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領軍回到襄陽城邊，安撫使呂文煥早已率領親兵將校，列隊在城外相迎。衆百姓也擁在城外，陳列酒漿香燭，羅拜慰勞。郭靖和衆人，拿起百姓呈上來的一杯美酒，轉敬各路英雄，說道：“各路英雄，今日有此大捷，皆因各路英雄出手相助，我郭靖和全城軍民，無不重感恩德。”郭靖說完便一飲而下，“郭大俠言重了。”“郭大俠保衛襄陽，保衛大宋，應該是全大宋的百姓感謝郭大俠纔是。”“保家衛國是我大宋每一個人都應該盡一臂之力的。”衆人攜手入城，但聽得軍民夾道歡呼，聲若轟雷。就連已經撤退的蒙古軍都能聽到，忽必烈冷哼一聲，繼續撤退。各路英雄拜別郭靖等人便各回東西。大廳內，郭芙已經準備好了一大桌酒菜，就等着衆人回來吃飯呢。見郭靖等人走進來，人人帶傷，立即迎上去，道：“爹爹，今天的戰況如何啊！你看你們都是當今一流高手了，怎麼全都弄成這幅模樣。”耶律齊道：“芙妹，爹爹他們都已經很累，你就先別問那麼多了，等大家先吃完飯好好休息一下，再說也不遲啊。”郭芙見衆人一臉的疲憊，連忙點頭應了一聲道：“你們快先坐下吧，我幫你們盛飯！”即將要做人母的她已經改變了很多。飯後大家坐在一起品茶，郭芙給每人上了一杯茶後，這才自己端着一杯茶找了個空位坐下，問道：“爹爹，你倒是快給我說說今天的戰況如何，人家都急死了，要不是有孕在身，我非得上戰場去，殺他百八十個敵軍！”黃蓉一聽立馬說道：“你這丫頭別胡說八道。”耶律齊道：“這次辛好岳父、岳母及時趕來，不然的話後果不敢想象。”郭靖笑着說道：“這次能守住襄陽齊兒功不可沒啊，要不是齊兒提前廣發英雄帖這襄陽城只怕不保。”大家同坐一起，各說各的，郭靖耶律齊聊的是這一段時間武林中的大事，黃蓉和女兒聊的則是一些家常。郭芙道：“娘，你看齊哥當丐幫幫主都有幾年了，連本幫的鎮幫打狗棒法都還不會，說出去不免外人笑話，恐怕幫中弟子也不信服。”黃蓉道：“我就準備在華山回來後把這套幫法傳授給他，明天我就把這套棒法傳授給他。”郭芙聽後大喜，連忙道：“多謝孃親。”轉頭有對正和爹爹聊得起勁得相公說道：“齊哥，娘答應傳授你打狗棒法，你還不快謝謝她。”耶律齊驚喜交加，站起來對黃蓉一拱手，道：“多謝岳母大人。”就在大家都相談甚歡時，一陣腳步聲從門外傳來，只見一名丐幫弟子進門說道：“啓稟幫主，少林無色禪師在門外。”郭靖、耶律齊二人一聽，衆人也起身迎接，只見領頭一年長老僧便是無色禪師，身旁跟着四五個少林弟子，其中一個人被五花大綁是趙軍，無色見到耶律齊、程英等人笑容滿面，互相問好，無色看着郭靖說道：“想必這位就是郭大俠吧。”耶律齊將郭靖、黃蓉、郭破虜、大武、小武以及郭芙一一介紹，衆人將無色禪師和一行少林弟子迎進府內，好茶招待。無色品了口茶說道：“耶律幫主前段時間飛鴿傳書我少林，說有人死在我少林大力金剛掌之下，方丈讓老衲前去調查此事，經過這一段時間老衲的調查，這個人已經被老納擒住，特意來向耶律幫主交待。”說完便命少林弟子將那名被五花大綁的人帶了上來。郭靖黃蓉不知是何意，耶律齊將英雄大會之前的事情告訴了郭靖黃蓉，二人才明白過來，無色禪師起身說道：“這個人並非我少林弟子，不過他的師門和我少林有很深的淵源。”無色禪師將此人的來歷在衆人面前說了出來，此人是西域金剛門弟子，距此七十餘年之間，少林寺的方丈是苦乘禪師，乃是天鳴禪師的師祖。一年中秋，寺中例行一年一度的達摩堂大校，由方丈及達摩堂、羅漢堂兩位首座考較合寺弟子武功，查察在過去一年中有何進境。衆弟子獻技已罷，達摩堂首座苦智禪師升座品評。突然間一個帶發頭陀越衆而出，大聲說道，苦智禪師的話狗屁不通，根本不知武功爲何物，竟然妄居達摩堂首席之位，甚是可恥。衆僧大驚之下，看這人時，卻是香積廚中竈下燒火的一個火工頭陀。達摩堂諸弟子自是不等師父開言，早已齊聲呵叱。那火工頭陀喝道：“師父狗屁不通，弟子們更加不通狗屁。”說着涌身往掌中一站。衆弟子一一上前跟他動手，都被他三拳兩腳便擊敗了。本來達摩堂中過招，同門較藝，自是點到即止，這火工頭陀卻出手極是狠辣，他連敗達摩堂九大弟子，九個僧人不是斷臂便是折腿，無不身受重傷。首座苦智禪師又驚又怒，見這火工頭陀所學全是少林派本門拳招，並非別家門派的高手混進寺來搗亂，當下強忍怒氣，問他的武功是何人所傳。那火工頭陀說道：“無人傳過我武功，是我自己學的。”原來這頭陀在竈下燒火。監管香積廚的僧人性子極是暴躁，動不動提拳便打，他身有武功，出手自重。那火工頭陀三年間給打得接連吐血三次，積怨之下，暗中便去偷學武功。少林寺弟子人人會武，要偷學拳招，機會良多。他既苦心孤詣，又有過人之智，二十餘年間竟練成了極上乘的武功。但他深藏不露，仍是不聲不響地在竈下燒火，那監廚僧人拔拳相毆，他也總不還手，只是內功已精，再也不會受傷了。這火工頭陀生性陰鷙，直到自忖武功已勝過合寺僧衆，這纔在中秋大校之日出來顯露身手。數十年來的鬱積，使他恨上了全寺的僧侶，一出手竟然毫不容情。苦智禪師問明原委，冷笑三聲，說道：“你這份苦心，委實可敬！”當下離座而起，伸手和他較量。苦智禪師是少林寺高手，但一來年事已高，那火工頭陀正當壯年，二來苦智手下容情，火工頭陀使的卻是招招殺手，因此竟鬥到五百合外，苦智方穩操勝券。兩人拆到一招“大纏絲”時，四條手臂扭在一起，苦智雙手卻俱已按上對方胸口死穴，內力一發，火工頭陀立時斃命，已然無拆解餘地。苦智愛惜他潛心自習，居然有此造詣，不忍就此傷了他性命，雙掌一分，喝道：“退開罷！”豈知那火工頭陀會錯了意，只道對方使的是“神掌八打”中的一招。這“神掌八打”是少林武功中絕學之一，他曾見達摩堂的大弟子使過，雙掌劈出，打斷一條木樁，勁力非同小可。火工頭陀武功雖強，畢竟全是偷學，未得名師指點，少林武功博大精深，他只是暗中窺看，時日雖久，又豈能學得全了？苦智這一招其實是“分解掌”，借力卸力，雙方一齊退開，乃是停手罷鬥之意。火工頭陀卻錯看成“神掌八打”中的第六掌“裂心掌”，心想：“你要取我性命，卻沒如此容易。”飛身撲上，雙拳齊擊。這雙拳之力如排山倒海般涌了過來，苦智禪師一驚之下，急忙回掌相抵，其勢卻已不及，但聽得喀喇喇數聲，左臂臂骨和胸前四根肋骨登時斷裂。旁觀衆僧驚惶變色，一齊搶上救護，只見苦智氣若游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原來內臟已被震得重傷，再看火工頭陀時，早已在混亂中逃得不知去向，當晚苦智便即傷重逝世。合寺悲慼之際，那火工頭陀又偷進寺，將監管香積廚和平素和他有隙的五名僧人一一使重手打死。合寺大震之下，派出幾十名高手四下追索，但尋遍了江南江北，絲毫不得蹤跡。寺中高輩僧侶更爲此事大起爭執，互責互咎。羅漢堂首座苦慧禪師一怒而遠走西域，開創了西域少林一派。經此一役，少林寺的武學竟爾中衰數十年。自此定下寺規，凡是不得師授而自行偷學武功，發現後重則處死，輕則挑斷全身筋脈，使之成爲廢人。在場的除了郭襄聽過這些事情，郭靖黃蓉等人都是第一次聽說，少林竟然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難怪三次華山論劍都沒有少林寺的人蔘與，無色接着說道：這西域金剛門雖然武功是出自我少林，但幾十年來我們並無聯繫，聽這人說現在金剛門掌門法號衍空，他們都稱作衍空大師。郭靖等人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無色禪師說完就對着趙軍說到：“你就把金剛門具體事情說出來吧”，趙軍說到：“我曾聽師傅說過，師祖想在西域武林成功立足，但絕非易事。因爲彼時的西域武林遠不如中土武林那般的繁榮，而且地狹人稀，在中土由於武學一道源遠流長，門派衆多，幅員遼闊，因此想要在武林中開宗立派，一般都不太會受到太多的擠壓，但西域武林，卻斷然會出現僧多粥少的局面，想要創派必然會面臨諸多的挑戰。比如作爲最老牌的門派崑崙派，再者就是那西毒歐陽修的白駝山莊，還聽師傅說那個苦慧禪師，本來師祖的武功不如那個苦慧，不過師祖在機緣巧合下結識了那時的歐陽鋒，然後用一份秘密交換了歐陽鋒的支持，讓他得以在西域安身，躲避少林的追捕。這個秘密，據說是一個前人高手的武學、毒功，甚至是財寶等在內的秘要，這個前人高手曾被關押在少林，而師祖之所以會知道這個秘密，是因爲他在少林香積廚時，曾聽教他做事的老僧人說起的，這個老僧則是那個人被關押在少林時經常給送飯，而得到了這份秘要。這也是師祖逃往西域的原因，爲的就是到那前人高手的遺產。最終師祖就在歐陽鋒的幫助下，在西域開創金剛門，而歐陽鋒則得到了前人的毒功秘法。後來苦慧到了西域，創下西域少林一派，探得火工頭陀的金剛門，想除去頭陀時，最終一場大戰，苦慧就敗在了師祖和歐陽修的聯手之下。聽師傅說苦慧是功力盡失，因此約束西域少林一門偏重於佛法的修爲，如此一來少林派也奈何不了火工頭陀，其他門派更不敢輕易去擠壓金剛門，金剛門算是在西域武林立足了。這一戰實際上真正揚名的是歐陽鋒，自此他開始在西域橫行霸道，最終就遠到中原爭雄。”在場的郭靖等人十分震驚，這些事情在中原真是鮮爲人知，沒想到這金剛門和西毒歐陽修還有一層關聯，趙軍接着說到：“不過，由於師祖始終懼怕着少林，因此他的金剛門，實際上並未像西域少林那般大張聲勢，反而是對弟子的收取十分地嚴格，行事也開始低調了起來，這樣一來聲勢不顯，一段時間之後在西域武林尚有些許名號，但中土武林對他們卻一無所知，後來聽說歐陽鋒變瘋、歐陽克喪命，白駝山莊沒有了後繼之人，隨之也就失去了往日的輝煌，此時師祖早已逝世，師祖的大徒弟也就是我的師公接任金剛門掌門，接任後首先就是廣收門徒，我師傅衍空大師就是那時候被收入門徒，鎮派的兩門武功：金剛波若掌和大力金剛指，這兩門武功本就是少林絕技，以此名頭自能吸引到更多慕名來投的學武之人，聽師傅說前任蒙古國師金輪法王也曾到金剛門和師公比試，二人打了個平手，那金輪法王心胸狹窄一直記恨在心，後來練成了西藏密宗絕學龍象般若功，重傷年邁的師公之後囂張而去，師公至此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最終逝世，之後就是我得師傅衍空大師接任金剛門掌門，本來師傅發誓一定要找金輪法王報仇，但聽說金輪法王死於神鵰大俠之手，就派我來中原找神鵰大俠。”說完耶律齊問道：“那你怎麼會打傷來襄陽參加英雄大會的各路英雄？你是受何人指使？”趙軍回道：“就是那三個什麼孤傲天王、百損道人、冷麪先生，他們自稱是明教三大護教法王，爲了幫助蒙古大軍攻打襄陽就讓我去搗亂。”耶律齊和郭靖對視一眼點點頭，現在很清楚了，那三個人就是明教的人，郭靖早在十幾年前就聽周伯通說過明教，聽聞明教高手如雲，想那明教教主武功也是登峰造極，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在此時一名丐幫弟子跑了進來，“啓稟幫主有一封少林方丈的書信，上面寫着要交給無色大師。”說完無色禪師接過書信打開看閱，看完無色面露恐慌，起身對着衆人說道：“各位施主，既然此事已經解釋清楚，我少林有突發事故，老衲這就起身回少林，郭大俠、郭夫人、耶律幫主、玉女雙俠各位後會有期。”無色說完轉身就要走，郭靖上前攔住無色說道：“無色大師，現在天色已晚，明天再啓程也不遲，不差這一晚吧。”無色對郭靖說道：“多謝郭大俠好意，不過事出突然老衲必須要連夜起程回少林。”黃蓉從無色禪師口中察覺似乎有什麼大事情要發生，但既然無色禪師不想說那自然是有難言之隱，黃蓉看郭靖還想挽留就搶前說道：“既然少林需要無色大師連夜趕回少林想必有大事我們也就不強留了，改日我和靖哥哥會前去少林感謝少林方丈。”“我少林歡迎各位隨時到來，阿彌陀佛。”無色說完看了張君寶一眼便和一行少林弟子包括趙軍離開，出到襄陽城門一路向少林駛去。郭靖對黃蓉說道：“蓉兒，現在都這麼晚了，無色大師年事已高，應該將他留宿一夜明天再出發纔是啊。”黃蓉無奈笑了笑地說道：“靖哥哥，你怎麼還是反應這麼慢，你沒從無色大師的語氣中讀出來少林寺要有大事要發生，不然天鳴方丈怎麼會讓無色大師連夜趕回少林，而且我觀察到無色大師看完書信臉色都變了，但大師既然不願意明說自然是有難言之隱，我們有何必強留呢。”郭靖尷尬的撓撓頭笑着說道：“是嘛，我怎麼沒有看出來，還是蓉兒聰明。”郭靖回過神來又對黃蓉說道：“蓉兒，你說少林會有什麼大事，需要無色大師連夜趕回少林，我們是不是應該。”黃蓉知道郭靖的意思，少林寺是中原武林泰山北斗，如果經過這次以後能夠和少林寺往來密切這對保衛襄陽來說是大大的幸事，可既然無色大師不願意說明就還是忌諱，這屬於少林寺自家的事情我們外人只怕不好直接插手。耶律齊說道：“我可以讓少室山分舵的丐幫弟子打聽一下少林寺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再做打算。”耶律齊說完叫來一名丐幫弟子說了幾句，那丐幫弟子就飛奔出去。老鴉撲動翅膀停留在一棵半焦的樹幹上，瞪着過來的倆人，兇狠的啼叫。道路的側面是小坡，再往上是一片廢墟之上，仍遺留着數個殘垣斷壁的房屋，貼近道路的邊緣，一排排木樁聳立，上面插滿了一顆顆帶着痛苦神色的頭顱，大多已經乾癟了，眼眶鼻樑都塌陷進去。蒙古攻打襄陽時，大多村子百姓都捨不得自己那份田地，抱着那些蒙古人看不上他們這點東西的念頭留了下來，或者是拖拖拉拉、猶豫不決，等兵修席捲過來時，躲避不及，往往就永遠地留在了這裡。跟在老人身旁的青年眼眶微紅，握着拳頭在空氣中揚了揚，“我若是有武功在身，定是要讓這幫野蠻人好看.看我不弄死他們。”視線從一顆孩童的頭顱上收回來，那老者嘆口氣合了閤眼簾，搖搖頭：“我這輩子教導了幾個弟子，但真要談到勇氣……誰能面對如排山倒海而來的蒙古鐵蹄不倒的？他們也是做不到的，這江湖常談血勇啊、俠啊，老夫也算是看明白了，他們吶，以爲逞兇鬥狠就是血勇嗎？那些個名門大派呢.蒙古南來，也沒見他們一個個地頂上去，家大業大的，規矩就多，規矩多了，就束手束腳，更談不上血勇了。”老人的話語，青年想了一會兒，隨着步子跟在後面追問：“周師父.那你說什麼是勇氣？”“.”老人沉默中，青年接着說道：“現在武林不是還有郭大俠、神鵰大俠，還有丐幫的耶律幫主，郭大俠和他的夫人帶領中原各路英雄鎮守襄陽十幾年，神鵰大俠曾將蒙古大汗蒙哥擊殺在襄陽城下，我覺得他們就是勇氣。”老人搖了搖頭說道：“可惜我中原那些名門大派沒有一個像郭大俠和神鵰大俠那樣能稱爲俠的人物，郭大俠襄陽守了十幾年，朝廷都不管不顧。”忽然一隻老鴉從樹上飛，隨後黑色的鳥羣一片片的被驚起來，陣陣馬蹄踩踏大地的聲響遠遠傳來。“周師父.會不會是蒙古入的騎兵還沒走乾淨？”那名青年聽到動靜嚇得臉色慘白，雙腿顫抖幾下，便是拉着老人想要朝那邊的樹林去躲一躲。老人擺擺手，並未挪動腳步的打算。青年見扯不動對方，馬蹄聲漸近，立即扔下老人獨自朝破敗的村子進去躲藏起來。轟隆隆的聲響蔓延過來，或者說只是從這裡經過而已，老人舉目望過去，他目力極好，那是一支十人的騎兵隊伍，從衣甲來看，並不是蒙古人的騎兵，看來朝廷終於有動靜了。心裡便是鬆了一口氣。拉了拉背上的藥簍，他便招出了躲藏起來的青年，望了對方一眼，邁開步子踏上歸途，“你現在明白老夫之前說的話了嗎？”青年羞愧的點點頭，隨着老人隱沒在殘陽中，朝山裡進去。一隻只馬蹄兇狠地踩過地面，濺起塵土的剎那，其中領頭的騎士口中‘籲’了一聲，策馬緩下度停了下來，望向那邊牆垣坍塌的村子。隨後一揹着八凌銅棍的騎士過來他旁邊，順着他的目光看着村子，“那邊好像有人吧.這一帶能見着活人得太少了，要不要過去看看。”“是一個老人，好像還帶着一個人，應該是個年輕人。”那人隨着坐騎晃了晃，搖頭，“還是不要去驚擾別人了，一個老人能活下來已是不易，就算我們過去，別人可能誤以爲是蒙古又殺來了，到時也見不到人的。”“行了，我們快趕去襄陽城吧。”那領頭的騎士輕喝一聲，策馬一轉，奔馳起來向襄陽城駛去。天空轟隆隆的響起雷聲，不久之後，下起大雨來.嘩嘩譁——雨簾落在山間，泛起濛濛霧氣，雨滴打在葉身上濺起水花，崎嶇顛簸的山道變得溼滑泥濘，周侗抹去臉上的雨水，視野順着山道延伸上去，前面破破的小村子亮着些許火光，不少人影在火光中來回奔走，偶爾有焦急的聲音隱隱過來。“生什麼事了.”老人皺了皺眉，呢喃一句後，將藥簍交給青年，腳下一等，推擠出稀泥的一瞬，身影陡然加穿過雨幕，破開水花，幾息之間進了村子，那邊原來新搭一棟草棚在大雨和山風中垮塌了，村裡的人正忙着將掩埋的人搶出來，所幸的是草棚只有幾根圓木和枯草搭的，只有一位婦人很不巧被木頭給砸了一下，倒也不致命，正坐在另一處屋檐下休息。然後，一道身影急匆匆從他身旁過去，老人的目光中，背影有些瘦弱，穿過大雨跑到受傷的婦人面前蹲下，將口中嚼爛的草藥吐在手心中敷在對方額頭傷口的位置，在止血。過了一會兒，女子在袖口上撕下一截布條給婦人包紮起來，看向老人時，踮腳擡起手臂揮了揮，便是跑了過去，甜甜地喊出聲。“爹！”周侗讚許的點點頭，不苟言笑的老人此時難得露出笑容，用寬大的袖口爲女子遮擋一下雨水，回到坐處的屋檐下，裡面沒有燭火、油燈照亮的東西，不過也是空蕩蕩的，倒也不至於磕碰到什麼。一塊石頭被當做凳子，周侗坐下來，簡陋的一張小桌上，只有半塊硬的饅頭，顯然是女子之前吃過的。“爹.你快吃啊，那是芙蕖特意給你留的。”黑暗裡，女子的眸子明亮的眨了眨，嘴裡咀嚼着什麼，像是在吃東西。在這樣的環境裡，大家對吃得其實沒什麼要求，半塊冰冷的饅頭，還是之前周侗外出尋找時，找回來的，昨日出門時留給女子了，自己在外面將就着也能湊合一頓的。“芙蕖啊.你怎麼不吃？”老人盯着那半塊饅頭。“在吃呢.爹！你快吃啊！”女子催促了一聲。老人皺起眉起身走過去，那邊女子有些慌亂，像是在藏什麼東西，一身粗布衣裳也沒有刻意藏的地方，還是被周侗現了。“這兩天，你就吃這個——”女子身前，一小塊、一小塊……的饅頭，旁邊還伴有數片葉子，手中拿着的就是一小簇饅頭合在一片樹葉往嘴裡塞、咀嚼，最後吞下去。便是望着身前的老人，露出笑容，“嗯...這樣能吃的。”外面，雨嘩嘩的下着，雨簾順着茅草進了草屋，滴在地上，滴答滴答，“好孩子啊.你就不該受這樣的苦。”老人把剩下的半塊硬的饅頭放在女子手中，眼中充滿了慈愛。第二天清晨水滴匯聚在茅草尖上，閃爍晶瑩，木門吱嘎打開的瞬間，茅草震動了一下，水滴落在泥濘的地上濺開。窈窕的身影走出棚屋，伸了伸懶腰，肚子咕咕的叫響幾聲，女子也不理會，就在昨晚雨水形成的水窪捧起一點拍在臉上，算是洗了臉，雨後的早晨，陽光照着她，有一種特別素淨的美。簡陋成型的村子，天一亮，人已出來開始尋找活路，周圍來往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對女子打一聲招呼，然後離開做自己的事，芙蕖基本會嗯一聲，或者點點頭作爲迴應，大抵上還頗有些靦腆。緩慢滴着雨滴的屋檐，女子走過去，看到昨晚因爲棚屋垮塌砸傷腦袋的婦人纏着布條趟在鋪了一層茅草上，意識有些模糊的呻.吟，芙蕖蹲下來看了看對方的傷勢，對旁邊照顧受傷婦人的一個老嫗講許多大概怎樣照顧傷患的一些話。老嫗沉默地坐在地上，也不知聽沒聽明白，猶如枯皮的老樹靜靜的在那裡。棚屋內的一角，燒着小火，不知哪兒找來的破鍋正煮着東西，沸騰的水呼呼的響起，芙蕖不經意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裡面全是草根、樹皮之類東西。白色的水汽過來，有股難聞的味道。她抿起脣，眼眶微紅起來，從清醒過來時，女子已是知道處境，雖然還有許多東西她還不懂，但也知道人捱餓的時候，能把人餓哭的，好幾次她都能聽到他半夜餓的輾轉難眠翻動的聲響。嬌柔潔白的小手動了動，伸向腰間，看着神情麻木的老嫗，又望了望那散難聞氣味的湯水，隨後在腰間的細帶裡翻出爲數不多的幾塊饅頭碎塊，拿在手心伸過去。如枯枝般的手極快地將饅頭碎塊接過去，渾濁的雙眼泛起溼痕。“牛嬸若醒了.就給她留一點吧。”芙蕖輕聲說了一句，然後起身離開棚屋，擦了擦眼角。而身後默不作聲。外面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山間掛着濛濛霧氣，不知名的鳥在陡峭的山林裡啼鳴，周圍的人來來去去，有去找吃的，有漫無目的坐在那裡看着陽光，遠遠近近，女子隱隱是能聽見抱着孩子的女人躲在角落裡哭哭啼啼，大多都是餓的。那邊，名爲穆陽的青年迎面過來，與芙蕖對望了一眼，神色不是那麼友好，女子還是輕聲問他：“穆家哥哥.你可知道我爹在哪兒嗎？”“.在那邊。”青年沉默片刻後指了一個方向後，錯肩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別以爲你失憶裝可憐，別人就同意你在這裡白吃白坐，甚至還被周師父收爲義女，知不知道這個村子，活下來的人多不容易，你一來，就有人少吃一口，就多一個人餓肚子，別假惺惺的收買人心，剛剛我都看見了。”突然被人這麼一說，芙蕖臉色頓時漲紅了，“你.你.”連說了幾個字，女子卻不知道該怎麼迴應別人，畢竟這不是她所擅長的，然後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哽咽：“不是你想的那樣，反正不是！我是看見牛嬸她們鍋裡煮的是草根樹皮，我不想看見他們餓得哭。”“假仁假義。”穆陽不屑地挖了一眼，鼻腔冷哼，轉身做自己的事去。那邊身影離去，女子卻是露出笑容，喃喃的說：“我不會和你生氣的.人要堅強.不能哭.記得有個人說過的，要堅強！”她一邊走，一邊捏起拳頭抹去眼淚。正午的陽光灑落在大地，昨天又一次經歷了戰火的襄陽城任然屹立着，從城外看城內塵土飛揚，襄陽城所有人都在修補襄陽城，幾年的臥薪嚐膽，一朝戰亂全都沒了，雖然又一次抵擋住了蒙古大軍的入侵，但是死傷對親人產生的打擊也無法消失，悲喜交加的滋味讓人難以形容。一支十人的騎兵隊伍逐漸地接近襄陽城，這騎隊便是大內高手，這些年蒙古大軍鐵蹄蹂躪，各路門派在襄陽城抵禦蒙古大軍雖然勝利，但也消耗了門派的實力，中原各門派江湖勢力已是大不如前，這些年倒是朝廷的高手輩出，這些人名不見經傳，也未在江湖成名，所以對這些人也是鮮爲人知。領隊的是大內第一高手的雷霆雲，熟悉各路兵器，更是內力深厚，軍中威望頗高，雖說效命於朝廷但是習性卻更像江湖中人，再加上朝廷昏庸無能，所以這些年來一直做着禁軍教頭卻是未得朝廷進一步的重用，雷霆雲“籲”的一聲，衆人停了下來，“教頭，那裡就是襄陽城了，看來抵擋住了蒙古大軍的入侵，我看我們可以不用那麼着急趕時間吧，大家也奔波了好幾天緩緩吧。”說話的是雷霆雲的副手謝行，跟隨雷霆雲多年，在大內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衆人下馬歇息，雷霆雲在山坡頂眺望着襄陽城，心中思緒萬千，自己雖然效忠朝廷，但是對朝廷面對蒙古大軍入侵的不作爲也是萬般無奈，自己也曾請命去前線都沒有結果，雷霆雲身在朝廷但一直嚮往江湖，對天下五絕神往已久，在宮中聽到關於郭靖的英雄事蹟也是欽佩不已，若我大宋多幾個像郭靖這樣俠之大者爲國爲民的大俠，我大宋怎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教頭，傳聞這郭靖身兼東邪、北丐、全真三大門派武學精要，還會那個江湖傳聞中的“九陰真經，那你說他們這些江湖高手比我們這些大內高手又如何呢？”雷霆雲說道：“追溯武林高手，可以追溯到五代，當時被天下公認的第一高手，少林寺高僧福居大師，也是除了達摩祖師外唯一一個學全少林寺七十二絕技的人。他雖然身在佛門，卻是後梁、後唐、後晉、後漢四個政權都“御用”的皇家教習，雖然不常居於宮廷，但還是得算“大內高手”，其實我們現在學習的內家功夫也屬少林一派從那個時候流傳下來，同時皇權專制，特別是放在王朝大一統的年月裡，倘若有“民間高手”不受皇權控制，那就是百分百的大威脅。歷代的皇帝，爲求龍椅安穩，恨不得把全世界的“高手”都招到麾下。“大內高手”的日常訓練，乃至待遇吃住條件，都比民間高手更優厚。比如漢武帝的禁衛軍隊“羽林孤兒”，都是精選烈士遺孤子弟，從小接受嚴格騎射訓練，唐代的“六軍宿衛”更是“壯者爲角抵、拔河、翹木、鐵槓之戲。”全都身手不凡。到了北宋起，“大內高手”們的選拔考覈訓練，也更加細化，由於“守內虛外”，也就高度重視“大內高手”。咱們作爲“大內高手”的“宿衛禁軍”，待遇在宋代禁軍裡公認最高，每月就有七百錢，另外每年還有名目繁多的賞賜，享受優厚待遇的同時，每天也要“日習武技”，天天進行高強度的訓練。而且成了“大內高手”也不保險，北宋朝動不動就要“校閱”，考覈騎馬格鬥射箭等科目，只要不合格，分分鐘就被淘汰。聽說宋太祖年間的一次“校閱”，當場就刷掉了三百多人，這麼一聽感覺大內高手強於江湖高手其實不然，雖然我們大內高手的選拔考覈訓練更加細化，那是因爲早期歷史中，還沒有形成“武林”，所謂江湖上的高手們，其實未必是高手。比如那些著名的刺客，專諸、豫讓、聶政，都是勇氣大，但技術好像不是特別高。再比如那位勇刺秦王的荊軻，衛元君也沒覺得他有多厲害，後來還被蓋聶一眼瞪跑了。蓋聶應該是個高手，不過戰國末年時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是大將蒙恬，蒙恬要是不死，就連項羽也未必是他的對手，那是真正的戰神，比民間故事故事裡被誇大了的項羽靠譜得多。——項羽的單挑或許還湊合，但都出現也野史上。在正史上，戰國末至秦末，軍中第一的單挑高手就是蒙恬。更何況，蒙恬的才智策略明顯比項羽強不是一點兩點，如果這個人不是因爲愚忠而被毒死，項羽、劉邦都不可能成功，因爲當時實在是沒人打得過他。蒙恬，算是最早的“大內高手”吧。武林高手除了前面說到的少林寺高僧福居大師，再比如唐代，號稱劍聖的裴旻，也是李白的師父。這位劍聖官至左金吾大將軍，這還不叫“大內”麼，而武林高手一般會歷經幾次涅槃，熬過者生，熬不過者亡。是不是高手，一決高低就看出來了，那些僞高手人物，是會活活被打殘甚至打死的，所以留下來的都是真正的大神。畢竟江湖險惡，沒有幾手絕技如何混跡江湖？能在江湖的腥風血雨中生存下來，並且過五關砍六將，不是武林高手，是什麼？這就好像生活在荒野上的草原狼一樣，那些皮毛被抓沒了的，臉被劃破了的狼往往就是狼中之王。那些揮之不去的傷口，正是它們歷經生死險境的勳章，所以我們看到的武林高手，自然夾帶一股江湖氣息。而大內高手呢，畢竟是保衛皇宮的，也許相比之下，能文能武，但卻沒有武林高手的那些野性，江湖經驗也非常少，聽說十幾年前皇宮出現過一次失竊事件，前欽賜武功大夫忠州防禦使帶御器械石彥明發現了此人，當場二人就交起手來，驚訝的發現這人竟然雙腿殘廢，最終也沒能擒住，讓那人逃了出去，追出去之後就再沒有回來，生死下落不明。一個雙腿殘疾的廢人，也能在衆多大內高手保護之下數次盜出寶物，若不是親身經歷只怕難以相信，近百年來武林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各大門派相繼而起，當然這也和我大宋朝廷昏庸腐敗有關，現在真正的武林高手不見得就比我們這些千挑萬選的大內高手差，比如黃裳創立了九陰真經但沒有在皇宮傳播而是流落了江湖，華山論劍不也是爲了爭奪九陰真經成爲天下第一，時間差不多了，我到了練功的時候了。”雷霆雲說完謝煙行離開下坡留下雷霆雲一人，雷霆雲就地擺起架勢，右拳自心口鑽出，右腳同時跟進，接着上步左掌劈出，右拳變掌，下劈到小腹之旁。隨後左拳自心口鑽出，隨即右掌前劈，每鑽一拳或劈一掌，步伐都隨之前進一步，就這麼一步一拳，一直打到坡的盡頭，雷霆雲忽然一個轉身，向來路打回去。雷霆雲的拳路十分迅捷，山坡足有一百多步的距離，只須臾之間，雷霆雲就打了一個來回。如果有人在這裡旁觀的話，一定以爲大白天見到鬼了，因爲雷霆雲的身法之快，竟然留下了一道道的殘影。明明看到他還在東邊落足，再看時，他已經打到西邊去了，定睛再看，又現他仍然在東邊，倏忽在前，瞻之在後，在一條直線上變換不定，真如電閃雷鳴。雷霆雲拳來拳往，以迅捷無比的身法來回穿梭，轉眼過去了一個多時辰，雷霆雲身上漸漸冒起白霧，顯然是練功到了極處，體內熱量滿溢而出，雷霆雲知道火候已足，雙腳一前一後成剪刀步半蹲着，左掌前撐，右掌下劈，虛靈頂勁，在原地站起了樁功。體內充沛的熱量在這奇怪的姿勢作用下，不再散溢，被牢牢地鎖在四肢百骸之中。雷霆雲以心法引導，那些熱量頓時往內收縮、凝練，在任督二脈中運轉了九十九個周天後，化作了一股暖流，匯入心肝脾肺腎五臟之中。雷霆雲雙手張開，從頭頂虛按而下，到胸腹之間合掌片刻，才收功而立。這時早已日落西山，銀漢沉沉，漫天星光灑下，景象瑰麗。雷霆雲欣賞着頭頂的燦爛星河，百看不厭，在這個空氣沒有污染的時代，星空是如此的美麗，令人着迷。“好了，差不多了出發吧。”雷霆雲一聲令下，所有人都起身上馬前往襄陽城。衆人不到半個時辰就進入了襄陽城，僅從現有的痕跡就能看出當時戰場的慘烈，但也有商家、客棧、酒樓正常迎客，街旁一座酒樓之中傳來柔媚的歌聲：“一春長費買花錢，日日醉湖邊。玉驄慣識西湖路，驕嘶過沽酒樓前。紅杏香中歌舞，綠楊影裡鞦韆。暖風十里麗人天，花壓鬢雲偏，畫船載取香歸去，餘情付湖水湖煙。明日重扶殘醉，來尋陌上花鈾。”正是太學生俞國寶落第後買醉時的塗鴉，後來他因此詞被高宗賞識，破格賜予功名，所有文人津津樂道，傳爲讀書人的不世奇遇。雷霆雲等人入了一家酒樓叫了幾壺燒酒，邊飲邊唱。待到燒酒喝完，這破陣子已翻來覆去唱了七八遍，雷霆雲酒量甚宏，叫酒保又添了壺酒，繼續喝酒唱曲，旁若無人。南宋時以詞佐酒就和後世喝酒唱歌一般正常，是以酒肆內酒客雖多，但都各自飲酒談天，並不以雷霆雲放誕爲異。其中一個酒客感慨道：“如今天下太平，都虧了郭大俠夫婦和所有出手相助的江湖英雄，不然的話只怕我們現在已經做了蒙古韃子的刀下鬼了。”另一個酒客道：“是啊，當年九陰真經現世，武林中無數英雄好漢爲之不惜性命，打破頭地爭搶，何等盛況！呵呵，可現在呢，北丐、西毒逝世已久，東邪南帝年歲已高，神鵰大俠隱居江湖不問世事，全真教也很少在江湖上露面。如今嘛，嘿嘿，除了丐幫幫主耶律齊江湖上已有好多年沒有冒出什麼了不起的新人啦，年輕人是一代不如一代啦。”說着連連搖頭，不勝惋惜。又有酒客奇道：“那九陰真經已消失好多年了，現在是在誰手裡，竟然沒有人找得到他麼？”“呵呵，”一個白衣酒客冷笑道：“不是沒人找得到，是就算找到了，也沒人敢去搶！”雷霆雲等人聽到“九陰真經”四字時，心中一動，已稍稍留意了起來，這白衣人說話雖然語聲沙啞尖銳，卻顯出不凡的功力，當下側耳傾聽他講話。旁邊有酒客不服，嚷嚷道：“爲了九陰真經，就是天王老子也搶得，你倒說說看，看大夥兒敢不敢去搶？就算那人武功高強，大夥不是對手，武林中也總有人敢去搶吧！”衆酒客紛紛出言附和，出來闖蕩江湖，從來都是富貴險中求，九陰真經在望，哪怕豁出性命也得去搶一搶。那白衣人也不爭辯，慢悠悠地說出一句話來：“九陰真經就在郭靖手上。”衆人頓時啞火，郭靖是何等人物，想要從他手裡奪取九陰真經只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白衣人見衆人一聽郭靖的名字就啞口無言，便眯着眼睛冷笑，道：“果然，你們都怕郭靖！”衆酒客高聲叫道：“郭大俠武功蓋世，保衛襄陽十幾年，何等的英雄，我們怎麼可能去搶郭大俠的東西，你如果不怕他，自己去搶啊！”白衣人臉色一陰，眼角含怒，這些人竟敢諷刺他狂妄自大，真是找死。又有人叫道：“不要說郭大俠，就是東邪西狂、南僧中頑童中的任意一位，尋常武林中人，誰敢去惹？五絕之名剛在武林中流傳的時候，確實有許多自恃武功之輩叫囂要挑戰，這些人既然敢出頭，大部分都是有真本事的，誰知道他們竟連本人都還沒見到，就被人家的徒弟下屬打得落花流水。連人家的徒弟都鬥不過，還想去挑戰師父？武林中人這才意識到五絕的深不可測。”白衣人臉色更加陰沉，用沙啞的嗓子道：“東邪、西毒、南帝、北丐，呵呵，好大的名頭！他們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是個遊魂野鬼而已！”衆酒客聞言大駭，全都瞪大了眼珠子，難以置信地看着白衣人。竟然有人敢當衆辱罵？武林中人誰不知道。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酒客之中也有好事之徒，先前被白衣人用言語憋住，心想此時正是報一憋之仇的好機會，當下陰陽怪氣地諷刺道：“真不知道是說你傻還是說你愣，連東邪都敢招惹，哼哼，我要是你，就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免得被東邪找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白衣人眼角煞氣閃動，呵呵冷笑，舉起酒杯自顧喝酒，似乎不想和那人爭辯。那人見白衣人無話可說，正感得意，哈哈直笑，忽然笑聲戛然而止，“啊！”了一聲，就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氣絕身亡了。“啊！殺人啦！”，酒肆內忽然有人死亡，膽小的酒客紛紛叫嚷起來，帳也不結，飛似得逃了出去。酒保急忙追着酒客們結賬，但他就一個人，哪裡追得上這許多酒客，只好在門口捶胸頓足，指天罵娘起來。那些談論武林消息的酒客，顯然是混江湖的，自然不會因爲死了一個人就逃走，紛紛察看起屍體來。“咦！怎麼屍體上沒有血？”一人驚疑道。“是啊，明明已經斷氣了。”另一個人補充道。“奇怪！沒流血怎麼會死呢？就算被高手用內功震死，也會吐血啊。還有，你們看見是誰出手嗎？”有人問道。衆酒客紛紛搖頭，都覺得莫名其妙。“啊！我知道了，他是中毒死的！”有人驚叫。“什麼，是中毒死的？你說酒裡有毒？這酒肆是黑店？”衆人大驚，紛紛凝神察看自己有沒有中毒。“不是酒裡有毒，他好像是被毒蛇咬死的！”那人解釋道。“中了蛇毒不是會皮膚變黑嗎？他膚色如常啊。”衆人懷疑道。“你們看，他脖子上有個小孔，很像是蛇牙的形狀。”那人指着屍體的脖子，衆人仔細看時，果然現上面有個小孔，不過並不像是中毒的表現。而且那個小孔只有針尖粗細，不認真觀察根本就看不出來。“不可能，世上哪有這麼小的蛇牙，可能是中了暗器。”有人認真思索後分析道。衆人一想，覺得頗有道理，有人問道：“那這暗器是誰的？”衆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有人將眼光投向白衣人，其餘的人一愣，紛紛大叫：“是他！”死者出口諷刺白衣人後，下一刻就離奇身死，白衣人的嫌疑顯然最大。“可是，你們誰看見他出手了嗎？”有人突然道。衆人一驚，都想如果真的是白衣人出手，自己等人卻連人家出手都看不清，那豈不是白衣人要殺他們一點難度都沒？“啊！我酒喝多了，胡言亂語，啊，還是回去睡一覺吧！”一個機靈的酒客心想此地不宜久留，連忙借醉逃走。“啊！我想起來了，今天和李大俠有個約會，切磋比武，再不出就來不及啦！”又有人回過神來，借約會逃走。剩餘的酒客見有人逃走，一下子都慌了，連找各種各樣的理由離開，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在酒肆。雷霆雲在旁冷笑，這些酒客雖然略通江湖消息，但武功見識卻真的不敢恭維，眼力也差得要命，到現在才反應過來，要是那白衣人再狠辣一些，他們今天全都要死在這裡。他看得很清楚，那白衣人舉杯喝酒之際，從他袖口飛出一條怪蛇，咬了譏笑他的酒客一口，眨眼之間那酒客就氣絕身亡。也不知道那怪蛇是什麼珍奇品種，竟然只有食指長，筷子粗細，而且通體晶瑩剔透，美麗得像是人工雕琢而成的藝術品，然而一個練過武功的壯漢被它一咬，居然連幾個呼吸都撐不住就身亡了，屍體上竟然絲毫中毒的痕跡都沒有，如此劇毒真是匪夷所思。雷霆雲暗暗心驚，已將那白衣人列爲危險人物，因此雖然出了人命，他也沒有出來路見不平一聲吼。白衣人見酒肆的客人逃得逃，跑得跑，只有雷霆雲一行人坐在那裡喝酒唱詞，微微有些詫異，便想試探一下。忽然門外進來一個青人，在酒肆內掃視了一眼，臉上頓時露出怪異的神色，對白衣人苦笑道：“左使，這裡是襄陽城，做事還是要小心些。”白衣人皺眉道：“殺個人有什麼要緊？你就是忒小心了。咦！你受傷了？怎麼回事？”白衣人忽然現青人臉色蒼白，不由問道。青人強笑道：“不礙事，休養個把月就能痊癒了，總算敵人沒有趕盡殺絕。”白衣人道：“你這一受傷，我們這次的行動就受影響啦。”青人苦笑道：“不提也罷，孤傲、冷麪、百損都在等我們。”白衣人一想，也覺得這裡不是說話之處，擲了錠銀子在桌上，便和青人離去，走到門口時，卻忽然轉頭看了一眼雷霆雲。雷霆雲仍自顧飲酒唱詞，恍若未覺。青人問道：“怎麼了，左使？”白衣人見雷霆雲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窺視，心道：“難道我看走眼了，此人不過是個心懷國家的讀書人？”嘴上對青人道：“沒什麼，我覺得這少年不一般，但又不像，奇怪……”青人也回頭打量了一眼雷霆雲，奇道：“我也覺得這少年似乎有些熟悉，莫非在哪裡見過？”白衣人問道：“在哪裡見過？”青人皺眉沉思半晌，卻什麼也想不起，就道：“想不起來，也許是我感覺錯了，咱們走吧，別讓大家久等。”當下兩人大步離去。雷霆雲放下酒杯，若有所思：“左使，左使……難道和明教有關？不過，明教的人怎麼會在襄陽城？”雷霆雲陷入了沉思，回想起幾天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