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衛風有些莫名奇妙,怎麼突然之間就來了這麼多人,而且一個個面色匆匆的。這是要幹嘛呢。
來人之中有一個衣着華貴,下巴掛着一縷鬍鬚的人,一看就像是個主事的。等他走到走近的時候,看清楚了陳衛風
。眉頭就不自覺的皺起來了。
“劉老爺好。”身後有人說話。
陳衛風回頭一看,二狗從他身後鑽了出來,深深的彎着腰。對着那人行禮問好。陳衛風一下明白過來,這個就是李
老爺了,忙學着二狗的樣子給老丈人行禮。
第一次見老丈人,雖然動作慢了一拍,可不能失了禮節,希望老丈人不會見怪。
“快起,快起。”劉老爺一步上前,親自扶起了陳衛風,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
然後呢?
竟然就沒有然後了,劉老爺一臉難色,拉着陳衛風也不說話,就僵僵的站在那兒。身後一堆人,亂糟糟的站到一邊
,站定之後。竟然一下子都安靜下來,連劉老爺嘆氣的聲音,大家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哎”劉老爺握着陳衛風的手,低頭嘆息“家門不幸啊,來,還是隨老夫到堂內說話。”
劉老爺領着陳衛風和二狗往裡面走去,身後的家人僕從一大堆都跟在後頭。
一個老婦人上前來挽上了劉老爺,“彆氣了,人都來了,跟人好好說說。多給他們賠償一些財禮就是。”聽着口氣
,莫不是岳母大人吧。給錢?給什麼錢?難道看李家窮要多送些嫁妝。
“知道啦,知道啦。”劉老爺不耐煩的回那婦人,推開她挽着的手,疾步往內堂走去。那婦人回頭看了一眼陳衛風
,然後簡單打量了一下,分明就是嫌棄啊。這舉動完全談不上是禮貌,簡直就是粗魯。然後頭也不回,疾步追着劉老爺
去了。
陳衛風身後頭就只剩一堆僕從陪同了。後面的僕從沒了主人在場,開始小聲說起話來,大概是看着陳衛風一副窮樣
,就有些不把他當回事兒,竟然各自小聲議論起來了。
“看他那一身衣服,竟然破爛成這樣就跑來了。”一個低低的女人的聲音。
“噓,小聲點。”另一個女人的聲音提醒她。
“怕什麼,聽說他這裡還有問題,你說老爺怎麼就偏偏看上他了。”
“這都是命,註定的!”
啊?我有問題?陳衛風出於好奇,本想回頭看看誰在說話。轉念一想,嗨,算了,別嚇着了他們,跟他們一般計較
什麼,趁早取到老婆纔是正經事。
到了內堂,分了賓主,落座停當。大堂上似乎之前還是佈置了一些大紅喜字的,和紅蠟燭的裝飾,只是現在正在被
僕從撤下來。這女兒都還沒出門呢,怎就往下摘喜字了,他們要幹嘛。我人都來了。
“賢侄啊,老夫實在是對不起你啊”劉老爺一臉苦惱的樣子,自顧自的嘆氣。
陳衛風心想,老丈人這是怎麼啦。臨時反悔嗎,看我這模樣他不滿意?我這人都來了,他才告訴我不願意,也太缺
德了,連他女兒的面都不給見,就要把我給打發走吧,那可不成。
“岳父大人”陳衛風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鞠禮。開口就問“怎麼不見您女兒呢?”
劉老爺子一怔,猛然看向陳衛風。
“你?!”劉老爺子虛指着陳衛風,陳衛風以爲劉老爺有什麼話要說,正準備認真的聽着。然後就見他突然轉向了
坐在椅子上的二狗,直接把他給忽略掉了。
“你哥的病好了?”劉老爺問。
二狗還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突然聽到劉老爺子問話,慌得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緊張的竟然忘記了說話。
此時大堂裡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陳衛風注意到他的手拉着衣角,竟然有點兒微微的發抖。
陳衛風心想:關鍵時刻,這小子竟然給我丟臉。本來還想給那幫僕從一個下馬威的呢。
這時就看見二狗顫抖的雙手,突然就不抖了。然後趕緊伸到衣服裡面去,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大傢伙都在看着他,
掏了半天,掏出一張紙來,慌忙上前,交給了劉老爺。
這不是臨行前,孃親讓他交給劉老爺的婚書嗎。哈哈哈哈,這小子,倒是乾脆。
劉老爺接過了婚書,攤開一看。這回該他的手抖起來了。劉老爺臉色更加不好看,轉身將婚書拍在桌子上,推到那
婦人面前。
“你自己看看,白紙黑字,都是你縱容的,我劉家一世清譽,就毀在你的手裡了。”然後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
那婦人接過婚書,細細的看了一眼就折起來了,放在了一邊。
大堂上又是一片安靜。
陳衛風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沒走錯地方吧,二狗都將婚書交上去了,人也不見人,話也不給話。就把我這麼幹
晾着啊。
“岳父大人?”陳衛風試探的喊了一句。“岳父大人?”
劉老爺剛開始是一愣,定住了,然後緩緩擡起頭,看着陳衛風,就這麼看着陳衛風,就像是看怪物似的。
“給句話唄~”陳衛風輕輕的問着。
只見那劉老爺子眼睛,一點一點的睜大了起來。那表情,就跟二狗一樣,像是用鏡頭慢放過了一樣,別提多戲劇了
。
“能給我講講”陳衛風繼續問道。“這是啥情況啊?”
劉老爺明顯是被震驚到了,當年他見陳衛風的時候,清晰的記得他的狀態。傻里傻氣的,跟他根本就不會說上話,
就連他主動跟陳衛風講話,陳衛風都不能好好的回答。前些時候他給他娘寫信催婚的時候,書信中他娘還一再強調,自
己的兒子的病還是那個樣子,實在配不上自己的女兒,說婚事算了。可這眼前的,簡直就是正常人一個啊,而且細看之
下,還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見過世面的呀。
劉老爺子緩緩站了起來,“你是李家的大兒子?”
陳衛風這纔想到,哦,原來自己是姓李的,好在剛剛還沒通報過姓名,不然立馬就要露餡了。
“晚輩李衛風,”陳衛風想了想,還是說得再對口一些好,別出了什麼問題。“小名李大柱,前來迎親。拜過岳父
岳母大人。”
說完,倒地便拜。
劉老爺子呆呆的站在那裡,那劉夫人快步上前來,衝着劉老爺就低聲喊到“你不是說他李家的兒子是個傻子嗎,這
人不是好好的嗎!”
“我上次,我上次見他的時候,他就是那個樣子的嘛。”
“你什麼眼神你,你說這麼好端端的一個小子,愣讓你說成一個智弱,害我和女兒還瞎操心。”
“這我哪兒能料到啊。。。。”
哦,原來還以爲自己是個傻的。陳衛風算是明白了。陳衛風等劉老爺劉夫人感慨震驚一番過後,趕緊問道。
“岳父大人,不知道娘子現在在哪裡,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啓程啊?”
陳衛風還沒見着自己的新娘子呢。而且他有種不好的預感,看這反應和節奏,今天這番怕是不會順利啊,別再拖了
,咱們直奔主題吧。
“九兒她。。。。”劉老爺子搖搖頭“哎,她跑了!”
“跑啦?!”
陳衛風一臉懵逼的反應。
“跑哪兒去了,怎麼就跑了呢?”陳衛風就知道要出事兒啊,但是沒想到出的是這麼個事兒。這事兒辦的,陳衛風
有點兒不甘心,這不解釋清楚,那自己豈不是虧大發了。趕緊又問。
劉老爺子這纔跟陳衛風一點點細說了起來。
原來劉老爺子當年跟李家交情至深,所以對於婚約的事,劉老爺十分堅持,要自己的女兒履行婚約,與李家的兒子
成婚。劉家膝下本就只有這麼一個掌上明珠,本來男方是貧是貴都無所謂,反正自己可以支持。可偏偏李家的兒子是個
智弱,當時劉夫人一聽當即就反對,說好端端的一個女兒,怎麼能就這麼荒廢一生呢。可劉老爺感念李家的舊情,一生
又信守承諾,不願在這種大事上食言而肥,留人話柄。堅持要女兒嫁到李家。而劉家女兒呢,名叫劉九兒。因爲父母打
小就把她當做男孩兒一樣培養。什麼在家從夫,出嫁從夫,這些三從四德的婦女觀念,對於劉九兒來說跟本就不當一回
事兒。再加上劉夫人在劉九兒面前的抱怨和慫恿,所以劉九兒更是一肚子委屈和無奈,一直到大婚當天,也就是今天早
上,劉九兒就突然離家出走,逃婚了。
說着說着,突然劉夫人指着陳衛風說,“你這塊玉佩是哪兒來的。”走了過來指着陳衛風的腰間“這像是九兒的那
塊玉佩呀。”
陳衛風見劉夫人指着自己腰間的玉佩,便取下來,交給走進前的劉夫人細看,“哦,一個朋友送的,知道我今天結
婚,所以當做賀禮。”
“這是一個公子送給我哥的。”二狗很及時的補充了一句。
陳衛風恍然大悟,該不會這麼巧吧!
“一個男的?那九兒?那九兒不會是出事了吧。”劉夫人兩眼瞪圓,滿是驚恐。說完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丫鬟們
上來扶着了,忙上前安慰。堂內亂成一團。
陳衛風還在詫異中,那李如南假扮男裝,難道就是劉九兒?我尼瑪。這烏龍擺的,也太TM狗血了,人都已經上車了
,結果又給送走了。
“岳父大人,我這就去找去。”陳衛風一把收齊那塊玉佩,說完話轉身就往門外走,劉老爺子連連喊道,“已經派
了好幾撥人去找了,你就別去了。”
陳衛風可沒時間跟他解釋,再不快點兒,自己的老婆可就要跑路了。陳衛風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我知道她在哪
兒!快走二狗!”
二狗趕緊快跑跟上。
留下劉老爺一臉驚異的看着他們。
劉家距離甫城不是很遠,但還是隔了兩個山頭。望山跑死馬,說的是看着山很近,望着就在前面,如果真要讓馬跑
過去,馬可就要累死了。更何況眼下陳衛風騎的還是一匹劣馬,他打定注意,如果做夢,下次一定要提前預設一匹好馬
。不像眼前這一匹,跑了沒幾步,就要停下來走幾步,拍一下就再跑幾步,不拍就停着了,這也太不給力了。吩咐了二
狗,在甫城門口集合。結果他前腳剛到,二狗後面也到了。再看看自己坐下的馬,已經累得汗流浹背了。
個破馬,逮着機會一定把你換掉。
甫城不大,只有三條大街,並排兩條,縱向一條。縱向那條是自北向南的大道,陳衛風是從東門進城的,東邊有兩
道門,兩道門分別對着兩條大街。
甫城也就這三條大街熱鬧一點,這慢慢的過了正午的時候,街上賣東西的人正收拾着東西準備回家了。陳衛風一看
都快要收攤了,一進城趕緊就先找人問,哪兒有賣馬的。連問幾個人,才知道在第二條街的街尾有一個馬坊。不等那人
細說,陳衛風就朝着那人手指的反向,飛奔而去了。
等到到了那街尾一看,果然是有一個馬坊,亂遭遭的,有一個馬廄,而且還有大大的一個馬字,可是那馬坊裡一匹
馬都沒有,而且連一個人都沒有。
“誒,老闆,你知道這賣馬的到哪兒去了嗎?”陳衛風看到馬坊路對面,有一個賣竹筐的攤,快步過去問道。
“哦,賣馬的回家了。”
回家啦?我曹,還是來晚了。
“你剛剛有看到有兩個公子,過來買馬嗎?大概這麼高,年紀輕輕,長得還挺帥的。”陳衛風一邊說,一邊比劃着
。
“哦~那兩個公子啊?”那賣框的老闆好像是想起什麼來了,語調一下子提高了起來。
“對對對,一個穿着青色的緞子,一個穿着淡藍色的。”陳衛風幫着那老闆補充道,看能不能幫老闆想得更詳細點
兒。結果老闆話鋒一轉。
“那沒見過。”
我!~~尼瑪~陳衛風強忍怒火。
“剛剛不是說見過兩個公子嗎?”
“那兩個公子穿着灰色的袍子呢,還帶了刀,不是你說的淡藍色”那老闆還補充道“他們騎馬的時候把我的籃子都
給踢翻了,我記得清清楚楚。”
陳衛風咬咬牙,看着他那欠揍的臉,壓抑住衝動的內心,決定冷靜下來不打他了。
正要掉頭走時。那老闆又來一句。
“剛剛是有四個年輕公子,來過。裡面有穿淡藍色衣服的”那老闆頂着個齙牙,吐字強調怪怪的。“還有一個穿着
一身素白色的書生。”
陳衛風一聽,這不是王守仁嗎,四個也是對的呀。那不就是他們四個嗎。如果他們真的來過這兒,那就找對了。
“他們什時候來的,走了多久?”
“哎呀,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在忙着我的活兒呢,沒有看到啊。”老闆一邊編着手上的竹條,一邊頭也不擡的回答
。
尼瑪,陳衛風暗罵一句,知頭不知尾的最噁心人了。
這時,陳衛風聽到身後有人在喊。回頭一看,二狗牽着馬車趕了過來。
“哥,找。。。。。沒找到嗎?”二狗本來是想問“找到了嗎”,一看陳衛風的臉,一臉跟做了整容一樣硬邦邦的
,就知道是沒有找到了,於是就弱弱的改成了“沒找到嗎?”
陳衛風都懶得搭理他了。
好吧,事到如今。這該從哪裡找起呢,自己從城北去一趟劉家,再回到城中,路上來回,應該也耽誤了有個把小時
了,現在是中午,他們買完馬,應該會要去吃個飯什麼的。
沒錯,先去找飯館。但是今天要趕路,所以他們應該不會吃得很久,說不定還會簡單買點兒乾糧什麼的。
“二狗,過來。”陳衛風跟二狗吩咐,讓他沿着這條街挨個的飯館看,哪家門口栓了馬就進去找,看還能不能找到
他們。自己就騎着馬超另外兩條街去找去了。說走就走,陳衛風也不耽誤,催馬就跑遠了。
甫城不是什麼大的城都,只是作爲周邊各個地區的一個相對大的綜合區。街道規模比不上那些大的城都,生活水平
自然也就比不上那些大城都,所以餐館不是特別多。但現在正是中午吃飯的時候,所以餐館裡都還是聚集了一些人,只
要是看到有馬的地方,陳衛風必定下馬進去查看。
門口小二熱情的喊道“誒,客官來啦,今天吃點兒什麼,誒,客官客官。”
陳衛風也不理他,徑直樓上樓下的逛了一圈,確認沒有,就直接去了下一家。就這樣風風火火的連串了十來家館子
。基本上找完了兩條街所有的飯館,但還是沒有找到李如南他們。
陳衛風心想着,去看看二狗那邊吧,說不定他那裡會有消息。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還是找到了,當他找到二狗的時候,二狗正朝他樂着。
他身後還跟着兩個人,但是,差那麼一點兒。
他身後的是王守仁和阿允
二狗身後站着的是王守仁和阿允,並非李如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