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良心講,轄地內現在就算去正當點的礦山做工,一月也能拿個三貫錢,相當於新貨幣的三元錢。
而銀務署最底層的跑堂學徒都能拿四元錢底工資,在外跑的業務人員每月底薪五元,還算提成。至於坐堂辦公的出納、審計員、櫃檯辦事員的月錢也有七八元上下。
很難想象,這批人中居然會有相當一部分參與了這次勾當黃牛賺取兌換新舊貨幣差價的惡劣罪行。
據錦衣衛遞交上來的報告所說,其中一部分人只賺了十幾二十元的好處費,最大的分署署長、副署長,甚至是當地衙門公署裡的官吏也不過只分個大頭千八百元罷了。
要知道,各地民政公署衙門的正副署長已經相當於宋朝廷裡的縣令和主薄了,月俸祿八十元打底,還有相當豐厚的月終年終福利。
千兒八百元,這點錢算個啥,有什麼好貪的?
一兩年工資而已,居然就讓他們丟掉了金飯碗,是個腦袋正常的人怎麼會幹出這等糊塗事。
想不通啊想不通。
這幫人大概還以爲新政權下,上頭會對他們小打小鬧的貪瀆行爲睜隻眼閉隻眼,卻料不到張某人對此是深惡痛絕,制定的律法可不是說說玩的。
據報告顯示,其中相當一部分的人都是重新啓用來填充到各個民政系統裡的宋朝廷官吏,這部分人都是經過思想培訓和新漢學再教育的,可見這件措施的功效之差!
張林沉思中,決定優先從根子抓起,擴大新漢學思想普及度,模仿後世的黨校,聯合育教總署和廉政總署成立專門的基層官吏培訓機構“廉政學院”,給他們好好地改造一下腐舊思想。
另外則是對此次所有參與黃牛兌票引爲人員的處罰,張林在紙面上寫下建議:凡貪納多於千元之公職人者罷其職,叛重罪法,礦山勞教三年,十年不準仕途,另處罰金五倍於貪瀆之款。貪納五百元以下之公職人員罷職,叛輕罪法,礦山勞教一年,五年不準仕途,另處罰金五倍。少於百元者罷職,叛輕罪法,礦山勞教三年,五年不準仕途。
第二個建議則是針對民間黃牛黨,追回票金差額,罰三倍款以補受害之民,叛輕罪法,處以“社會慈善勞務”半年,着令各地府城、縣、鎮、鄉、村坊內務公署監督。
第三個建議,則是開年後着令官報大肆宣揚廉政之風,廉政總署也需要動動,分出一個舉報受理的民間項目,聯合內務總署和錦衣衛、律政總署,四方共同成立一個新機構“檢察院”,暫定爲地方府城的公署衙門級別。
第四個建議,則是着令律法總署進一步完善重罪法和輕罪法的各項違法犯罪處罰條例,聯合廉政學院、官報、檢察院開展一系列的普法行動。
第五個建議,則是專門針對律法總署近半年來遞交上來的律法案件總結報告,其中不乏一些通姦殺傷人命、強殺或者侮辱女子的惡劣罪行。
張林提出了在這些重罪犯人臉上刺“女”字的措施,並且在十年之內的時間裡嚴禁遮擋和洗除,否則罪行打回律政公署重叛。
第六個建議,針對商務總署遞交上來的年終報告,並且爲了響應開春後發兵北進、搶佔登州的軍事行動,着令總署制定政策擴大出、進口貿易,成立大型近、遠海運輸集團,選幾個關係比較不錯的、聽話的、資金實力雄厚的典型大商作爲支持對象,優惠和補貼政策優先向這批人傾斜。
第七條建議:成立臨時民政內閣小組,把財政、農政、工建、律法、內務、朝公署、交通運輸、警務、文化、人口和計育、官報、育教、廉政等將近三十個總署或者公署衙門裡的負責任正式調到泉州府來組建中樞內閣。
第八條……
許久,放下筆,張林揉揉眉目,吹乾墨跡後從頭到尾再閱讀一遍,確定自己寫下的東西是目前最急需解決的事情。幽幽嘆口氣之餘,不覺有些疲倦。
治大國如烹小飪,瑣碎事太多了,他只不過從大局出發就已勞心傷神了,一個合格的皇帝君王果真不是誰都可以當的。
“劉忠!”
“在。”
“遞去秘書署,讓周署長親自處理這份札子。”張林把桌上寫滿筆墨的札子合起來,遞過去,叮囑道:“讓他儘快處理。”
“是!”劉忠恭敬地雙手領了文札,敬禮後躬身而退。
他開年後就要隨船去往杭州,然後是北地登州,參與對幽雲十六州的戰略部署,能留在主公身邊伺候的時間不多了,他既想憑本事拼個前程,又有些捨不得主公和主公身邊的姐姐。
男兒志在四方,孰重孰輕,他只能做出取捨。
況且,若想真正地爲姐姐好,劉忠必須得在前線軍旅中做出一番事業,功勞越大,他姐姐劉倩兒的地位就相對穩固。
儘管主公還未登基稱帝,但將來,姐姐的一個貴妃位置是絕對跑不了的。她能不能得寵,想在後宮裡不被其他妃子欺負,他這個當弟弟的必須要負起責任了。
容顏易老,誰敢保證主公身邊將來不會出現其他善妒而更年輕的絕色佳麗呢。
……
“什麼時辰了?”
“老爺,已是丑時三刻。”
“怎麼還沒生出來!?”張林處理完公事,灌了一肚子茶水提神,張貞娘還未生出娃兒,不由得焦急十分。
從申時末開始陣痛,到此刻已是過了快五個時辰,女人們輪流着搭手幫忙,穩婆催着燒熱湯都無數遍了。
張林踱步到內院廂房門口,聽着裡面虛弱的女人疼痛和使勁叫喊聲,穩婆嘶啞着嗓子大聲鼓勁,門口和偏房所有女人都在場。
老爺沒睡,她們儘管不是自己生娃,卻又哪裡敢去睡。不管肚子裡什麼心思,俱都在場充數。
又捱了大半個時辰,夜色正濃,月兒掩映在雲中若隱若現。
張林困得直打晃,忽而聽到裡面房門吱嘎一聲響,只見姓陳的穩婆滿面惶恐地衝出來喊道:“不好了,孩子卡住了頭,張娘子恐要難產!”
猶如晴天霹靂炸響,張林瞬間睡意全無,一時間急罵道:“那你特麼還不快想辦法,跟我這裡嗶……說有什麼用!”
那穩婆嚇得雙膝一軟跪在地,呼天搶地地叫道:“張大王,老身已經盡力了啊,這孩兒出母胎哪兒能個個順利啊,此乃……此乃命數,您可不能把罪怪在老身身上。”
張林按捺住性子,喝道:“你起來說話,你平常遇到難產的女人都怎麼做的?”
“當然是去母留子啊。”穩婆顫聲道:“女人難產是很常見的事,老身接生過千兒八百個孩兒,也有幾十個是這樣的。”
張林厲聲道:“不行,我要去子留母,你得保她活下來。”
“老身沒辦法啊,張大王饒命則個。就算把孩兒強拽出來,孩兒是肯定要被活活攥死的,張娘子也可能大流血而死。現在張娘子沒了力氣,再不決斷,孩兒遲些也要活活悶死,母子都活不了。”
“等等,孩子是不是頭卡住了?”
“是呢,十個難產九個是這般情況。”
張林腦海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你們產婆不會用產鉗把孩子腦袋夾出來嗎?”
“產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