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有點理解蘇流雲爲何會爲一個死去之人留下的手絹痛哭暈厥,那琴袋,正是奶媽生前爲她縫製的最後一樣東西。
她和奶媽認識不過短短几月,但卻感受到了母親般溫暖的愛,原來這就是感情,她生命中最缺少的感情。而一旦她生命裡本就稀缺的東西被人踐踏了,她便會立馬暴走:“這該死的萬年老二貨,我今天不收拾你我就不叫蘇南!”
她怒紅了眼徑直走到蘇琴冉面前用命令的語氣道:“擡起腳!”
蘇琴冉不予理會地哼了一聲,擡高下巴,說:“你作弊!這東西不是你繡的!”
“那你桌子上的又是你繡的嗎?!”蘇青璃毫不留情地反駁了一句,在場的各位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其實這是衆所周知的秘密,每年的乞巧都是蘇琴冉摘得彩頭,但其實那些東西根本就不是出自她的手。剛開始的時候她還偷偷摸摸的讓奶孃媽媽幫忙縫製,久而久之膽子大了,未免麻煩索性就用買的,但誰叫她是最得寵的孩子,大家都懂女紅評比不過是蘇大老爺爲她多找一個出風頭的機會罷了。
這事誰都知道就是誰也不敢說,不想招惹蘇琴冉,當她是麻煩的狗皮膏藥躲得遠遠的。今天這個不知死活的三小姐失了心瘋和她打對臺,不少人就是抱着看好戲的態度遲遲不捨得離去。
“你!”蘇琴冉從來都沒想過會有人敢質疑她,一下子心虛竟然沒有答上來,過了好一會都說不出話來,要是現在才說東西是她自己做的,那這解釋的味道就更加濃烈了。
蘇青璃才懶得揭露她什麼“醜惡”的小秘密,只是冷冷地再命令一遍:“把腳擡起來!”
風水輪流轉,蘇琴冉想起手裡還有琴袋這個人質,臉上依舊掛着不可一世的笑容說:“不擡你奈我何……啊!”話還沒說完,她只感覺腳下有一股巨大的抽力拉扯着琴袋,而反作用所致,她單腳不穩趔趄一下坐倒在地。
她的丫鬟看到之後冒了一身冷汗,急忙上前將她扶起,而倒地至扶起的那幾十秒她完全懵了,懵了好久後才破口大罵道:“你這該死的東西,竟然敢爲了這麼塊破布推我!”
蘇青璃直起腰桿理直氣壯地說:“首先,我沒有推你,我只是拿回自己的東西。其次,踩着這麼塊破布你都能打滑摔倒,那隻能說明你蠢。再說,大家同樣是作弊,你連作弊都贏不了我,你就一輩子甘心的做翻不了身的老二吧!”
好一個“蠢”字,真是大快人心,差點有人拍起手來叫好。同時也是這句話再一次把蘇琴冉搪塞得無法應付,“你!你!你竟然說我蠢!你、你、你纔是……是……是什麼?你們還愣着做什麼,快點想個說法呀!”
蘇琴冉實在想不出一個罵法,狠狠地掐過身邊一個最近的丫鬟大喊大叫起來。
而此時的蘇青璃早就因爲拿回了自己的東西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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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之戰一個時辰內就在內院傳得沸沸揚揚,大多都是在爲蘇青璃的勝利喝彩。
但蘇青璃自己不知道,只是回到院子,放下沉重的木琴,把被蘇琴冉踐踏過的琴袋丟給小甘,自己氣呼呼的回房去了。
小甘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多問,洗好琴袋涼在庭院裡,就偷偷地躲在門邊觀察蘇青璃的情況。
好奇心偷走了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一看,竟然是大夫人帶着她的貼身大丫鬟到了蘇青璃的院子。
大丫鬟把食指放在脣上,示意不要出聲,徐氏則儀態端莊地緩緩走入房內,走到了蘇青璃的身邊,直到坐在了她的牀邊,蘇青璃才發現屋裡進了外人。
看到徐氏的臉陡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怒火混沌的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一事歸一事,蘇青璃最懂萬事要分開來處理纔不會亂了大局,徐氏這個點沒由來的造訪,一定有問題。
蘇青璃二話不說翻身下牀鞋也不穿立馬俯身行禮,徐氏按了按她又拉她坐回了牀上:“璃兒過來,母親有話問你。”
“有什麼話母親儘管提問,青璃知道的一定俱實回答。”
徐氏點了點頭說:“我問你,你爲何學琴?”
蘇青璃想了想這問題是否有什麼蹊蹺,想不出破綻那就只能硬着頭皮答了:“是我娘讓我學的,她常說,姐姐會什麼,我就要會什麼,說不定有一天就能幫上姐姐一把,沒想到孃親的話真的成了,能輔佐姐姐,青璃感到萬分的榮幸。”
“哦?你娘當真這麼說?不過你娘在你三歲的時候就過世了,這麼小的事你還記得,挺不容易的呀。”
蘇青璃心裡一怔,她只知道自己幼年喪母,沒想到是這麼小的時候,那她可真是名符其實由奶媽拉扯長大的了。
徐氏眼裡閃着異樣的流光,揚起令人捉摸不透地招牌笑容,摸着她的小手,一下一下又一下,十分有節奏地撫摸着,然後說:“璃兒呀,你可知……我生平最討厭會琴的人,因爲冉虹那個賤人就是因爲擅長撫琴,才勾得老爺在她那兒欲罷不能的。”
“那……”
“你是想說,既然我這麼討厭琴,爲何還要讓雲兒學琴是吧。人就是這麼可悲,自己越是不如別人的,就越會把這項希望寄託在孩子的身上,我一直希望有一天我的身邊能有一個人踩在冉虹那一房的頭上,甚至不惜把雲兒嫁給了侯爺做妾。我在大宅裡過了十幾年,有時候真的覺得果然如老話所說,妻不如妾。我們是商戶,最高也攀不上王侯,爬不過將相,所以嫁給侯爺就算是做妾,我也是指望着雲兒能給我帶來榮耀的。”
她終於停下手裡的動作,眼巴巴地望着蘇青璃,對視了許久,直到蘇青璃不自覺地低下了頭不去正視她。“不過今天我就感到很高興,因爲我提拔的你踩在了她女兒的頭頂,狠狠地替我修理了那囂張丫頭一頓,說實話,這些年來,我就沒覺得像今天這麼痛快過。”
那是你心理變態,蘇青璃想着。還提拔呢,我是你的庶女,又不是你的下屬,說到提拔也太那個什麼了吧。當然這話只限於想,她是不會說出來的,只是呵呵的乾笑兩聲,就這樣敷衍了過去。
徐氏的心事估計是訴說完結,她起身整整着裝,蘇青璃也跟着起身,送她離去。走了兩步她突然改了主意停了下來,轉頭對蘇青璃說:“明天你跟我去侯爺府慶小暑洗三吧。”
說完,讓她留步,自己帶着大丫鬟離去了。
小甘三步一回頭的確認大夫人已經離開,好奇心驅使她快快跑到蘇青璃身邊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蘇青璃斂着容杵在那兒,冷冷地說了一句:“如果是我,就是死,也絕不做妾!