都是溫和卻又疏離,不過近半年來確實與一人私交甚好。”說話間又看了眼譚員外,眼神裡掙扎片刻之後才說道:“譚員外家的二管家洛班半年前來戲園子裡看戲,之後常送玲瓏書畫什麼的,後來兩人常常私下見面。”
“是嗎?”季涼揣測着真實性。
恢復了許多的小秋似也想到了,也點着頭,“洛大爺與公子常一起煮酒看月。”
“我看就是那洛管家乾的。”楊班主篤定的說道。
譚員外聽到此便在也呆不住了,“楊班主你別欺人太甚,我倒了八輩子黴纔會請你來我家唱戲,還讓你這麼誣陷我侄子,我和你拼了。”說話便撩起袖子便衝楊班主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