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家,賀蘭揉了揉痠痛的面部,讓表情可以輕鬆一些。鬆開手時,一騎人馬已經到了近前,是侍衛陳武,“郡主大人,前方捷報。”賀蘭打開信,是雲淵親手寫來的:昨夜,靜闌魏源兩方軍隊偷襲北凌大營,迫使北凌軍隊退縮三十里。
賀蘭點點頭,說道:“好,回覆。”
回到王府時已經人滿爲患了,每天都會有很多人來祭奠。走進靈堂,賀蘭爲父王行過禮,秦霜就在賀蘭耳邊低語了幾句,她便到了後面的客廳。坐下之後,問道:“她們在哪?”
“關在北苑。”賀蘭點點頭,狠狠的說道:“看好她們,不能讓她們再跑了。”
“已經安排了得力的人手在哪裡,保證萬無一失。”秦霜謹慎的說道。
“好,辛苦你了。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置她們?”賀蘭試探的問道。
秦霜沉默了一會說道:“郡主,這是你的家事,屬下無權過問。”
好,賀蘭要的就是這句話,秦霜和雲淵不同,雲淵救過父王的命,纔得到父王的信用,而秦霜是憑着實力,一步步爬上來的。賀蘭又仔細的看了看秦霜,美男的視覺疲勞。剛要讓他下去,又想起來一件事情,“把程關宣來,我要見他。”
秦霜愣了一下,反問道:“他是地方軍?王府無勸支配他們行動。”
“是,但他也是我封的靜闌代理郡尉。”秦霜遲疑了一下,但還是下去吩咐了。
程關走進客廳的時候,賀蘭正在閉目養神。他放輕了腳步,但軍人沉重的腳步還是驚醒了賀蘭,可過了兩刻鐘的時間,賀蘭才微微睜開眼睛。程關依舊站着,見她醒來,低聲說道:“叩見郡主大人。”
“賜坐。”程關規規矩矩的坐下。
“程將軍應該知道前方的戰事了吧?”賀蘭試探的問道。
他點頭答道:“下官略有耳聞。”
“將軍有何看法?”
程關是一個明白人,立即明白了話裡的意思,說道:“郡主大人,保衛靜闌是將士的責任,臣請求郡主允許臣帶兵支援雲都尉。
賀蘭假裝難爲情的說道:“程將軍,這樣不好吧,畢竟地方軍聽命於太尉的調遣,越俎代庖的事情,恐怕……”程關站起身,半膝跪下,“郡主,臣出兵只爲保護靜闌百姓。”
賀蘭微笑的點點頭,說道:“那程將軍自便吧!”
程關退出了王府的客廳,到門外時竟然很不禮貌的回眸。她讓他覺得恐懼,不同於前日的喜情於色。
賀蘭微微的又蹙起了眉頭,在這個男權的社會裡,除了洛天澤給予她的爵位,她什麼也不是,什麼也沒有。那些平日裡跋扈的男人,卻都在她的面前低下他們高傲的頭。這就是龍聖日告誡的“權利”嗎?
這個社會一直延續着男尊女卑,男人們用他們堅強的臂膀扛起了這個世界,他們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支撐起天下,支撐起家,做着女人們不能做的事情。能力就是權利的象徵,多少年來,無數的帝王將相都是男人的天下,而她這個嬌小的女子將怎樣在這個男人的世界裡保全自己呢?
賀蘭輕叫了一聲:“秦霜。”“屬下在。”“派人通知雲淵,程關會支援他,讓他一定穩固戰果。”然後繼續閉目養神,真的累了。
又小憩了一會,賀蘭望向秦霜,他低皺着眉頭,不知道在思考什麼?秦霜,賀蘭在心裡無數次琢磨着這個名字。他擡頭見她眼神如炬的望着他,低聲問道:“郡主,還有什麼事嗎?”她依舊望着他,過了多時,才說道:“秦霜,陪我到城牆上看看,好嗎?”
秦霜帶着幾個侍衛跟着她登上了父王常帶她來的外城牆。第一次登上靜闌城牆的時候,也是一個三月,和現在一樣的天氣。那時父王的臉上充滿着激情與她來到的喜悅,那時的她天真無暇,纏着父王問一下古怪的問題。兩年了,轉瞬之間就改變了,她不再是她,父王的靈魂則歸於天際。
她轉頭向秦霜問道:“發給朝廷的喪文應該回來了吧!”
秦霜點頭答道:“郡主,按照平常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今天應該回來了。”
“秦霜,你說朝廷會有什麼決議。”賀蘭迷惘的問道。
“屬下不知。”秦霜恭敬的說道。“不知,我也不知啊!”賀蘭長嘆了一聲,一場陰謀,朝廷你會怎樣收場呢?
春天的涼風吹拂着,賀蘭閉上眼睛,很多錯綜複雜的場面在腦海裡交織着。從她來到靜闌到鳳久坡之役到靜闌保衛戰,三個春天,三種不同的感情,但卻是一次比一次落寞,一次比一次悲涼。
站在城牆上,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走多遠,但必須還要走下去,活着纔會有希望。
“所有人都退下吧,我想安靜一下,秦霜你留下來。”賀蘭背對着所有的人說道。
整段城牆就剩下了兩個人,秦霜永遠的波瀾不驚。賀蘭清冷的說道:“秦霜,你知道我爲何單單把你留下嗎?”
“郡主有話對屬下說。”
賀蘭點點頭,“是啊!有話對你說。如果不是父王突然的離去,可能我們永遠只是王府裡的陌生人,但現在不一樣了,秦霜,在王府裡,除了雲淵雲鶴,就是你,我可以信任了。你跟隨父王多年,但是我並不像瞭解雲淵雲鶴一樣瞭解你,這個你應該知道,而且此時靜闌兵荒馬亂,我不知道可以挺多久。如果你覺得跟着我沒有出路,就可以離開了。”說出了這些話,賀蘭故意停頓了一會,看看秦霜的反映,他狠狠的皺了皺眉頭,單膝跪下,“屬下無論生死會一直追隨郡主。”
賀蘭搖搖頭,說道:“秦霜我不逼你,現在局勢你都看見了,雲淵雲鶴可以陪着我去死,但是你……”她又頓了一下,“我不想拖累你,離開靜闌你也會有作爲的。”
單膝變成了雙膝,“郡主,你如果再逼屬下。”“嘩啦”秦霜抽出了寶劍,“屬下就死在你面前。”賀蘭沒有攔着他,只是悠悠的說道:“死容易,可是活着卻是不容易的!”兩個人突然之間都沉默了,賀蘭轉身扶起他,在你最困難的時候跟隨着你的人,纔是你最忠實的夥伴,這也是活下去的基礎。
秦霜站起身,精細柔和的線條勾勒在他的臉上,讓他顯得英氣逼人。比起雲淵的美,他多出了許多男人的氣質,讓賀蘭不忍再多看,父王的審美標準,總是會讓她詫異。
賀蘭剛要對他說去魏源的事情,一名侍衛就“颼颼”的跑上來,氣喘吁吁的喊道:“郡主,前方戰報。”賀蘭忙接過戰報:“晨,北凌突然反擊,我方倉促應戰,略有傷亡。”
什麼叫略有傷亡?
賀蘭把戰報遞給秦霜,他也皺了皺眉頭,明白了裡面的意思。
賀蘭轉身向旁邊的侍衛問道:“程關的軍隊出發了嗎?”
侍衛答道:“已經出發了。”
“多少人?”
“大約有一千多人。”
賀蘭狠狠的握了握拳頭,現在靜闌守軍只剩下了一千多人,怎麼守住這個八萬人的城市?
賀蘭長嘆了一聲,說道:“我們回去吧!”走了兩步,秦霜卻沒有動,賀蘭擺手讓侍衛下去,他冷靜的說道:“郡主有何吩咐,屬下定全力去辦。”
賀蘭拉起他的手,這隻細長柔美卻因爲要握住寶劍而帶着手膙的男人的手,她摘在一直掛在頸上的龍水珏,握在他的掌心,“帶着它去找魏源侯,告訴他,幫我打敗北凌伯爺我答應他在靜闌城下的要求。”
秦霜遲疑了一下,想說什麼,賀蘭立即打斷他的話,“照我的意思辦就可以了。”他點了點頭,下了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