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背影在月色裡孤單而寧靜。蘇蘇站起來,望着她離開的方向,她確實是長大了,可卻還是帶着兒時的倔強與固執。都說固執的女人,男人不喜歡,可是賀蘭偏偏的喜歡一意孤行,或許她更喜歡逆天下之大不韙。
蘇蘇走到隔間,掀起絲巾,露出那古銅色的楠木琴,“叮叮咚咚”的從窗戶、從門向外面飄起。“賀蘭啊!賀蘭啊!希望你能知道我的心。”蘇蘇默默的念道,手指在八弦古琴上跳躍,那是一曲《霓裳曲》,看不盡的浮華,看不清的爛,只有在這迷惘與沉淪中撕破記憶,撕破血肉,那種血淋淋的觸動纔是最真實的。
賀蘭靠在硃紅的亭木上,靜靜的聽着,這滿眼欲穿的華麗中,竟然透着血色的飛舞,彷彿音符中飛起的不是雪花,不是花瓣,卻是血珠。聽之讓人心疼,讓人魂不在身。
賀蘭整晚一直在做惡夢,至從聽了蘇蘇的八絃琴,惡夢一個接一個的傳來,口中一直在喃喃自語,冷汗滲出了一身,她使勁的踹着被子,想跑出去,可卻如何都不能掙脫。忽然一個激靈,她醒了過來,四周一片的漆黑,她叫:“亦辰,亦辰……”沒有人回答她,她又向四周尋找,還是沒有人。這時她纔想起來,這裡是京城,這裡是尋郡王府。
遠處傳來陣陣的嬰兒的啼哭聲,賀蘭光着腳丫跑到了外面,可聲音卻停止了,難道她幻聽了,可是不能是誰?她怎麼能幻聽?又是嬰兒的哭聲,斷斷續續,她急的大叫“朝兒,朝兒……娘在這裡,你在哪?”
她想哭想發,她跪倒,淚水穿過了視線落在了地上,她喃喃自語的哭着,“寧朝,娘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她一直的哭着,不知道哭多久,或許她已經哭到失去了知覺。直到有人將她抱起。他的手指很長,手掌很大,很有力氣,將她抱了起來知道他是誰?可是她想不出來,他怎麼會在這裡?
“你怎麼在這?”抽泣的問道。
“不放心你,就過來看看。”他淡淡的道宛如在說一件平常的事情。
“可是……你是怎麼進來?”她環住他的脖子,緊緊的靠在他的胸前。
“我是秦家地人難道還進不尋郡王府嗎?”他抱着她進了臥室。將她放在牀上。蓋上被子。“公主。睡吧!”
“救救我地孩子。好嗎?”
他鄭重地點着頭。“公主。睡吧!”
“答應我!”她拽住他地胳膊不鬆開。“我答你。”長風安慰地說道。
她閉上眼睛。可眼前依舊是血淋淋地紅色。紅色。紅地恐怖。她又睜開眼睛。望向他。他抓住她地手。握在手心。“蘭兒不怕。睡吧!”“你能抱着我睡嗎?”她知道長風不會抱着她睡覺。可卻枕在了他地腿上。他男人地喘息在黑夜裡竟然給人一種無比安全地感覺。她竟然這麼睡着了。這一覺一直到天亮。
醒地時候。長風已經不在了。只有一個陌生地小侍女等候在房中。見她醒了。立即招呼道:“表小姐。起牀嗎?我安排你洗漱。”賀蘭點了點頭。小侍女便開始服侍賀蘭更衣。賀蘭地首飾釵環。衣裙。每一件小侍都要驚異一次。“表小姐地衣服可真漂亮。還有這些釵環。都是太漂亮了!”
賀蘭不冷不熱的笑笑,道:“你們蘇姨娘沒有這麼漂亮的衣服和釵環嗎?”
小侍女搖搖頭,道:“有是有上幾件漂亮的衣服,還有釵環,可是卻沒有表小姐這麼漂亮的。”小侍拿出一件衣服,那是一件錦裙,上面用金線繡着大朵大朵的牡丹,這件衣服,還是前一年在宮裡的時候,太子給她做的,小侍女羨慕的說道:“表小姐,雖然奴婢不懂這衣服的料子,但是就這做工,就是異常的講究,就是我們的王妃也只有遇到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穿這麼漂亮的衣服,可在表小姐這裡,好像都是平常穿的。”
賀蘭沒有回答她,只是淡淡的說道:“將那些顏色鮮豔一些的收起來,只找一些淺色的,最好是白色的衣裙。
”
小侍女“哦”了一聲,找了一套素色的衣裙,有些不解的問道:“表小姐,爲什麼要穿素色的衣服啊?”
“皇上駕崩了!”她如此說。
小侍女沒有答話,心裡想不明白,皇上駕崩了,和她有什麼關係,也只是這幾日王爺只穿白色的袍子,而這個人,她又爲何呢?
簡單的裝扮一番,就向侍女問道:“你們王爺呢?”
小侍女愣了一下,她怎麼開口就問王爺?侍女搖搖頭,“我不知道王爺在哪?我只被安排來照顧表小姐。”
賀蘭“哦”了一聲,也知道從這種低等的侍女口中也問不出什麼。只是說道:“你去告訴管你的人,我要見你們王爺,讓他回來就來見我。”賀蘭的語氣一半是命令,一半還是命令。
小侍女不情願的答了一聲,“奴婢知道了,表小姐,早點想吃什麼?我給你端過來。”
“隨便。有些稀粥就好!”
“好的。表小姐!”小女騰騰的跑了出去,去端早點去了。
賀蘭伸了伸懶腰,她今天算見不到寧朝,也要見到王文昭。先生的性命也捏在他的手中,她不能顯得被動了。可這萬萬不是賀蘭能擺佈的,尋郡王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整整一天,都沒有出現,賀蘭不免有些緊張,如此下去,她不能不思考他的用意,他想讓用虎符和玉璽換寧朝,可是他卻一點都沒有催她。如果換成別人一定催着鬧着讓她交出虎符。可是尋郡王卻恰恰相反,一點動靜都沒有,默默的一個人去承受來至皇族內部的壓力。而她現在深陷在尋郡王府裡,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前一天晚上,長風來了,她竟然忘了向他打探,而自己此時卻是困獸一般,找不到方向,摸不到頭腦。
一日三餐,賀只是喝了一些湯水,沒有絲毫的胃口,宮裡怎麼樣了?朝廷怎麼樣了?武子和黃嶺是否拿到了玉璽和虎符,他們走到哪了?賀蘭在心裡不停的想着,盼着,可是時間卻是異常的難捱,她不與任何人說話,只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壓抑,壓抑,她甚至想將自己所有的想法,所以的意念,都壓抑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之中。
“咚……咚咚……”門板突然發出了這樣的音。賀蘭聽見聲音,一個激靈坐了起來,這是暗號。只問公主,“方便嗎?我可以進來嗎?”
賀蘭用手指磕了磕個小木凳,發出“咚咚……咚……”的聲響,意思是“可以”,如果是“不可以”就是依舊是“咚……咚咚……”
張一恆“嘎吱”順着門縫擠了來,又鬼鬼樂樂的向外望了望,又關緊房門,低聲問道:“公主,你還好嗎?怎麼一天都沒有出來,我們一直在外面等你,可又不敢進來,畢竟這裡是女眷住的地方。”
賀蘭站起身,道:“我沒事,倒是你們怎麼?尋郡王沒有難爲你們吧!”
“沒有,可行動也是受到限制的,不能出府,不能與他們的侍衛答話,但有個侍衛很好,偷偷的指引我們。”
“那人是叫石頭嗎?”賀蘭不確定的問道。石頭,她在這座陌生的王府裡能想到的人,只有石頭。那個將她的鐲子一直帶在身邊的兒時玩伴石頭。
張一恆使勁的點點頭,道:“是叫石頭,他們都那麼叫他!胖胖的,看起來有些呆傻,但卻很厚道。”
“那就對了!”賀蘭放心了許多,石頭依舊顧念着兒時的友誼,這讓她說出的感動。“那人是我小時候的朋友,你們一定不能得寸進尺的讓他做爲難的事情。”
“這個屬下知道。”
“如果他想幫你們,就偷偷的行動,不能讓其他人發現,但也要小心,雖然他可以相信,但也不要百分百的信任。記住了嗎?”
“恩!”他又點點頭。
“有事嗎?”賀蘭又問道。
“我只是來看看你,他們都擔心你的安全,如果公主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公主你要是找我們,就到蘇園後面,下人們住的地方。我們就在哪!”
“好的。你先回吧!注意安全。”
張一恆默默的又從門縫擠了出去。
石頭,石頭!賀蘭默默的念道着這個名字,然後她從懷裡摸出了一塊玉佩,這塊玉佩不管是從石質還是做工都是異常的粗糙,不是賀蘭這種身份的人所擁有的,可是賀蘭卻將它握在手中,只因着玉佩上刻着一隻異常另類的動物,豬,還是一個豬頭。
很多的往事,又從這隻豬頭涌入了賀蘭的頭腦。
十歲之前,豔粉街的歲月!那是她的童年,純情而沒有絲毫雜質的童年,與蘇寧和石頭在一起的童年。這個童年裡,還有另一個人,劉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